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的声音很急,由谢闻开头称呼的那声“大伯母”,祝曲祺猜想多半是家事,她默默地走快了些,避免听见一些豪门家族密辛。
谢闻留意到祝曲祺的举动,唇角微勾,浅露一点薄薄的笑意。
电话里,杨丹意可能是因为心急,表述有些颠倒,但他大致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结束了这通电话,谢闻快走了几步,追上前面的祝曲祺,喘了口气说:“我要走了。”
祝曲祺神色没有半分变化,只是脚步慢了下来,握着牵引绳的手抬起来晃了晃:“那你先走吧,我还得再遛一会儿。”
谢闻抿唇,踌躇了几秒,低声纠正她的错误认知:“我是说,我要离开帝都回沪市了。”
祝曲祺怔住了。
原来“我要走了”是这个意思,不是她理解的他要回酒店了。
心里涌起一阵失落感,不强烈,淡淡的,却很绵延,持续不断地搅着她的心湖,荡起一圈圈涟漪,怎么也平静不了。
察觉到自己的失常,祝曲祺立马调整表情,微笑着说:“嗯,那祝你一路平安。”
戒断反应一次比一次强烈,祝曲祺觉得,谢闻再往返几次,她真的可以去找那个看起来像Tony老师实际上是个心理医生的梁越溪做一下心理治疗。
谢闻这次走了,应该不会再过来了吧?
她还想追人家呢,照现在这个形势来看,她不如去追个星。
追星好歹能天天在网上看见,追谢闻什么都得不到,只会一次又一次搞崩她的心态。
小酒对此状况也无计可施,敷着面膜和祝曲祺打视频,开导她:“退一万步讲,就算你追到了,也是和他谈异地恋。不是我说,异地恋狗都不谈。”
祝曲祺往嘴里塞着虾条:“狗不谈我谈。”
小酒“嘶”了一声:“那你倒是谈一个呢。”
祝曲祺:“这不是人飞走了。”
小酒:“那你还在这儿跟我说什么?”
说了半天全是废话,祝曲祺把零食袋子放一边,人倒在沙发上,长长地叹一口气:“我一直觉得我是个幸运的人。”
“我也这么觉得。”小酒说。
祝曲祺是她见过运气最好的人。远的不提,就说买张刮刮乐中一百万大奖这事儿,有几个能遇到。
祝曲祺悲伤道:“老天就是看我过得太好了,赐给我一条坎坷的情路。”
小酒:“……”
这怎么还怪上老天了?老天也太无辜了。谁让你喜欢的人是谢闻,但凡换个人喜欢,必然不可能这么坎坷。
“睡觉吧仙女,你明天还得上班儿呢。我也得码字了,今天还差三千,就我这破手速,又得大干特干一场。”小酒揭开面膜,抬起手,掌心向下,往下拍了拍,隔空摸摸祝曲祺的头,给她打一针鸡血,“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充满希望的一天!说不定就有新的转机!”
小酒的嘴可能开了光,一说一个准,事情真的在第二天有了新的转机。
祝曲祺一大早去公司,忙着做会议准备,随后陪同黄郴参会。
会议上主讲八月的战略和经营策略。
会后,祝曲祺整理好纪要,打印出来呈递老板,闲下来煮了杯咖啡,她一口都没来得及喝,被纪泽叫了声:“Cookie,前台朱姐找你。”
祝曲祺放下咖啡杯,赶忙出去。
朱姐在走廊上等着,手里捧着一个不大的纸盒,见到祝曲祺,微微弯唇:“东西交给你,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这什么啊?确定是给我的?我最近没有寄到公司的快递啊?”
祝曲祺一脸困惑地抱过来,重量较轻,她翻转了几面也没找到快递单。
“谢总乘车路过公司,把这个东西拿到前台,吩咐我交给你。”朱姐说,“他特意强调了一遍,要交到你本人手上。我哪敢怠慢啊,立刻送上来了。”
祝曲祺手指紧扣纸箱,指甲掐出凹痕:“他人呢?”
“好像是要赶飞机吧,东西放下就走了。”朱姐指了下纸箱,一点多余的猜想都没有,“是不是让你转交给黄总啊?不过他走得匆忙,也没说。你自己判断吧。”
朱姐没逗留,办完事就乘电梯下去了。
祝曲祺抱着纸箱回到了茶水间,放在台面上,端起刚刚做好没来得及喝的咖啡抿了口,瞥一眼纸箱。
难道像朱姐说的那样,这东西是给黄总的?
祝曲祺本来坚信是谢闻给自己的,被朱姐那么一说,她开始不确定了。祝曲祺喝了半杯咖啡,从口袋里抽出手机,对着纸箱拍了张照发给谢闻。
既然拿不准,那就问谢闻本人好了。
Cookie:【谢总,这东西是要我帮忙交给黄总吗?】
谢闻在去机场的路上,看到消息第一时间就回复了:【给你的。】
祝曲祺咬住了下唇。
他每次离开帝都都送给她一个礼物,上次是感谢她在他出差期间的招待,这次是什么由头?
这人净干一些会扰乱她心绪的事,人走了,还留个东西让她睹物思人。
上次那只碗还留有“余震”呢。
她每回从家里的玻璃柜前走过都忽视了那些被她千辛万苦淘回来的漂亮杯子,只能注意到他送的那只色彩斑斓的碗。
这次送的什么?
筷子?勺子?正好配一套,齐活儿了。
祝曲祺指甲沿着纸盒上的一圈胶带划动,碰到微微凸起的地方,撕开。
里面有两个四四方方的盒子,不同的颜色,都不是很大,应该装不下筷子或勺子。
那总不可能是个小杯子吧。
如果真是杯子,对于一个拥有收集杯子的癖好的人来说,还挺喜欢的。
祝曲祺打开其中一个小盒子,呼吸倏地停滞。
一对耳环躺在纯黑的丝绒布上,镶满一圈钻的耳圈扣,下面带着小巧的翡翠圆环。
湖水一样绿得通透、润泽,净度这么高,显然种水极好。
祝曲祺靠着茶水台边缘,捏起一只,翡翠圆环轻轻晃动,碰到上面的耳圈扣,叮叮当当地响,折射出的绿色光点在祝曲祺脸上跳跃。
她放回去,迫不及待地打开另一个盒子。
还是一对耳环,款式不同,没有带坠子,是两颗纯粹的粉色钻石,镶在耳钉上。
祝曲祺有些眩晕,倒不是因为这礼物贵重,而是她揣摩不透谢闻送礼物背后的含义。
他是看出了她有意隐瞒他醉酒那晚的事,心里过意不去,所以送礼物给她赔罪?
为什么送两份?
诚意不够,用数量来凑?
不管怎么想,都是祝曲祺自己的猜测,不是事实。
她深呼吸,试图平复自己,然而很困难。
祝曲祺不喜欢含含糊糊,有疑问当场问清楚最好。她再度拿起手机,给谢闻发消息。
Cookie:【为什么送我两对耳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