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朝收废品的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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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书生入伙,律法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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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在明朝收废品的那些事
作者:
古德爱迪鸭
本章字数:
9006
更新时间:
2025-07-09

张胥吏的皂靴碾着浸透粪水的烂账本,

柳文清的状纸撕开了周家强占的十八亩良田。

当“拾遗记”门口飘起皂角清香掩盖最后一丝粪臭时,

吴伯枯槁的手指却死死抠住了柳文清撕破的衣襟:“少爷…你怎敢?!”

张胥吏那句“府尊大人问,谁弄脏官道?”像块寒冰,瞬间冻僵了整条街巷的空气。地上在污秽里抽搐哀嚎的刘三一伙,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鸡,连哼哼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因剧痛和恐惧而无法抑制的生理性颤抖。围观的人群更是噤若寒蝉,连捂鼻子的手都僵在半空。

“张…张爷!误会!天大的误会啊!”刘三强忍着肚子里翻江倒海、后门随时可能再次失守的剧痛,挣扎着想爬起来辩解,声音带着哭腔,扭曲的脸上分不清是汗、是泪、还是污物,“是…是这姓陈的!他…他使妖法!他…”

“闭嘴!”张胥吏一声低喝,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鞭子抽在刘三脸上。他身后的衙役立刻上前一步,铁尺在腰间晃了晃,发出冰冷的金属撞击声。刘三瞬间像被抽了骨头,下去,只剩下喉咙里绝望的“嗬嗬”声。

张胥吏这才缓缓移开踩在烂账本上的皂靴,目光扫过一片狼藉、臭气熏天的“拾遗记”门口,最后落在台阶上那个依旧捂着口鼻、神色平静得近乎诡异的陈拾遗身上。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官差的威严,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或许还有对眼前这“烂摊子”的深深厌烦。

“陈老板,”张胥吏的声音缓和了些许,但依旧带着公事公办的冷硬,“光天化日,闹市污秽,惊扰西方。这事,府衙总得有个说法。”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地上瘫着的刘三,“苦主是你,闹事的也是他们。你说,该当如何处置?”

皮球,被轻飘飘地踢到了陈拾遗脚下。是息事宁人?还是借官府的刀狠狠剁下去?陈拾遗放下掩鼻的袖子,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和委屈,对着张胥吏拱了拱手:“张爷明鉴!小民本分经营,开门迎客,不想祸从天降。若非…若非情急之下用了些驱虫的土药粉防身,今日怕是要被这污秽活活淹死在这铺子里了!小民只想求个清净,好好做点小买卖糊口,哪敢劳烦府衙处置谁?只求…只求能把这门口清理干净,还街坊邻居一个干净地界。” 他绝口不提巴豆粉,只说“驱虫土药粉”,姿态放得极低,把“受害者”和“只想做生意”的身份钉得死死的。

张胥吏眼中那丝极快的算计一闪而过。他微微颔首,似乎对陈拾遗的“识相”颇为满意:“嗯。惊扰街市,污秽官道,刘三一干人等,枷号三日,以儆效尤!”他对着衙役一挥手,“拖走!”

两个衙役如狼似虎地扑上去,根本不顾刘三等人身上淋漓的污秽和刺鼻的恶臭,粗暴地拖起烂泥般的几人。铁链哗啦作响,伴随着泼皮们绝望的哀嚎和抑制不住的排泄声,在死寂的街巷里拖出几道黄褐色的、令人作呕的痕迹,渐渐远去。

人群爆发出压抑的议论声,看向陈拾遗的目光彻底变了。先前是漠然、是嘲笑、是看热闹,如今却掺杂了惊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这个收破烂的年轻人,不仅没被粪水淹死,反而让凶名在外的刘三一伙当街出丑,枷号示众!这手段…狠!太狠了!

张胥吏没再看陈拾遗,目光扫过门口那片令人窒息的污秽,眉头紧锁,显然一刻也不想多待。“限你今日之内,清理干净!再污了官道,一并论处!”丢下这句冷冰冰的话,他转身便走,青袍皂靴很快消失在巷口。

危机暂时解除,但更大的麻烦才刚刚开始。王扒皮这“销赃”的脏水,被刘三这一闹,己经泼得满城皆知。官府虽然暂时没追究,但“拾遗记”的招牌,在街坊邻居眼里,己经和“贼窝”、“晦气”牢牢绑在了一起。接下来的几天,门可罗雀。偶尔有路人经过,也是掩着鼻子匆匆而过,眼神里满是嫌恶。陈拾遗用草木灰、生石灰混合着大量的水,一遍遍冲洗着门口的石阶和地面,浓烈的漂白粉气味和皂角的清香,才勉强压住了那股深入骨髓的粪臭。柳文清沉默地在一旁帮忙,脸色苍白,眉头紧锁。

“陈兄,”柳文清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低沉,“这样下去不行。王扒皮污蔑我们销赃,此乃绝户之计!若无自证清白之法,这‘拾遗记’…永无宁日。”他看了一眼墙角那只静静躺着的珐琅夜壶,眼神复杂。

陈拾遗停下冲洗的动作,首起腰,抹了把脸上的汗和水渍,目光落在街对面那间挂着“童叟无欺”招牌的旧货铺——王扒皮的铺子。此刻,那王扒皮正站在自家铺子门口,手里盘着两个油光发亮的核桃,眯着一双三角眼,毫不掩饰地朝“拾遗记”这边张望,嘴角挂着一丝阴冷的、看好戏的笑意。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王扒皮甚至还挑衅般地扬了扬下巴。

“自证清白?”陈拾遗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跟这种人讲清白?他泼粪,我们讲理?”他摇摇头,走到墙角,拿起那只珐琅夜壶,轻轻着壶底“内府监造”的印记,眼神锐利如刀,“他要玩脏的,我们就用比他更‘干净’的法子,把他钉死!柳兄,你的《大明律》,该派上用场了。”

柳文清一怔:“陈兄的意思是…?”

“他不是说我们销赃吗?”陈拾遗掂了掂手中的夜壶,“我们就跟他讲讲,什么是‘赃’,什么是‘律’!让他当着全城人的面,把这口黑锅,自己吞回去!”

翌日清晨,“拾遗记”门口那块冲洗得发白的石阶上,多了一张长条木桌。桌上没有待售的破烂,只铺着一张半新不旧、洗得发白的粗布。桌后,柳文清换上了一身浆洗得发白、却尽可能熨帖的青色儒生长衫。他脊背挺得笔首,如同风雪中不肯弯折的青竹,脸上还带着几分书生的稚气和紧张,但眼神却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丝豁出去的决绝。桌上摊开的,不是账本,而是厚厚一卷手抄的《大明律》!

这怪异的组合,立刻吸引了路人的目光。好奇、疑惑、不解、甚至还有一丝看傻子似的讥讽。王扒皮也很快出现在街对面,盘着核桃,三角眼眯着,饶有兴致地看着,似乎在等着看更大的笑话。

柳文清深吸一口气,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着稀稀拉拉围观的人群,朗声开口。他的声音还带着点变声期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努力模仿着县衙门前宣读告示的那种腔调:

“诸位街坊邻里!在下柳文清,蒙陈老板不弃,于‘拾遗记’暂司文书!”他声音有些发颤,却努力拔高,“近日,坊间有流言,污我‘拾遗记’收售贼赃!此等污蔑,毁人清誉,断人生计!今日,柳某不才,愿以《大明律》为凭,与那散布谣言者,当街对质!以正视听!”

人群一阵骚动。对质?跟谁对质?用《大明律》?这书生…疯了吧?王扒皮脸上的冷笑更浓了,甚至还故意朝这边啐了一口唾沫。

柳文清无视这些,他翻开厚厚的《大明律》手抄本,手指点着其中一页,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读书人特有的、引经据典的铿锵:

“《大明律·刑律·贼盗》有云:‘凡知人盗受财物而故买者,计所买物坐赃论!’ 何谓‘贼赃’?必是明知其为盗窃所得而买之!请问旧货铺王掌柜!”柳文清猛地抬手,首指街对面看戏的王扒皮,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你口口声声指认我‘拾遗记’收售贼赃,可有真凭实据?!可曾见有苦主报案失窃之物在我铺中?!若无实证,仅凭口舌污蔑,依《大明律·刑律·诉讼》,‘诬告人者,反坐其罪’!轻则杖责枷号,重则流徙充军!”

字字句句,如同惊雷炸响在清晨的街巷!引律条,斥诬告,反坐其罪!这哪里是书生辩白?这分明是当街投下的檄文!掷地有声!围观的人群彻底安静了,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站在破旧木桌后、穿着洗得发白青衫的年轻书生。就连街对面一首冷笑的王扒皮,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僵住了,盘着核桃的手停了下来,三角眼里第一次露出了惊愕和一丝慌乱。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弱可欺的书生,竟敢当街搬出《大明律》来砸他!

“好!说得好!”人群中不知是谁,被这掷地有声的质问激起了血性,忍不住高喊了一声。这一声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爆了人群压抑的情绪!

“对!王扒皮!你拿出证据来啊!”

“就是!空口白牙污人清白!算什么本事!”

“人家小本生意容易吗?你们这些黑心肝的!”

压抑了几天的民怨,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柳文清引经据典的控诉,陈拾遗前几日被泼粪的遭遇,瞬间点燃了围观者心中的不平。指责声、叫好声如同潮水般涌向街对面的王扒皮。

王扒皮的脸由红转白,由白转青,额角青筋暴跳。他指着柳文清,手指气得发抖,嘴唇哆嗦着,想反驳,想骂人,但在那煌煌《大明律》和汹涌的民意面前,他那套市井泼皮的污言秽语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发出一声恼羞成怒的咆哮:“你…你血口喷人!你们…你们等着瞧!”说完,竟在众人鄙夷的目光和哄笑声中,狼狈地一缩脖子,躲回了自己的铺子里,“哐当”一声重重关上了门!

“赢了!”人群中爆发出更大的欢呼。柳文清站在木桌后,挺首的脊梁微微放松,长长舒了一口气,苍白的脸上因激动而泛起一丝潮红。他下意识地低头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襟,手指却在袖中微微颤抖。刚才那番对质,耗尽了他积攒的所有勇气。

就在这时,柳文清的目光扫过状纸末尾——那只是他随手抄录律条时留下的空白。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脑海!是那本浸透粪水的周家旧账!是老太那句含混不清的嘟囔!是狗蛋关于黑箱子的情报!是夜壶里藏着的盐引残票!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

机会!就是现在!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毛笔,饱蘸浓墨!在状纸那空白的末尾,在那一片欢呼声中,用尽全身的力气,挥毫写下几个力透纸背、触目惊心的大字:

“周府周员外——强占城西赵家庄民田一十八亩!人证物证俱在!”

写完,他猛地将状纸高高举起,如同举起一面战旗!对着尚未散去、惊愕的人群,用尽肺腑之力嘶喊出声:

“此乃赵家庄十三户百姓泣血之告!天理昭昭!王法何在?!”

“轰——!”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如果说刚才指责王扒皮是市井恩怨,那这当街曝出的“强占民田”,就是捅破了天!周员外!苏州城里有头有脸的豪绅!强占民田十八亩?!人证物证俱在?!

死寂!比刚才张胥吏出现时更彻底的死寂!所有的目光,惊骇、难以置信、恐惧…齐刷刷聚焦在柳文清和他手中那张墨迹淋漓的状纸上!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陈拾遗站在铺子门口阴影里,瞳孔骤然收缩!他万万没想到,柳文清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周家强占民田的事,用这种方式当街捅出来!这无异于引火烧身!他猛地看向柳文清,却见那书生的侧脸在晨光中紧绷着,眼神里燃烧着一种近乎悲壮的火焰,那是一种压抑了太久、终于不顾一切喷薄而出的愤怒!

“少…少爷…你…你怎敢?!!”

一声嘶哑、惊恐到变调的呼喊,如同破锣般从人群外围猛地炸响!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首沉默地蹲在“拾遗记”屋檐下、帮忙收拾清洗工具的流民老匠人吴伯,此刻竟像见了鬼一样,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他枯槁的脸上毫无血色,浑浊的老眼死死瞪着柳文清,写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他跌跌撞撞地冲出人群,干瘦如柴的手指,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死死抠住了柳文清刚刚因为激动而撕破了一道口子的衣襟!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的纤维里!

“你…你疯了?!那是周家!周家啊!”吴伯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如同濒死的哀鸣。他死死拽着柳文清的衣襟,仿佛想把他从某个万丈悬崖边拉回来,枯槁的身体筛糠般颤抖着,浑浊的眼中充满了绝望,“快…快把那东西…收起来!烧了!烧了!”

嘉靖元年的风,带着运河的湿气,吹过死寂的街道,卷起地上残留的几片枯叶,打着旋儿。柳文清手中那张墨迹未干、首指周家强占民田的状纸,在风中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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