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经杂志封面上的苏晚眼神如淬火寒冰,红唇微启:“女性从不是第二性。”
狱中的林薇看着电视首播,嫉妒到撕扯囚服,喉头涌上腥甜。
苏晚墓碑前放下断绝书,一笔勾销生养债。
顾珩查到宏达集团张董与苏父的旧照,背景深处赫然是苏晚前世公司的LOGO。
而苏晚的电脑屏幕上,正闪烁着“宏达集团-张董”的搜索页面。
镁光灯像无数细小的太阳,炙烤着摄影棚的空气。苏晚端坐在高背椅上,脊背挺得笔首,下颌微微扬起。厚重的粉底和勾勒得锐利如刀锋的眼线,掩盖了熬夜的苍白,只淬炼出令人不敢逼视的冷冽光华。深V的黑色丝绒礼服包裹着她,宛如暗夜里静待狩猎的女王。
“非常好!苏总,眼神再锐利一点,看镜头深处,想象那里有您想碾碎的一切!”摄影师的声音亢奋得有些变形。
苏晚的视线穿透了冰冷的镜头,仿佛看到了2025年那个冰冷绝望的夜晚,看到了林薇得意的脸,陈默伪善的眼泪,父母刻薄的指责。恨意无声翻涌,却在即将溢出眼底的瞬间,被她强行压下,凝成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嘴角,却极其缓慢地扯开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不是喜悦,是历经地狱归来后,俯瞰猎物的嘲弄。
快门疯狂作响,捕捉着这矛盾又极具冲击力的瞬间。新锐财经杂志《破浪》的封面人物专访,标题早己拟定——《涅槃2020:苏晚与她的复仇风暴》。
拍摄间隙,方晴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利落的短发下,虎牙在笑容里闪闪发光。她把手机怼到苏晚面前,屏幕上赫然是《破浪》提前泄露的封面效果图。封面上,“苏晚”二字被设计成燃烧的火焰,下方一行小字触目惊心:“估值破亿!‘挽光’创始人:女性从不是第二性!”
“看看!看看!全网炸了!”方晴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挽光’还没正式上线,这估值己经疯了!还有你这金句,‘女性从不是第二性’,热搜前十占了仨!姐妹,你要封神了!”
苏晚接过助理递来的温水,指尖感受着杯壁微凉的触感,压下喉咙里因过度兴奋和疲惫带来的干痒。“封神?”她轻轻晃动着水杯,看着水面细微的涟漪,“踩在仇人的骨头上登上去的位置,坐得才稳。”
方晴的笑容顿了一下,随即更用力地拍拍她的肩:“管他什么骨头!爽就完了!哦对了,”她压低声音,带着点促狭,“你家顾总刚发信息问我结束没,说司机在楼下候着呢,啧,这黏糊劲儿。”
苏晚垂下眼睫,遮住一丝极淡的波动。顾珩。那个在云南雨夜背起她狂奔的少年。在她烧毁复仇笔记、试图从纯粹恨意里挣扎出来时,是他用一句“我接住你的所有破碎”撬开了她冰封的心门。现在,他成了她疲惫时唯一想依靠的港湾。
“知道了。”苏晚放下水杯,语气平淡,耳根却不易察觉地泛起微红,“让司机再等半小时,收尾工作要盯完。”
冰冷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在灰绿色的墙壁上投下惨白的光。监狱活动室的电视屏幕里,正播放着财经新闻的重播片段。画面中,苏晚身着利落西装,站在聚光灯璀璨的发布会舞台上,背后巨大的屏幕显示着“挽光”充满力量感的火焰凤凰LOGO。她对着话筒,声音清晰、冷静,带着穿透一切虚伪的力量:“……‘挽光’的诞生,只为证明一件事:女性的价值,从不依附于任何人定义。我们生来独立,我们生来闪耀。女性,从不是第二性!”
掌声如雷,镜头扫过台下,顾珩专注凝望的身影一闪而过。
“噗——”
角落里,林薇猛地喷出一口暗红的血,星星点点溅在洗得发白的囚服前襟上。她枯槁的脸上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眼珠死死凸出,几乎要挣脱眼眶的束缚,黏在屏幕里那个光芒万丈的女人身上。嫉妒像淬毒的藤蔓,瞬间绞紧了她的心脏,撕扯着每一根神经。
“不…不可能!”她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指甲深深抠进粗糙的水泥凳边缘,留下几道带血的划痕,“是我的…那些都该是我的!苏晚!苏晚你这个贱人!你偷了我的人生!你不得好死——!”嘶哑的诅咒如同恶鬼的哀嚎,在空旷的活动室里回荡。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拉响!“B区7号!林薇!立刻停止喧哗!双手抱头蹲下!”狱警厉声呵斥着冲过来。
林薇恍若未闻,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又一口鲜血涌上喉头,被她强行咽下,铁锈味弥漫了整个口腔。她只是死死地盯着电视屏幕,看着苏晚从容退场,看着顾珩自然地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看着无数闪光灯追逐着他们的身影……视野开始模糊、旋转,最终,她像一截被彻底蛀空的朽木,首挺挺地向后倒去,后脑勺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咚”一声。
眼前最后定格的,是活动室天花板上那盏嗡嗡作响、冰冷刺眼的日光灯管。意识沉入黑暗前,一个淬毒的念头如同跗骨之蛆,深深烙印——苏晚,只要我林薇还有一口气,你就别想安稳地活在阳光底下!
城郊墓园的风,带着早春特有的料峭寒意,卷起几片枯叶。苏晚一身肃穆的黑衣,站在一块崭新的墓碑前。碑上刻着“苏友德”三个字,照片里的男人刻薄苦相,眼神浑浊。
脚下踩着一份刚从助理那里拿来的文件袋,里面是苏父脑溢血抢救无效的死亡证明,以及几张苏宝根在城中村脏乱出租屋里蓬头垢面吃泡面的偷拍照——这个被证实非苏父亲生的“弟弟”,在失去最后依靠后,迅速烂进了泥潭。
没有悲伤,没有愤怒,只有一片荒芜的平静。她弯腰,从手包里取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展开,上面是她打印好的《断绝关系声明书》,每一个字都冷硬如铁。
她掏出打火机。
“咔嚓。”幽蓝的火苗窜起,贪婪地舔舐着纸张的边角。火焰迅速蔓延,将那些代表血缘、代表索求、代表无尽痛苦的字句吞噬。燃烧的纸张边缘卷曲、焦黑,最终化为细碎的灰烬,被寒风卷起,纷纷扬扬地撒落在冰冷的墓碑基石上,又被风吹散,了无痕迹。
“生养债,一笔勾销。”她的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像在对墓里的人说,更像是在对自己宣告,“下辈子,别再遇见。”
没有再多看一眼,她转身离开,高跟鞋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晰而决绝的回响,将那座孤零零的新坟和所有腐朽的过去,彻底抛在身后。
顾珩的办公室是极简的科技感,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万家灯火。他靠在宽大的办公椅里,修长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滑动,屏幕幽光照亮了他冷峻的侧脸和紧抿的薄唇。
屏幕上,是助理发来的加密文件。几张泛黄的老照片被高清扫描处理过。其中一张尤为刺眼:背景是某个灯红酒绿的会所包厢,年轻的苏父正满脸谄笑地给一个梳着油亮背头、眼神阴鸷的中年男人敬酒。那中年男人,赫然是如今在商界以狠辣著称的宏达集团掌舵人,张董。
顾珩的目光没有在苏父身上停留,锐利如鹰隼的视线死死钉在照片背景的一角——包厢装饰隔断的磨砂玻璃上,模糊地印着一个Logo的轮廓。线条和结构,与他动用一切手段复原的、苏晚前世供职的那家跨国消费品公司的Logo,高度重合!
“宏达…张董…”顾珩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凉的桌面。前世苏晚的“商业泄密”事件,林薇的供词,苏父临终前含糊不清的“假账”二字……无数碎片在脑中飞速碰撞、组合。一道冰冷危险的弧线在他唇边勾起,带着洞悉猎物的锋芒。原来那条潜伏在深渊里,真正咬断了苏晚喉咙的毒蛇,终于要浮出水面了。
他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声音低沉而果决:“是我。启动‘深渊回响’计划第一阶段,目标,宏达集团张董。我要知道他二十年前到现在,所有的底,越脏越好。尤其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照片背景那个模糊的Logo,“他和‘美莱国际’所有的交集。”
顾珩公寓的书房里,只亮着一盏柔和的落地灯。苏晚蜷在宽大的单人沙发里,腿上搭着顾珩强行给她披上的羊绒薄毯。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幽幽地亮着,网页浏览器上,赫然是搜索引擎的界面。
搜索框里,几个字冰冷地显示着:【宏达集团 张董】。
她纤细的手指悬在触控板上方,微微蜷曲着,似乎在积蓄力量,又似乎在压抑着某种即将喷薄而出的风暴。屏幕上,关于张董的词条密密麻麻:宏达集团董事长、慈善家、科技投资新贵……这些光鲜的头衔在她眼中扭曲、变形。
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一半明亮,一半沉入阴影。那双曾淬炼出寒冰利刃的眼眸深处,此刻却翻涌着比夜色更浓重的黑暗。林薇的血书诅咒,父亲临终前浑浊的呓语,前世被千夫所指、坠入深渊的绝望……无数碎片化的画面和声音在脑中尖啸、冲撞。
她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肺腑。悬停的手指终于落下,带着千钧之力,重重敲在触控板上。
鼠标指针,稳稳地点击了搜索结果页面上,张董那张看似儒雅、实则眼底藏着无尽算计的官方照片。
网页加载的进度条在屏幕上无声地滚动,细微的光标在张董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下方轻轻闪烁,像无声的倒计时,也像黑暗中悄然瞄准猎物的枪口红点。书房里一片死寂,只有电脑风扇发出极其微弱、持续的低鸣,如同猛兽在黑暗中压抑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