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福宫寝殿外的铜灯在夜风里摇晃,将苏晓晓的影子扯得老长。她盯着门槛上的血迹 —— 暗红的血渍呈喷溅状,像朵开败的芍药,正是华妃晕倒时留下的。殿内传来稳婆的惊叫:"年妃娘娘的血止不住!龙胎怕是......"
"钮祜禄氏,进来。" 皇帝的声音从帘后透出,带着压抑的颤抖。
苏晓晓掀开明黄帷帐,只见华妃面色惨白如纸,腹部缠着的月白水绢己被浸透。皇帝握着她的手,指节泛白,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辫子散落在肩头,倒像个慌了神的少年郎。
"皇上," 苏晓晓硬着头皮开口,"臣妾曾在现代...... 呃,曾听民间稳婆说过,孕期出血要防 ' 胎盘早剥 ',需得......"
"胎盘什么?" 皇帝皱眉,"朕只要你盯着太医院的药!张太医死前说龙胎不稳,是不是有人在安胎药里做了手脚?"
提到张太医,苏晓晓注意到华妃睫毛颤了颤,眼底闪过一丝痛楚 —— 原来她早知道张太医是自己人?
殿外突然传来喧哗,太医院院判李茂德捧着药箱冲进来,腰间的狸奴纹玉佩叮当作响。苏晓晓瞳孔骤缩 —— 这玉佩,和张太医木盒里的半块能拼成完整的狸奴图案!
"启禀皇上," 李院判跪地时,袖口露出道新鲜抓痕,正是黑猫的杰作,"年妃娘娘所中之毒,乃是西域 ' 红花落胎散 ',微臣己开了固肾安胎的方子......"
"红花?" 苏晓晓突然想起张太医的药方,"李院判,太医院的毒药登记册可曾记过红花落胎散?还有,您袖口的伤...... 可是被猫抓的?"
李茂德脸色微变,刚要开口,皇帝冷冷道:"钮祜禄氏,你去太医院查账,朕要知道近三个月所有安胎药材的流向。"
太医院偏房的樟木箱里,账本堆得比苏晓晓的 KPI 报表还高。她戴着春喜用绢帕做的 "卫生手套",翻着泛黄的账页,突然在 "红花" 一栏看到个极小的狸奴爪印 —— 和张太医药方上的暗号如出一辙。
"小主," 小禄子举着油灯凑近,"您看这页,安胎药里的阿胶记成了 ' 阿胶糕 ',还备注 ' 年妃娘娘喜食 ',这哪是药方,分明是点心单子!"
苏晓晓翻到背面,发现用密笔写着:"三月初七,红花落胎散经徐进忠之手出库,登记为 ' 桂花粉 '。" 她突然想起安贵人的毒糕点,桂花粉正是砒霜的掩护 —— 太医院的账本,竟然是双面的!
更诡异的是,每笔异常记录旁都画着不同姿态的狸奴:有的蹲着舔爪子,有的翘着尾巴踩梅花 —— 这是张太医留下的猫语密码!
"小主!" 春喜突然从窗外爬进来,脸上沾着草叶,"御猫苑的黑猫全被毒死了!只剩那只绿眼的,现在正盯着李院判的官靴......"
话未说完,偏房的门 "砰" 地被踢开,李茂德带着几个太医闯进来,腰间玉佩不见了踪影。他盯着苏晓晓手中的账本,眼神阴鸷:"钮祜禄更衣,私查太医院账册,该当何罪?"
苏晓晓反手将账本扣在桌上,指尖划过狸奴踩梅花的图案 —— 这是张太医教她的 "求救信号"。她突然指着李茂德的官靴:"院判大人,您靴底的泥土,和御猫苑那口井旁的一模一样。"
李茂德脸色骤变,下意识后退半步。苏晓晓趁机翻开账本最后一页,只见张太医画了幅连环画:狸奴咬着双面账本,被戴官帽的蛇精怪追赶,最后跳进井里,井里浮出个骷髅头,眼窝处刻着 "年" 字。
"张太医发现你做双面账,帮安贵人偷毒药,还杀了御猫苑的猫灭口!" 苏晓晓拍着账本,"那口井里的木盒,根本不是张太医藏的,是你嫁祸年妃的证据!"
李茂德突然抽出腰间的银针,首刺苏晓晓咽喉 —— 他竟是太医院暗藏的杀手!小禄子急忙扑过去,却被打翻在地。千钧一发之际,绿眼黑猫突然窜出,爪子挠向李茂德的伤处,疼得他惨叫一声,银针落地。
"抓住他!" 苏晓晓趁机夺过账本,却在这时,李茂德突然抽搐倒地,七窍流出黑血 —— 和张太医死状相同!
苏晓晓蹲下身,掰开李茂德的手,发现他掌心刻着极小的 "皇后" 二字。春喜颤抖着递过从他袖口掉出的密信,封面上画着朵枯萎的秋海棠 —— 正是安贵人的标志。
密信里只有短短一行字:"除掉张太医,嫁祸年妃,事成后升你为太医院首座。" 落款是个模糊的凤凰印 —— 分明是皇后的徽记!
"小主,井底!" 小禄子突然指着窗外。御猫苑方向传来巨响,有人撬开了那口井,吊上来的木桶里,除了张太医的药箱,还有具戴着狸奴纹玉佩的骷髅!
苏晓晓认出那是张太医的药箱,可骷髅手上戴着的玉佩,却和李茂德的半块能拼成完整的狸奴 —— 这说明,张太医早在三个月前就死了,现在的李茂德是冒牌货!
她猛地翻开药箱,里面除了续骨膏空瓶,还有封未拆的信,信封上画着三只黑猫围成圈,正是今晚御猫苑剩下的三只。信里是张太医的字迹:
"若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己遭灭口。太医院有两本账,一本给皇上,一本给皇后。年妃的龙胎......"
字迹到此为止,最后画着个被叉掉的骷髅头,旁边是滴着血的狸奴爪印。苏晓晓浑身发冷 —— 张太医早就知道有人要杀他,所以用猫奴密码留下线索,甚至提前准备好了替死骷髅!
咸福宫方向突然传来钟声,悠长而悲怆。春喜脸色苍白:"小主,这是...... 丧钟?"
苏晓晓攥紧密信,往咸福宫跑去。寝殿外,皇帝倚着廊柱,手中捏着块碎玉,正是李茂德的狸奴玉佩。他看着苏晓晓,眼神里有悲痛,有震怒,更多的是疲惫:
"年世兰的龙胎...... 没了。她醒后第一句话,是喊你的名字。"
"皇上,臣妾......"
"别说了," 皇帝打断她,声音发哑,"太医院的双面账,朕都看到了。原来从朕登基起,皇后和年家就各养了批太医,拿龙胎做棋子......"
他突然掏出张纸条,正是苏晓晓塞进他袖口的、张太医未写完的留言:"黑猫衔来的,不止是证据,还有......"
"还有什么?" 皇帝盯着苏晓晓,像在问她,又像在问自己。
苏晓晓看着远处御猫苑腾起的火光,绿眼黑猫正蹲在屋脊上,嘴里叼着个东西 —— 是半块带血的腰牌,上面刻着 "辛者库" 三个字。她突然想起,李茂德死时,腰牌上的编号,和徐进忠发往辛者库的登记号一模一样!
【辛者库?皇后?安贵人?】 所有线索在她脑中串联,却在这时,咸福宫传来华妃的尖叫:"皇上!那贱蹄子的账本里,还有一页画着您的生辰八字......"
皇帝猛地转身,苏晓晓却注意到他指尖在发抖。她低头看着张太医的信,突然发现信末的狸奴爪印,竟和皇帝玉佩上的纹路完全一致 —— 原来,皇帝才是最早的那个猫奴!
紫禁城的夜,从来没有真正的寂静。当苏晓晓跟着皇帝走进咸福宫,看见华妃枕边放着个狸奴纹瓷瓶,正是张太医给她的续骨膏空瓶,瓶底新刻了行小字:"八月十五,坤宁宫的桂花宴......"
八月十五,正是皇后的千秋节。苏晓晓突然想起,安贵人的秋海棠银簪,皇后宫里的菊花纹瓷器,还有张太医画的那只被蛇缠住的狸奴 —— 这场龙胎血案,不过是九子夺嫡的余波,而她,早己不是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