暮色给枫林湾蒙上一层纱,俞颖的别墅临水而立,米白色外墙爬满常春藤,大片的落地窗倒映着粼粼波光,低调中透着雅致。
她特意换上一袭洁白的缎面礼服,衬得身姿纤柔,宛如刚出水的马蹄莲,清冷又动人。倚着雕花铁门,她不时望向远处的车影。
终于,沈烬予的迈巴赫缓缓驶来。
他下车时,手中香槟色玫瑰裹着金丝包装纸的花束,在暮色里格外亮眼。
俞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踩着细高跟快步迎上去:“有心了,你怎么知道我的花瓶刚好缺花?”
“登门做客,礼数自然要到位。”沈烬予将花束递过去,目光不经意扫过她身后的房子。
俞颖指尖擦过他掌心,接过花,耳垂泛起一抹红晕,侧身引路道:“快进来吧。”
穿过玄关,浓郁的艺术气息扑面而来。
青铜雕塑静静伫立在角落,墙上挂着一幅繁茂的植物油画,连廊灯下的玻璃花瓶里,都插着几枝姿态肆意的银柳。
空气中飘着柑橘香薰,脚下波斯地毯的暗纹与天花板彩绘遥相呼应,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主人的品味,让人倍感舒心。
沈烬予难得开口夸赞:“这房子,设计不错。”
“喜欢就常过来聚。”俞颖放好花束,转身去倒水:“这房子才买不久,很多装修都是沿袭前房主的。”
沈烬予有些意外:“为什么不换?”
俞颖将水杯递给他:“因为好看呀。”她西下打量着,继续说道:“这房子原本是星星的——就是星家大小姐,她家企业不久前破产了,你应该有印象。这里是她的工作室,听说她一首在国外,只是偶尔回来小住,所以我就没有大动。她设计得很好,当初我没花多少钱就买下了。”
沈烬予浑身一震。
原来在他让星家破产后,所有人都如秃鹫般蜂拥而上,蚕食着星家的一切吗?
俞颖多少听闻过沈、星两家的恩怨,见他此刻神色微动,便状似随意地搭话:“不过星家那位大小姐……确实有些难打交道。”
沈烬予闻言,挑了挑眉:“哦?怎么说?”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竟从未认真了解过星星的过往。
俞颖见状,眼尾微扬,添油加醋道:“我有个朋友和她同校。当年她的首饰拿了设计大奖,朋友想借她一套首饰拍摄,特意组了局宴请中间人——”她顿了顿,转头打量沈烬予的神色,“结果她连面都没露,只让人带话‘不外借’,半点转圜余地都没有。沈总见多识广,您说,这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
沈烬予垂眸掩住脸上的的情绪,良久,才淡淡颔首:“确实不懂变通。”
话落时,他抬眼望向俞颖,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还有吗?”
这话似是一剂催化剂,俞颖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得意。她往前倾了倾身子,声音压低几分,像在分享什么隐秘的趣事:“当然还有……”
“有一年慈善晚宴,她在台上弹竖琴。那琴声勾得我朋友家的小少爷失了魂,又是学英语又是苦练竖琴,变着法子想靠近她。折腾了小半年,结果她连个眼神都不肯施舍,微信也不愿意加。”她语气里添了几分惋惜,“那孩子最后撂下狠话,说给她两年时间,若还是这般铁石心肠,就彻底断了念想。”
沈烬予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声音却听不出喜怒:“后来呢?”
这抹笑让俞颖误以为戳中了对方心思,声调不自觉拔高:“后来啊,小少爷转头娶了公司的普通职员。那姑娘倒是温顺听话,就是模样实在普通。大好前程算是搭进去了!”她撇了撇嘴,眼底满是轻蔑,“可那位星家大小姐,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过……如今家族破产,也只能躲在国外不敢回来,瞧着最好的下场,就是随便找个外国人将就了。”
沈烬予听罢,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眸色沉得近乎发黑。
而俞颖浑然不觉,仍滔滔不绝:“听说她父母病重住进疗养院,她也不露面。这般冷血凉薄的性子,也难怪落得这种下场。”
沈烬予扯动嘴角,冷笑里裹着彻底化不开的寒意:“是吗?”
胸腔里莫名蓄积的怒意几乎要冲破他的理智。
晚餐时,他仅是机械地往嘴里塞了几口食物,便将筷子重重搁在碗沿,瓷碗相撞发出刺耳的脆响。
俞颖满心盘算着如何留人,全然没留意到他的异常,匆匆扒拉了几口饭,也放下了碗筷。
她起身,指尖轻轻勾住他的袖口:“烬余,去沙发坐会儿,好吗?”
不等他回应,俞颖便大着胆子拽他,往柔软的真皮沙发走去。
刚一落座,俞颖便忍不住贴了上来,大半个胸部压在他的胳膊上:“烬予……今晚别走了,好吗?”
沈烬予不动声色地往旁侧挪了半寸,西装面料摩擦发出细微声响:“我认床,习惯睡家里。”
俞颖咬着下唇,眼底闪过一丝不甘,又试探着开口:“那我跟你回去?”
沈烬予完全失去了耐心,起身整理西装下摆,面无表情道:“俞小姐,今天就到这儿。”
说完,便大步迈向玄关。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俞颖失魂落魄地僵在原地。
首到雕花大门在身后重重阖上,沈烬予冷硬的神色才微微放松。
他走到别墅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抬手扯松领带,对着候在车旁的助理沉声道:“俞氏那边……给点教训,别让人抓到把柄。”
助理心领神会地点头,一边掏出手机迅速发送消息,一边迎着他上车。
霓虹光影在车窗上流淌成河,将沈烬予的侧脸切割得支离破碎。
他盯着玻璃上城市的倒影,良久,打破了车内凝滞的沉默:“你之前整理的星星的资料……我当时没细看,还在吗?”
助理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回道:“都备份在云端,到家立刻发您。”
“好……”他应得极轻,像是怕惊醒什么沉睡的东西。
半山别墅的酒库里。
星星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歪在酒架旁,拧开沈烬予珍藏的波尔多红酒。
惬意的温度、舒适的环境,让她舒坦地眯起眼。
系统将她送来时,任务也一并派发了:“宿主需消解目标人物沈烬予的恨意值至安全区间。”
“但我和沈烬予干柴烈火都烧过了,恨意嘛……应该消得差不多了吧。”她对着酒瓶自言自语,酒液顺着喉间滑进胃里,带起一丝灼热,“系统还没把我召回去,说明任务还没结束。嘶……该不会是想让我走完结局吧?”
“那我得好好想想了……”
沈烬予回到家,水晶吊灯将空旷的客厅照得透亮,却不见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解下领带,眉头微蹙,转头问一旁的管家:“星小姐呢?”
管家抬手,指尖朝着酒库方向轻指:“星小姐在酒窖。”
厚重的橡木酒库门被推开的瞬间,浓郁的葡萄酒香裹挟着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沈烬予眯起眼,借着壁灯昏黄的光,看见星星歪坐在酒架旁,脚下横七竖八躺着几个酒瓶,还没拆封。
她脸颊酡红,眼神迷离,手里还攥着没喝完的红酒瓶,正对着天花板絮絮叨叨:“嗯……怎么站不稳了。”
沈烬予叹了口气,走下酒窖:“心情不好?谁准你喝那么多?”
他用手帕擦去她身上的酒渍,将人抱起来,上了二楼,轻轻放进浴缸里:“乖一点……”
温热的水流漫过浴缸边缘。
沈烬予半跪在瓷砖上,动作轻柔地给她擦洗着身体。
她歪着脑袋冲他傻笑。
“安分点。”他轻笑一声,扯过花洒,温水裹挟着细密的泡沫,顺着她雪白的脊背蜿蜒而下。
在给她擦脸颊上的水珠时,俞颖那些添油加醋的话语突然在脑海里闪过。
他忽然低声呢喃:“……傻得要命,被人欺负成这样。”
星星伸手去抓他的手腕,泡沫瞬间蹭到他笔挺的衬衫袖口。
望着她泛红的脸颊和亮晶晶的大眼睛,沈烬予喉结微动,别开脸调高了水温:“再乱动,就自己洗。”
说是这么说,沈烬予还是在洗完后,小心翼翼地将浑身湿漉漉的她从浴缸里抱起。
怀里的人软得像团云,脑袋歪在他肩头,呼出的气息带着葡萄酒的甜香。
他抽出毛巾,动作利落地擦拭她的身体,指尖却不自觉放轻,生怕惊醒这只温顺的“小猫”。
给她套上睡裙时,星星忽然伸手搂住他的脖颈,醉意朦胧地呢喃:“烬予……”
他手指僵了僵,喉结滚动着应了声“嗯”,心跳不受控地加快。
沈烬予插好吹风机,试了试温度,又用手指细心地梳理她的长发。
怀中的人出奇地乖,一动不动地窝在他腿上,偶尔发出满足的哼唧。
在暖黄的灯光中,沈烬予把她抱上床,望着她恬静的睡颜,心底某处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碰,忍不住喃喃道:“你就仗着我会给你收拾,一点顾忌都没有……”
安顿好她后,他这才去洗澡。
而这一整个过程,他竟隐隐觉得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