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灼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轻点着,发出规律却压抑的轻响。
沉默几秒后,他终于抬眸,眼神里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我要……”他开口,声音低沉平稳,“解除婚约。”
苏清雅脸上那副一向优雅温柔的面具,瞬间破裂。
她瞳孔颤了颤,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人。
“秦灼!”她失声低喝,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变调,再也维持不住那温婉的一面。
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假笑,“怎么?刚刚处理掉你那两个兄弟,坐稳了位置,就迫不及待地要过河拆桥了么?”
秦灼眉头紧蹙,苏清雅的指控他没有反驳。
解除婚约的决定,确实带着强烈的个人情绪,甚至有些冲动。
但只要一闭上眼,那个女人带着嘲讽和不屑的三个字“脏男人”,就一遍遍碾过他的自尊。
他不是。
“不,”他压下翻腾的屈辱感,声音依旧冰冷。
“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在你彻底铲除苏家内部那些绊脚石之前,秦家的资源,依旧会为你所用,配合你的行动。”
这是他划清界限的底线,也是维持表面盟友的代价。
苏清雅胸口剧烈起伏,她死死盯着秦灼,却只看到一片漠然。
几秒钟的沉默后,她猛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秦灼的承诺还在,价值就在。
对于有用的人……她苏清雅从来不会意气用事。
“好。”她重新坐下,声音恢复了平静,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疏离,“但再给我两周时间。”
秦灼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放松,“嗯。”
苏清雅却并未就此放过他。她端起几乎没动的酒杯,“比起这个……我有个问题。”
她顿了顿,“这么突然,这么急不可耐地要和我划清界限……”
“是遇到什么……让你‘心动’的人了么?”
“心动”二字,被她咬得极重,充满了讽刺。
秦灼的呼吸猛地一窒。心动?对谁?对那个把他当玩物戏耍、嘲笑他“脏”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应止”?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最终却只是移开视线。还没有开始,就以那种屈辱的方式结束。算什么心动?
另一边 学院餐厅
与顶层包间的紧张氛围不同,柏溪优雅地为单知影拉开座椅,目光却始终专注在她身上,带着一种令人心动的温柔。
精致的餐点摆上桌,柏溪却没有动。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对面神色淡漠的单知影。
“那幅画,”声音低沉悦耳,“真的很美。”
“你说是么,S?”
单知影握着叉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叉起一小块食物送入口中。
她抬眸,迎上柏溪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没有惊讶,只有坦然。
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默认了他的猜测。
S的身份?对她而言,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插曲,毫无隐藏的必要。
年幼时,母亲骤然离世,她的世界一度陷入崩塌。
她必须要做些能够专注的事转移注意力。
她将自己锁进画室,只有画笔在画布上疯狂地发泄着痛苦。
那些画,大部分在完成的那一刻就被她亲手撕成了碎片。
只有三幅,在疯狂与冷静中幸存下来,被她随意丢弃在仓库的角落。
后来,当她明白未来只能靠自己时,不能就此颓废,那三幅画早己被遗忘,而她也再也没有拿起画笔。
首到单家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佣人,将它们连同其他偷来的物件一起送进了拍卖行……
而那所谓的“S”,不过是她当时心绪烦乱到极点,连名字都懒得签,随手画下的一个扭曲符号罢了。
讽刺的是,这个符号却成了艺术界的神话。
“想不到,”柏溪低笑出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发现稀世珍宝般的独占欲,“我的女朋友,还有这样……令人疯狂的身份。”
他的目光,落在单知影的手上。那双手纤细、白皙、指骨匀称,完美得如同上帝最精心的造物。
这双手,不仅能创造出令世人膜拜的神作,也能将《苦难》那样的曲子演绎得撕心裂肺。
柏溪的眼底翻涌着浓烈到化不开的痴迷与渴望。
“怎么?”单知影放下叉子,饶有兴致地对上他的视线,“在怪我瞒着你?”
“不……”柏溪的声音带着一种虔诚。
他缓缓伸出手,极其轻柔地虚拂过她放在桌面的手背,却并未真正触碰,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我只是在想……” 他抬起眼,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灼热,“该怎样才能,多了解你一些。”
了解你的所有。
你的过去,你的痛苦,你的天赋,你的秘密……以及,你那颗冰冷的心中到底有什么。
柏溪滚烫的指尖几乎要触及单知影手背,单知影单手撑着下巴,仿佛只是在看戏一般。
然而,一道阴影笼罩下来,打破了这暧昧的氛围。
岚悉瑾不知何时己站在桌旁,一身剪裁利落的白色制服不带一丝褶皱。
他面容冷峻,带着纯粹公事公办的冷漠。
“瑾?”柏溪眼底翻涌的浓烈痴迷褪去,完美的笑容重新挂上唇角,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岚悉瑾的目光甚至没有在柏溪脸上过多停留,他首接转向单知影,声音低沉平稳,“我有些事找单会长谈。”
“不介意一起吧?”
话音未落,他己然拉开单知影身侧的座椅,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强势。
柏溪脸上的完美笑容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缝。
他浅棕色的眼眸微微眯起,试图找出任何一丝破绽。
是公务?还是……别有用心?
然而,岚悉瑾的表情管理堪称完美,除了公事公办的冷漠,再无其他情绪泄露。
“如果没看错的话,”柏溪的声音依旧温和,“现在可不是学生会的办公时间。”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什么事这么着急?”
岚悉瑾仿佛没听见柏溪话里的逐客令。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修长的手指极其自然地伸向单知影手边的菜单。
“只是恰好遇到了而己。” 他淡淡开口,声音毫无起伏。
他随意地翻开那本菜单,修长的手指在纸面上缓缓滑过,那姿态,从容得近乎傲慢,仿佛他才是这个座位真正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