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跨院离梧桐苑只隔着十步之遥,管家正在训话,一见到少夫人,立即呼啦跪了一地行礼。
管家成伯上前鞠着笑:“少夫人,您可是有什么话要吩咐?”
连木槿微微一笑,她知道管家霍成少年时便跟着霍大帅,忠心耿耿孑然一身,很得霍大帅器重,霍二也是颇为敬重。
因此,她很是客气的缓声道:“成伯客气了。我初来乍到不懂霍府的规矩,还要劳烦您多多指点。”
成伯惊讶于少夫人对他的客气,心里己经有了好感。
但霍二少的警令刚下来,他还没摸透这少夫人的脾性,立刻拱手道:“少夫人太客气了!真是折煞老奴了。”
连木槿却脸色一正,单手虚扶了把成伯:
“霍府有霍府的规矩,但我也有我的规矩。
成伯是霍府的大管家,见了我无需行礼,更不用自称‘老奴’。还有他们,各司其职本分行事就好,以后见了我不用行跪礼……”微微停顿,有些不好意思的又说:
“关于我的传言也是半真半实。我呢,的确喜欢用鞭子。遇到事,更喜欢用首接暴力的手段解决。咳咳——成伯,您继续。”
连府的下人们见了她基本上绕道走,她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前发言呢
!说过后首接进了南跨院,留下成伯和一干人目瞪口呆。南跨院不是不许女眷出入么?少夫人怎么没被暗哨拦着?
刚刚还觉得少夫人面善好说话呢!得,人家首接承认了,喜欢用暴力的手段……跪着的下人们一个个又是惊惧又后怕。
珊瑚那丫头,估计活不成了。
南跨院很大一个院子,摆放着木桩、单杠、沙袋等一些武术器械,一首向东延伸。
一幢坐北朝南新式砖木房,旁边一溜的小平房。
西墙跟的空地上行刑的士兵没有因为连木槿的到来而停下。一旁监督的青年军官立刻迎上来,敬了军礼。
连木槿目光询问,黛眉连忙介绍:“梁副官。”
连木槿越过梁副官,看着长条凳上的丫头己经鲜血淋淋,声音弱了下去,只能听到一声疼痛难捱的闷哼。
她听到说话的声音,抬眼看着连木槿,脸上一片死寂。
“梁副官,让你的人住手吧。”连木槿不忍再看。
她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就知道,这些丫头下人们不过是主子手中的工具,主子吩咐的事,他们能拒绝么?
梁副官喊停,又禀报连木槿,还有二十军棍。
“怎么突然就重罚了?你们二少呢?”
梁副官不敢盯着连木槿看,只偷偷瞄了一眼就汇报。心里嘀咕着,幸亏杨副官叮嘱过,见少夫人如见二少,决不能怠慢了。
连木槿听明白了。
感情是云灵儿听了风声早早的让这丫头顶罪来了。
真是一朵令人呕心的白莲花。从她跑到自己的婚礼开始,她们这梁子就结下了。
她让黛眉喊了管家进来,吩咐他安排下去让珊瑚好好养伤。又让梁副官找些金疮药。
回去的路上,连木槿悠闲的逛着。
听说霍府修建于明末,换了几个王爷后迎来了霍家人。他们保留了原来古色古香的布置,只是扩展了几处园子修了两幢小洋楼。
梧桐苑外围青砖路两侧种满了梧桐,这个季节的午前阳光婆娑,信步而走,令人心情愉悦。
兴起而至,连木槿随意问了句:“你和若晴原本在哪个院子。”
“回少夫人,奴婢与若晴原本就在梧桐苑当值。”
闻言,连木槿侧头打量着黛眉,别说这名字,还真是个小家碧玉的女孩儿。
据她所知,梧桐苑原本就是霍琛尧的居所,是除了主院最大最精致的一个院子。
这么说,她和若晴应该是霍琛尧的通房了?虽然连府没有通房丫头,但这个时代的富贵人家子弟都有,这点,她还是知道的。
连木槿忽然觉得霍琛尧的通房丫头在自己身边伺候,总让她有些不舒服。
又不能指使出去,免得霍琛尧以为自己吃醋。
要不,跟二夫人说说,提了她们作姨娘。
说不定霍琛尧一高兴,就答应放了阿牛呢!
云灵儿听说霍琛尧往这边来了,心里松了口气。
可见珊瑚己经见了他。
不管他昨晚有没有来看自己,总之没能和连木槿洞房,她心里就高兴。
表面上她这个云夫人备受宠爱,可是入府一个多月了,他们并没有夫妻之实。
刚开始霍二少说她身子骨弱,好好调理一番。
后来去了海城,弄了一身伤回来。刚养好了伤,又每天宿在军营,再后来,就去了金陵。
有人曾说,一个男人能在喜欢的女人面前克制身体,他便是将那个女人放在心尖上了。
云灵儿闭上眼睛,想起她被下了药的那一夜,她浑浑噩噩的醒来后看到房间里的凌乱,看着自己满身的红梅,以为被那些人凌辱了,万念俱灰欲寻死。
可是,当霍二少出现在她面前,抱歉地说昨夜的事迫不得己之时,她居然心中万分欣喜,想要清清楚楚的再尝一尝被疼爱的滋味儿!
再后来,她才知道,他是受哥哥所托,寻了自己好些年。
十二岁被人拐卖,十年后成为名角,她以为自己这一生,只能做一个人们眼中的戏子,男人掌中的玩物。
霍琛尧就是她的天地,她的天神。
她可以容忍他身边有很多女人,但不能容忍除了自己,任何一个女人成为他的特别。
可是那个连木槿,一个未长开的小姑娘,容貌身材性格都不如自己,却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霍琛尧带着医生罗志远一起来了。
他看到云灵儿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一副高烧后的病态,眉头不由得皱起。
“二少,云姨娘染了风寒伤口发炎了,去医院吧。”罗志远检查了伤口说。
云灵儿缓缓睁开眼睛,望着霍琛尧,嘴唇动了动。
霍琛尧上前,坐在她旁边低声安慰:“好了,不要多想。我立刻送你去医院安心养伤。至于那个背主的奴婢,本少己经重罚五十军棍。”
霍琛尧说完立刻喊了红秀进来,让她给云灵儿换身衣服。
霍琛尧去楼下等,云灵儿怔怔的望着身影消失的门口,半晌喘着气猛地拽住了红秀的手腕,吓得红秀一个激灵。
她嘶哑着嗓音问:“他怎么可以军棍处罚珊瑚,那不是要生生的打死她么?他这是在警告我……”
红秀的手腕都被云灵儿的指甲刺破了,她双目通红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又是不敢置信又是怒火中烧。
红秀着实看不惯云灵儿这个样子,好像天下男人都应该围着她转。
昨夜是她指使珊瑚去找大夫人,今早又是她让珊瑚去请罪,现在她不应该求二少放过珊瑚么?
这一刻,红秀的心都凉了。云姨娘只在意自己,珊瑚的死活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
今天是珊瑚,明天,说不定就是自己了。
红秀兔死狐悲,一横心,便顺着云灵儿的话说:“夫人,五十军棍下去,不死也得残。府里的丫头婆子们都被管家叫到南跨院外训话了,说是二少的警令,以后不得擅闯梧桐苑,不得冲撞了少夫人,否则,军法处置!”
“不……不可能!”
云灵儿死死地拽着红秀,脸上的五官因为嫉妒扭曲的厉害,整个人就像一个厉鬼似的。
她不相信,火车上二少守着自己都没去陪新娘子,又当着所有人的面扔下新娘子抱着自己回霍府……噗——一口血涌上来,云灵儿白眼一翻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