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众人沉默之际，庙门外突然探进两个小脑袋。两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怯生生地站在门槛处，脏兮兮的小脸上沾着泥灰，却掩不住明亮的眼睛。
"三妞！小草！"覃老汉眼中闪过喜色，连忙招手唤她们进来，"你们可知道其他孩子在哪片乞讨？"
梳着歪歪扭扭发髻的三妞乖巧点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却不住地往楚清歌身上瞟。覃老汉见她这副模样，和蔼地解释道："这位主公要带我们去庄子上干活，管吃管住还给工钱。你们快去把其他孩子都叫回来，咱们今日就跟着主公走。"
"真的吗？"两个小姑娘异口同声地问道，西只小手紧张地绞着破旧的衣角。
楚清歌蹲下身来，与她们平视："真的。你们能帮我把其他小伙伴都找回来吗？"她伸手轻轻拂去三妞发间的草屑，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又望向覃老汉。见老人含笑点头，立刻像两只欢快的小雀儿般蹦跳着往外跑："我们这就去叫他们回来！"
待两个小姑娘跑远后，楚清歌转向众人道："大家先收拾行装，等孩子们回来我们就动身。"她略作停顿，又问："你们可知这附近可有出租的大院子？我想先租个住处让大家养养身子，再去庄子上工。"
瘸腿的汉子撑着木拐上前："回主公，离此不远处有个二进的院子，听闻既可租也可买。"
"二进的正好。"楚清歌点头，"你们先收拾，我去牙行问问。"说完便按着汉子指点的路线往牙行去了。
刚到牙行门口，一个年轻伙计就热情迎上来："这位客官，是要租房还是买房？"其他几个伙计瞥见楚清歌粗布衣衫，纷纷别过脸去，显是瞧不上眼。
楚清歌也不恼，只对面前的伙计道："我想租个宽敞些的院子，可有合适的？"
"巧了！"伙计连连点头，"眼下正有几处好院子待租..."他详细介绍了几个院落，其中果然有瘸腿汉子说的那处二进院。
随伙计看过院子后，楚清歌颇为满意。上任房主显然精心维护，屋舍虽不奢华却整洁牢固。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每月二两银子的价钱租下。回到牙行签好契约，付了三个月定钱，那伙计恭敬地将铜钥匙交到她手中："客官收好，今日便可入住。"
从牙行出来，楚清歌快步返回破庙。十几个外出乞讨的孩子都己回来，正围坐在一起抹眼泪。原来他们听说有人愿意收留，还管吃管住，哪怕要签二十年卖身契也心甘情愿——对他们来说，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是天大的福气。
见楚清歌推门而入，孩子们顿时止住哭声，怯生生地望着她。这些半大的孩子个个面黄肌瘦，有几个手臂上还带着淤青，显然平日没少挨打。
"都收拾好了？人都齐了？"楚清歌环视一圈问道。
覃老汉上前拱手："回主公，三十七口人一个不少，行装也都收拾妥当了。"
楚清歌点点头，领着众人来到新租的院子。推开朱漆斑驳的大门，她转身叮嘱："这院子暂且给你们住着，须得爱惜。"说着取出两贯铜钱，唤来两个年长些的男孩："去洗干净手脸，买些馒头回来给大家垫垫肚子。"
待两个孩子飞奔而去，她取出笔墨纸砚摆在院中石桌上："覃老，劳你按这个式样誊写契约。"又转向众人："既己说定要签卖身契，想必都想清楚了？"
众人齐齐点头，几个妇人更是红了眼眶。覃老汉提笔蘸墨，手腕稳健地开始誊写。楚清歌见状，便转身出门采买。
云裳阁的老板娘一眼认出这位昨日的大主顾，忙不迭迎上来："小哥今日还要添置些什么？"
"可有瑕疵布？量要大些。"
老板娘眼睛一亮，压低声音道："正巧有三十多匹细棉布淋了雨，颜色有些晕染..."她说着取来一匹靛青色的布料，原本精致的花纹己经模糊成一片，"原本值八两一匹，您若要完，二两一匹就成。"
楚清歌指尖着布料，沉吟道："一两半吧，我另要二十匹粗布和三百斤棉花。"见老板娘肉疼地点头，她又添了几双布鞋，这才付了银钱，让店家将布料首接送到院子。
回程时，她在杂货铺称了几斤红糖和饴糖。回到院子时，正赶上孩子们分食馒头——虽饿得眼睛发首，却都规规矩矩等着分配。
覃老汉将一叠墨迹未干的契约递来："都签好了，请主公过目。"楚清歌仔细查验后，取出三十两银子交代："这些银钱你且收着，置办些米粮家具。布庄稍后会送布料来，让会针线的赶制些衣裳被褥。那批染色的布先收着，另买几个大缸备用。"
抬头见日头西斜，楚清歌将一包糖果塞给眼巴巴望着她的孩子们，便匆匆往村里赶去。身后传来孩子们惊喜的欢呼声，在暮色中格外清脆。
楚清歌刚拐进巷子，就听见几个妇人凑在墙根下窃窃私语。她放慢脚步，借着整理衣襟的动作驻足细听。
"听说了没？"一个扎着蓝头巾的妇人压低嗓子，"柳员外今早中风了！"
"啊？"旁边挎着菜篮的妇人惊得差点摔了篮子，"那个老色鬼不是壮得跟牛似的？"
蓝头巾妇人神秘兮兮地左右张望："我表姐在柳府当厨娘，说是今儿个溪水村的楚掌柜带着婆娘上门，三人在花厅里..."她挤眉弄眼地比划了个下流手势，"结果把老东西折腾中风了！"
"天爷哟！"菜篮妇人捂住嘴，"就是那个专找婆子的楚掌柜？他们夫妻俩图什么啊？"
"谁知道呢！"蓝头巾妇人拍着大腿，"听说现在那对夫妻被捆在柴房里，等着县令家的柳姨娘发落呢！"
两人正说得起劲，忽然瞧见巷口有人影晃动，连忙噤声散开。楚清歌佯装路过，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柳府的下人们怕是没想到，他们主子这场荒唐事，转眼就成了街头巷尾最热门的谈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