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的铁门被风推得 “吱呀” 响，锈迹斑斑的铁条上挂着块破布，像面褪色的旗。林薇扶着楚砚往里面挪，脚下的碎石子硌得脚心生疼，没了鞋跟的鞋在地上拖出 “沙沙” 声。
楚砚的头歪在她肩上，呼吸比刚才匀了点，但体温还是烫得吓人。后背上的伤口渗出的血，把林薇的蓝裙子染了块深褐色，黏在皮肤上，凉飕飕的。
“砰！”
头顶突然掉下来块水泥，砸在离脚边不远的地方，碎成好几瓣。林薇抬头看，厂房的屋顶破了好几个洞，天光从洞里漏下来，在地上投下一块块亮斑，像补丁。
她扶着楚砚往最近的亮斑挪，想看得清楚点。刚走两步，楚砚突然哼了一声，手在怀里乱抓，摸到那块金属片，攥得死紧。林薇看见他手背上浮现出淡淡的纹路，像片展开的蝴蝶翅膀，发着微弱的蓝光 —— 是新的符文。
“楚砚？你醒了？” 林薇的声音有点抖，又惊又喜。
楚砚的眼睛没睁开，嘴里却嘟囔着：“…… 别碰…… 那是幽影符文……” 他的手突然往旁边一挥，像是在打什么东西，“…… 夏家的人…… 在东面……”
林薇赶紧往东面看，厂房深处的阴影里，有几个黑影在动，手里的铁链 “哗啦” 响了一声。是夏家的跟班，比刚才在管道外遇到的多了不少。
“躲起来！” 林薇拽着楚砚往旁边的旧机器后面钻。那机器像是台废弃的冲压机，锈得连原本的颜色都看不出来，底下的缝隙刚好能藏两个人。
刚藏好，就听见有人说话：“头儿，刚才好像有动静！” 是个粗嗓门，离得不远，脚步声正往这边挪。
林薇的心提到嗓子眼，手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后颈 —— 那里的蝴蝶印记有点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她想起楚砚说的 “真实之眼” 能改记忆，试着集中精神盯着那个粗嗓门的背影，脑子里拼命想 “他在找螺丝刀”。
粗嗓门果然停下脚步，挠了挠头：“奇怪，我刚才要干啥来着？好像是找螺丝刀……” 他转身往工具箱那边走，嘴里还碎碎念，“明明记得看见人了……”
林薇愣了愣，没想到真管用。后背的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改个简单的记忆就累得喘不过气，比扶着楚砚走半里地还费劲。
楚砚突然在她怀里动了动，眼睛睁开条缝，手往自己胸口按了按。“…… 符文…… 快压不住了……” 他的手背上，幽影符文的蓝光越来越亮，把周围的阴影都映得发蓝。
“啥意思？” 林薇没听懂，只觉得楚砚的身体突然变轻了，像是要飘起来。
“…… 隐身……” 楚砚的声音越来越低，手背上的蓝光猛地闪了一下，他整个人突然变得透明，只有保安制服还清晰地套在身上，像空壳子，“…… 别笑……”
林薇赶紧捂住嘴，差点笑出声。透明的楚砚穿着皱巴巴的保安制服，看着确实滑稽，但眼下不是笑的时候 —— 夏家的人己经摸到冲压机旁边了，寸头正盯着地上的血迹看，那是楚砚刚才蹭下来的。
“血迹到这儿断了，肯定藏机器后面了！” 寸头挥了挥手，两个跟班立刻抄起钢管，往冲压机底下捅。
林薇下意识往楚砚身边靠，却忘了他现在是透明的，手首接穿了过去，抓了个空。她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赶紧咬住嘴唇。
楚砚的透明手突然抓住她的胳膊，往机器后面拽。他的手冰凉，像抓着块冰。“…… 往里面走…… 冷藏库在地下室……” 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点回音。
林薇跟着他往厂房深处挪，尽量踩着阴影走。夏家的人还在冲压机周围乱翻，铁链子 “哐当” 撞在机器上，震得人耳朵疼。有个跟班的钢管差点戳到林薇的腿，吓得她僵在原地，首到楚砚拽着她躲到堆废弃纸箱后面。
“…… 音乐盒…… 在 2 号车间……” 楚砚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身体也在慢慢恢复原状，只是手背上的符文还亮着，“…… 秦念的…… 生日…… 密码……”
林薇记起楚砚之前说的话，音乐盒是钥匙。她往 2 号车间的方向看，那边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点微光，不知道是不是有人。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拿。” 林薇把楚砚往纸箱堆深处塞了塞，捡起块半截砖攥在手里，“要是我没回来……”
“…… 别废话……” 楚砚闭上眼，手往她口袋里塞了个东西，是那块金属片，“…… 熵能的人…… 也在找这个…… 遇到就亮这个……”
林薇没再说话，猫着腰往 2 号车间跑。地上的碎玻璃硌得脚底板生疼，她干脆把鞋脱了，光脚踩在地上，凉丝丝的反而清醒点。
2 号车间的门是铁皮的，上面用红漆写着 “禁止入内”，漆皮卷得像起皮的嘴唇。林薇推开门，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飘了出来，不是工厂该有的味，挺甜的，像水果糖。
车间正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个粉色的音乐盒，造型是只小熊，耳朵上还别着朵塑料花。林薇走过去，刚想拿，身后突然传来个女人的声音，挺柔的，却带着股寒气：“别动那个，那是我女儿的。”
林薇猛地回头，看见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手里拿着支针管，里面的液体是幽蓝色的，跟之前实验体身上的一样。女人的脸有点眼熟，像是在市一医院的宣传栏上见过 —— 是秦枭的妻子，赵兰。
“你怎么在这儿？” 林薇攥紧手里的砖，后背的蝴蝶印记突然发烫，“秦念的病……”
“你知道的不少。” 赵兰笑了笑，针管在手里转了个圈，“楚砚让你来的？他倒是比秦枭靠谱，知道找音乐盒。” 她往音乐盒里看了看，拿出个小小的金属钥匙，“但他不知道，这钥匙不止能开冷藏库。”
林薇的心跳漏了一拍，后颈的蝴蝶印记越来越烫，隐约能看见赵兰身后的阴影里，站着好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手里都拿着针管。
“你不是来救秦念的？” 林薇往后退了退，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金属片，“你是熵能的人？”
“我是她妈。” 赵兰的笑突然僵住，针管猛地指向林薇，“但我也是熵能的研究员。秦念的病，只有熵能能治，那骨髓样本是假的，是楚砚设的局！”
林薇突然想起楚砚之前用猪骨伪造样本的事，心里咯噔一下。她抓起桌上的音乐盒就往门外跑，赵兰的针管 “嗖” 地飞过来，擦着她的胳膊过去，扎在门框上，幽蓝色的液体顺着木头往下淌，烧出个黑窟窿。
“抓住她！” 赵兰的喊声在车间里回荡，脚步声从西面八方涌过来。
林薇光脚在地上跑，音乐盒在怀里 “叮咚” 响了一声，像是被撞到了开关。她突然想起楚砚的话，秦念的生日 —— 从缴费单上看是 7 月 15 号。她腾出一只手，在音乐盒的小熊肚子上按了按，输入 “0715”。
音乐盒突然 “咔哒” 一声弹开，里面除了钥匙，还有张折叠的纸条。林薇没时间看，抓起钥匙和纸条就往外冲，正好撞上赶来的楚砚。
他己经恢复原状，手背上的符文还亮着，看见林薇手里的音乐盒，眼睛亮了亮：“…… 拿到了？”
“里面有纸条！” 林薇把纸条塞给他，自己攥着钥匙往地下室的方向跑，“赵兰是熵能的人，她骗我们！”
楚砚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是秦枭的笔迹：“3 号冷藏库有真样本，赵兰被熵能控制了，音乐盒能解她身上的催化剂。”
身后传来赵兰的喊声：“别信纸条！秦枭早就被我们控制了！”
楚砚把纸条塞进口袋，拽着林薇往地下室跑。手背上的幽影符文突然又亮了，这次连林薇的衣服也跟着变透明，两人穿着透明的衣服在工厂里狂奔，看着像两个移动的空衣架。
“…… 下次觉醒能不能连衣服一起隐？” 林薇喘着气问，感觉这辈子的脸都在今天丢尽了。
楚砚没回答，只是拽着她拐进通往地下室的楼梯间，身后的铁链声和喊声越来越远。楼梯间的灯早坏了，两人摸着黑往下跑，音乐盒的钥匙在林薇手里 “叮咚” 作响，像在给他们打拍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