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门被缓缓关上,再用木栓插住,显然是不再招待香客。
听到声响,围着萧璟的几个人纷纷转过头。
似乎是不确定这个女子是何人,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疑问。
倒是萧璟一句:“不必拘着,都是自家人。”
解了疑惑。
大家纷纷下拜:“参见王妃。”
“快起来。”洛临夏还是没适应古代这动不动就跪下的风气。
走过去胡乱扶他们起身。
拜也拜了,众人坐下,纷纷向洛临夏瞟。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谁都心知肚明,安王妃是个什么货色。
有些人看了会儿安王妃,再去看萧璟,心里替王爷憋着委屈。
有个年轻的没忍住,话间带了讽刺:“路上车马劳顿,王妃金贵,可适应得了?”
洛临夏自然猜的出,这些人对她或多或少都有敌意。
可她并不能像怼方梓诺夫人那样怼他们。
正如萧璟所说,这些是自己人。
依据上一世,她也大概猜得出,这班人聚在这里,是在聊什么。
她大方笑笑:“自然,王爷适应得,我便适应得。”
一句话,将萧璟跟自己拉到一个阵营里。
年轻人沉默下来,可另一个岁数稍长一些的开了口:“方才我从山门外来,还见到王妃同人计较,逞嘴上痛快。”
“如此行事,怕要拖累王爷,哎。”
未等洛临夏为自己辩解,堂外一个小沙弥走进来,双手合十行了个礼。
“女施主,一位施主托我将这个交给您。”
“他让我替他为内眷的鲁莽再次致歉,并表示回京后请您一定要到府上一叙。”
说着,他将一个信封交给洛临夏。
拆开,里面写着:
此女乃吾小友,万望照顾,切不可轻慢。
——方逊古
旁边还有个印章,写着“希学斋”。
“方逊古?希学斋?”洛临夏疑问。
她虽疑惑着,可众人听见她的话,倒是都在纷纷吸冷气。
有人来了句:“王妃招惹的是那姓方的老硬骨头的悍妇?”
萧璟抬手,叫大家安静。
抬眸看她,温和为她解释:“逊古是当朝太傅方梓诺的字,他号希学,书房取名希学斋。”
“拿过来看看。”
洛临夏乖乖走过去,将信递给萧璟。
宣纸铺展开,众人探头。
在看到信上字的时候,又都不吱声了。
方梓诺是天下儒生表率。
地方官吏中,自称方梓诺学生者,不在少数。
没人会不买方梓诺的面子。
所以大家心知肚明,这封信的含金量有多高。
关键的时候,甚至可以做保命符。
萧璟问:“这是怎么回事?”
她一个小丫头居然能让出了名的顽石点头。
洛临夏想想,觉得说来话长,没必要在这像说书一样讲给大家听。
便将信收起来:“晚些我同你慢慢说。”
这话刚说着不觉怎么。
只是不能细品。
再想想,确实说的跟小夫妻床头私房话不能叫人听见似的。
洛临夏耳垂一热,果然见到大家都一副憋着笑的神情。
萧璟不动声色,将手上茶杯饮空,放回茶托里。
不轻不重“当”的一声,打破了暧昧气氛。
“此去相州,延道法师和邱钰将军随行。”
“其他人今日便启程回到各自任上。”
“切记敬法爱民,重在抵御外敌,不得擅自行唐突之事。”
方才嘴了一下洛临夏的小年轻捏着剑起身:“王爷!”
“您都被龙椅上那人欺压到什么地步了,为何再忍,我明日便……”
“住口。”萧璟面色冷厉起来。
洛临夏见他暗自压下咳嗽,忍过一阵不适。
“金福,”萧璟语气复又和缓些,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如今是长大了。”
“本王身子不中用了,说的话也听不得了?”
“王爷!”金福哪听得了这话,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眼泪哗啦啦的迸溅出来。
“臣不是那个意思,从前您不是这样,都是累的……”
“我怎么会不听您的,只是见您这样,心里不痛快。”
他抱着萧璟大腿哭,在场大老爷们也都跟着抹眼泪。
哭的洛临夏心里也泛酸。
抬头看向萧璟,便对望上了。
他眼睛里有一抹她看不太懂的神色。
夹杂太多的情绪。
但她唯独确定,那里面绝未带着半分的退缩和软弱。
她笑笑,径自出声:“这像什么样子,王爷身子不好你们也知道,如今饿了一天了,你们就让他吃些东西吧。”
“对对对!”金福赶忙起身,叫小沙弥安排素面。
洛临夏一面在萧璟旁边找个座位坐了,一面西处张望。
因为她察觉自进了这斋堂,有一道目光始终跟在自己身上。
趁着捡筷子的时候准确探寻过去,捕捉到目光源头——延道法师。
对方见她察觉,也不躲。
只是双手合十对她微微颔首,然后转头吃面。
萧璟吃的不多。
很快便放下筷子。
大家默契的一一走过来,听候嘱托和安排。
洛临夏识趣的走开。
到佛堂里又不知该求什么,作罢。
走出来逗弄猫儿。
不知过了多久,斋堂的门开了。
萧璟第一个走出来,身边紧跟着延道法师。
延道看见洛临夏的时候,不由得愣了一愣。
她正和一只小猫玩耍。
应该是喜欢极了她,那只高冷大黄猫居然翻了肚皮。
“王妃简首和传闻,大相径庭。”
萧璟摇摇头:“最近突改了脾性,不知是何缘故。”
延道转了几颗手上佛珠:“上月发生了七星连珠,这异象或许影响了王妃。”
“本王不信这个。”
“王爷既然不信,又为何执意带着她?”
延道不解:“我多次写信劝您早点放弃她。”
“和孩子。”
“她如若只是装出乖巧样子,将来在相州好吃懒做,又西处生事,顶着安王妃的头衔,是个大麻烦。”
“况且她的身世……”
话说一半,咽了回去。
“一个生命被扼杀在她母亲肚子里,本王不忍。”
“那就留她在京城,太妃替您看管便好。”
萧璟的目光落在洛临夏带笑的眉眼。
他发现,洛临夏似乎很少在他面前有过这样放松的神情。
她的手指在小猫的下巴和肚子上拂过,叫他心里没由来的泛起一丝异样。
见萧璟不语,延道也不再劝。
安王爷决定了的事,谁也劝不动。
马车缓缓驶出灵清寺山道。
延道法师和邱钰策马随行。
邱钰是个武将,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不像延道老谋深算,是个快人快语的性子。
虽然在寺庙斋堂对洛临夏印象有所好转,可是仍有敌意。
晚上歇息时,见洛临夏一个人从马车下来。
他连忙警觉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