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吧，你儿子现在我也给你带来了，黄金在哪里？”
王宫，阳光透过上方圆拱式穹顶上的琉璃照射下来，落在王座前方带条纹的波斯地毯上，形成了一道蓝色光影。
那俱车鼻施看着地毯上那道无比熟悉的光影，以前他最喜欢从王座起来，专门站在这个位置，沐浴着蓝色光影向各个大臣发号施令。
这会让他披上神圣的外衣。
现在他仍沐浴在光影中，只不过是跪在地上，用手抚摸着有着粗糙质感的条纹路。
在他对面的王座上还坐着一个人，坐着一个跷着二郎腿的年轻人。
偌大的宫殿只有三个人，李牧，那俱车鼻施国王，以及正坐在地上流着口水的那俱罗二王子。
“你这王座坐着也不怎么样，硌屁股，也不造一个舒服点的，不知道你是如何坚持每天坐在上面的！”
李牧拍了拍王座那有着鎏金花纹的扶手，虽嘴上如此说，但并没起身的意思。
当然，如今这里也就三个人，在这个封建最顶峰的时代，他也怕僭越，没外人在就无所谓了。
“石国从先王建起到如今己有一百五十年的历史，七代先王励精图治才有如今国家，你们的太宗皇帝更是封我祖父为‘顺义王’！”
“而我也在长安为质子，亲自拜见过你们皇帝的，在大食人进攻王宫时，我第一时间派出使者去见你们的张守珪镇守使，请他派出援兵！”
“你没有资格越俎代庖除国，更没有资格坐在王位上，你一个小小的从八品医官，这是僭越！”
“我王室没有你口中所谓的黄金，也不知道什么金矿，更是没有背叛大唐！”
“粟特人祖先就生长在这片土地上，圣火永在，我们是杀不绝的的！”
车鼻施看着傻笑的儿子，心中没来由的涌出一股怒火来，他儿子投靠大食人，杀了他的大哥，母亲和一众亲人，截杀了自己向大唐派出的使者，更是把自己关起来逼问库藏黄金在哪里。
而现在全完了，这个畜生一般的继承人也成了傻子，自己投降大食仅仅早了西五天时间，却被这一队唐军抓了个正着，彻底坐实了自己的背叛。
“你看你的长相，有很明显的突厥人的面部特征，所谓的一百五十年不过是西突厥和你们的粟特人的商贾联合起来弄了个国家罢了！”
“至于粟特人生长在这片土地上，是灭不了的，这句话让我有些感触！”
李牧放下翘着二郎腿，站立起来肃穆道：“你晓不晓得我们为什么骨子里都祭拜祖宗？对于那些鬼神则是都信，又都不信？”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车鼻施看李牧站起来，怒目而视道。
“其实我们的信仰都是功利的，我们信佛祖是为了去极乐世界，我们信太上老君是信他能保佑身体安康，我们信文曲星是为了考进士，我们信赵公明是为了发财！”
“其实说到底，信仰这东西如果全都信的话，那就是全都不信！”
车鼻施看着李牧，思索着在长安生活的那几年，也确实如李牧说的差不多。
很多人去了老君庙后转头就买了一个佛龛在自家祭拜。
全部信仰那便是无信者，这在粟特人的拜火教是不可被接受的。
“至于我们骨子里都祭拜祖宗，这可能是祖宗经常会为儿孙考虑吧！”
“你知不知道，如果千年后出现一个能检测血脉的东西，那么你就会惊讶的发现，我们汉民的全部父系血脉来自于几千年前的三个祖先。”
李牧想到了后世的基因测序，想到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这句话。
李世民最大的错误就是不应该把各种胡人以聚落的方式内迁到长城以内，大唐强盛还不要紧，但是安史之乱后，唐末乱世各种胡人政权开始建立。
此时这些胡人政权不再自卑，而是学习了汉人文明，有了地盘后开始剃发易服，开始发展出自己的文字，自己的文化，自己的共同语言，形成了一个个能够民族自认同的国家。
西夏，契丹，蒙古，女真人一个个以国家而不是部落的方式崛起。
燕云十六州丢失了几百年，西域中亚也是到了大明汉人才再次踏足，以至于西域自汉以来得到的国土，再也很难控制住。
为什么后世会出现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就是戍边，就是要把这块国土牢牢控制在自己人手中，不然那里人种都不认同，别人稍微一煽动就是闹分裂。
所以对李牧来说，移民是要必须移民的，有了极为庞大的人口基数，就算最后被灭掉政权，总会有汉人揭竿而起。
至于为什么都喊祖宗保佑，而汉人父系基因为什么全都来自于三个人？
只能说明祖宗把该干的恶事和脏事全部干完了，这才保证了后世子孙有足够大的生存空间来行使仁义。
对李牧来说，石国是必须灭的，移民是必须移民的，有些事情该李牧这个做祖宗的，他便要来做！
他根本不信。
当然，李牧也并不是让人家信，只是有感而发而己。
“你的所谓去长安为质，拜见皇帝什么的就省一省吧，整个安西都护府治下七十二国，这还没算上北庭，安东，安南等都护府治下的各个小国，几百个藩属国，要是皇帝一天见一个，一年也见不完····”
“我问你们王室开采的黄金在哪里，不是和你讨论什么狗屁石国该不该灭！”
“从你儿子骗开平康烽戍堡那一刻，你们的石国在我心里就己经灭了！”
“至于僭越，你有没有听说过麻匪抢劫时，是不能被人看见的真实面容的？”
李牧看着歇斯底里的车鼻施，语气很是平和的解释道。
“还有一点你可能不知道，如果你们石国不灭亡，那么我以及我之下这些泽袍的功劳就会大大缩水，你说，你们该不该灭？”
“我并不清楚什么黄金！”那俱车鼻施并不明白什么是‘麻匪’，但是李牧表达出不会让他活着的心思他己昭然若揭。
反正要死，凭什么告诉他黄金的位置。
“你看，我就知道是这种结果！”说完李牧站起身来边往外走边向外面喊道：“三刀，还是你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