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郊,废弃工业区。
这里曾是江城的骄傲,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锈迹斑斑的厂房和丛生的荒草。暴雨倾盆而下,砸在破旧的铁皮屋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狂风吹过空旷的厂房,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呜咽。
在一座最为偏僻、窗户几乎全部破碎的巨大铸造车间深处。几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和那辆抢眼的黄色外卖电动车随意地停放着。
墨小满被粗暴地扔在一堆沾满油污的破麻袋上。她的嘴巴被厚厚的胶带封住,小手小脚也被粗糙的麻绳紧紧捆住,勒出了红痕。漂亮的小裙子沾满了泥污。她的小脸煞白,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泪水无声地流淌,混合着雨水和灰尘,在脸上冲出两道泥痕。小小的身体因为寒冷和害怕而剧烈地颤抖着。
“老大,这小丫头片子细皮嫩肉的,能卖个好价钱吧?”一个脸上有刀疤的汉子(正是上次被路灯砸跑的黄毛)搓着手,贪婪地盯着墨小满。
“卖个屁!彪哥说了,这小崽子是那姓叶的贱人的命根子!绑了她,就是要让那贱人生不如死!让那个多管闲事的‘林默’知道得罪我们的下场!”一个光头独眼龙(疯狗强的心腹,外号“独眼蛇”)恶狠狠地说道,他正是刚才伪装外卖员的劫匪头目。
“等彪哥联系上买家,把这小崽子往国外一卖,或者……嘿嘿,首接撕票!拍个视频发给那贱人!让她下半辈子都在地狱里过!”独眼蛇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他拿出一部手机,对着惊恐万分的墨小满开始录像,“来,小崽子,给你妈哭两声!让她听听!”
冰冷的镜头对准了墨小满。巨大的恐惧让她忘记了哭泣,只剩下窒息的绝望。她看着镜头,仿佛看到了妈妈悲痛欲绝的脸……爸爸……超人爸爸……你在哪里……小满好怕……
就在独眼蛇按下录制键的瞬间——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铸造车间那扇厚重、锈迹斑斑的巨大铁门,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整个门框扭曲变形,重达数吨的铁门竟然被硬生生地从铰链上撕裂、轰飞!如同炮弹般砸进厂房深处,将一个废弃的熔炉砸得稀巴烂!烟尘混合着雨水瞬间弥漫开来!
“什么人?!”厂房里的七八个亡命徒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抓起身边的砍刀、钢管,惊恐地望向门口!
烟尘雨幕中,一个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暴雨如注,冲刷着他挺拔的身躯。他没有打伞,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流淌,滴落在地面积起的水洼中。他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
最令人胆寒的,是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不再是叶疏影熟悉的平静或温和,也不再是“林默”偶尔流露的锐利。那是一双……属于地狱的眼睛!赤红如血!里面燃烧着焚尽一切的暴怒和无边无际的冰冷杀意!被这双眼睛扫过,如同被最凶残的洪荒巨兽锁定!灵魂都在瞬间冻结!
他一步一步走进来,脚步落在积水中,发出沉重而规律的“嗒、嗒”声,如同死神的丧钟,敲在每一个亡命徒的心上!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重力场,瞬间笼罩了整个废弃车间!温度骤降!
“你……你是谁?!”独眼蛇强忍着灵魂深处的恐惧,色厉内荏地吼道,手中的砍刀指向来人。
来人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如同穿透了空间,精准地、牢牢地锁定了角落里那个被绑着、瑟瑟发抖的娇小身影——他的女儿,墨小满!
当看到女儿苍白的小脸、被胶带封住的嘴巴、被麻绳勒红的手腕脚腕,还有那充满了极致恐惧和绝望的大眼睛时……
“吼——!!!”
一声非人的、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暴怒的咆哮,如同受伤的远古巨龙发出的悲鸣,猛然从墨凛喉咙深处爆发出来!这声咆哮蕴含着恐怖的力量,震得整个车间的铁皮屋顶都在嗡嗡作响!雨水仿佛都在这一吼之下停滞了一瞬!
恐怖的煞气如同海啸般爆发!
墨凛的身影动了!
不是跑,不是冲!
是……消失!
在原地留下一道被雨水扭曲的残影!
下一秒!
“砰!!!”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的爆响!
站在最前面、手持钢管的一个亡命徒,如同被高速行驶的火车头迎面撞上!整个胸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下去!口中鲜血混杂着内脏碎片狂喷而出!身体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十几米,重重砸在布满铁锈的机器残骸上,抽搐了两下,再无声息!
快!太快了!
快到超出了人类视觉的极限!
快到剩下的亡命徒大脑一片空白,连恐惧都来不及反应!
“第一个。”一个冰冷得如同九幽寒冰的声音,在暴雨和血腥中响起。
死神,降临了!
墨凛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废弃的车间内闪烁!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和骨骼碎裂的脆响!
“咔嚓!”——一个试图从侧面偷袭的亡命徒,手臂被反关节拧成了麻花,白森森的骨茬刺破皮肉!惨叫声刚出口,就被一记手刀砍在喉结上,戛然而止!
“噗嗤!”——一个高举砍刀扑来的家伙,手腕被轻易捏碎,砍刀易主,随即寒光一闪,他自己的刀锋就抹过了他自己的脖子!血箭冲天而起!
“轰!”——独眼蛇惊恐地举起手枪,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一只沾满雨水和血水的大手就覆盖了他的整张脸!巨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狠狠掼向身后冰冷的铸铁墙壁!颅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红的白的,溅了一墙!
杀戮!纯粹的、高效的、碾压式的杀戮!
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愤怒的嘶吼。只有冰冷到极致的杀意和最原始的力量爆发!这些平日里穷凶极恶的亡命徒,在暴怒的“烛龙”面前,脆弱得如同蝼蚁!连像样的反抗都做不到!
短短不到十秒钟!
七八个亡命徒,如同被狂风扫过的稻草,全部倒在了血泊和雨水之中!整个废弃车间,如同修罗屠场!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铁锈和雨水的味道,令人作呕!
最后,只剩下那个吓破了胆、在地、裤裆湿透的黄毛(刀疤脸)。
墨凛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血迹,却洗不去那双赤红眼眸中的冰冷杀意。
“彪哥……在……在哪?”黄毛牙齿打颤,语无伦次,裤裆里传来一阵恶臭。
墨凛没有问话。
他只是抬起脚,穿着沾满泥泞血污运动鞋的脚底,如同慢动作般,缓缓地、带着千钧之力,朝着黄毛的膝盖……踩了下去!
“啊——!!!”凄厉到变调的惨嚎响彻车间!黄毛的膝盖骨瞬间粉碎!
“最后一次机会。”墨凛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寒风。
“在……在……西码头!三号仓库!啊——!”黄毛痛得几乎晕厥,再也承受不住这恐怖的折磨,嘶吼着供出了地点。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墨凛眼中没有丝毫波动。他看也没看脚下如同烂泥般的黄毛,身影再次消失!
下一秒,他己经出现在角落的破麻袋堆旁。
他蹲下身,动作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柔,瞬间扯断了捆住墨小满手脚的粗糙麻绳!小心翼翼地撕开了封住她小嘴的胶带!
“哇——!爸爸!超人爸爸——!”胶带撕开的瞬间,墨小满积压的恐惧和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嚎!她不顾一切地扑进墨凛冰冷、湿透却无比坚实的怀里!小小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惊吓和后怕而剧烈地颤抖着,死死抓住他的衣服,仿佛抓住了整个世界!
“小满……爸爸在!爸爸在!不怕了!坏蛋都被爸爸打跑了!没事了!没事了……”墨凛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那冰冷坚硬如同万年玄冰的心,在这一刻被女儿滚烫的泪水瞬间融化!他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无限的心疼,一遍遍重复着安抚的话语。他宽厚的大手,笨拙而轻柔地拍着女儿的后背,试图驱散她的恐惧。这位令全球地下世界闻风丧胆的“烛龙”,此刻只是一个心碎又无比庆幸的父亲。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雨幕!红蓝闪烁的警灯光芒透过破烂的窗户照射进来。
墨凛眼神一凝。他不能暴露身份!至少现在不能!
他抱着还在抽泣的墨小满,迅速退到车间最深处一根巨大的承重柱后面。他低头,在女儿耳边,用从未有过的温柔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语气低声说:
“小满乖,听爸爸说。警察叔叔来救你了。待会警察叔叔进来,你就说是他们救了你。不要提爸爸,不要提超人爸爸,好不好?这是我们的小秘密!拉钩!”他伸出沾着血污和雨水的小指。
墨小满虽然惊魂未定,但超人爸爸的话就是圣旨!她用力地点着小脑袋,伸出冰凉的小指头,勾住爸爸粗粝的手指:“拉钩……小满不说……超人爸爸是秘密……”
“乖女儿!”墨凛在女儿额头上印下一个带着雨水和血腥味的吻,眼神充满了不舍和心疼。他将女儿轻轻放在柱子后面一个相对干净干燥的角落,用破麻袋稍稍遮掩。
“闭上眼睛,数到一百,警察叔叔就来了。”墨凛最后叮嘱道。
“嗯!”墨小满用力闭上哭肿的大眼睛,开始小声数数:“一……二……三……”
墨凛深深地看了一眼女儿,眼神瞬间恢复冰冷。他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几个起落,便从车间的另一处破窗悄无声息地翻了出去,消失在茫茫雨幕之中,只留下满地的狼藉和……一个等待救援的小女孩。
几秒钟后,全副武装的警察冲进了废弃车间,被眼前的血腥景象惊呆了!
“发现人质!小女孩在这里!安全!”一个眼尖的警察发现了柱子后面的墨小满。
当警察将浑身湿透、小脸脏兮兮但毫发无伤的墨小满抱出来时,叶疏影也跌跌撞撞地冲到了现场。
“小满——!我的宝贝!”叶疏影如同离弦之箭扑过去,一把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后怕让她浑身颤抖,泣不成声!
“妈妈!妈妈!”墨小满也紧紧抱住妈妈,放声大哭,“警察叔叔……警察叔叔救了我!坏蛋……坏蛋都被打跑了!”她牢记着和“超人爸爸”的约定。
“没事了!没事了!妈妈在!妈妈再也不让你离开视线了!”叶疏影抱着女儿,如同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心有余悸,泪如雨下。
带队的警官看着现场惨烈的景象,眉头紧锁。这手法……太专业!太狠辣!绝不是普通警察或者劫匪火并能做到的!是谁救了孩子?他环顾西周,只看到雨幕和废墟。
而匆匆赶来的周文轩(屁股上的刀伤还没好利索,一瘸一拐),也挤到了叶疏影母女身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和后怕(虽然大部分是真的被现场吓的):
“疏影!小满!太好了!你们没事!吓死我了!我一接到消息就赶过来了!幸好……幸好警察同志及时赶到!”他试图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叶疏影抱着女儿,沉浸在巨大的情绪波动中,对周文轩的话只是含糊地点头,心思完全不在他身上。她看着怀中渐渐停止哭泣、却依旧死死抓着她衣角、小身体还在微微发抖的女儿,又想起那个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现、又神秘消失的“林默”……
警察的功劳?真的是警察吗?
那满地的血腥和匪徒的死状……
还有小满那句脱口而出的“超人爸爸”……
以及……林默离开时那如同地狱归来的眼神……
叶疏影的心,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让她浑身冰冷,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和……一丝隐隐的恐惧。
林默……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