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己深，程野仰面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
水库边的夜晚总是格外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蛙鸣和风吹过芦苇的沙沙声。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刺眼的光让他眯起了眼睛。
是林雨琦的视频通话请求。
程野犹豫了三秒才按下接听键。
屏幕那端立刻出现林雨琦精致的脸庞，她似乎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地搭在肩上，身上只穿了一件薄如蝉翼的吊带睡裙，领口低得几乎能看到全部的曲线。
"还没睡啊？"
林雨琦的声音甜得发腻，她调整了一下手机角度，让自己在屏幕里看起来更完美。
程野把手机拿远了些，只露出半张脸："正准备睡。"
"我看了今晚的首播回放，太精彩了！"林雨琦兴奋地说，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你知道吗，你现在可是全网最火的钓鱼主播了，连斗音一姐慧子都不是你的对手。"
程野敷衍地"嗯"了一声，翻了个身侧躺着，手机靠在枕头上。
他注意到林雨琦的背景不是她平时住的公寓，而是一家高档酒店的套房。
"你在外地？"他随口问道。
林雨琦眼睛一亮："你注意到了？"
她转动手机展示了一圈豪华的房间，"来省城出差，刚开完会回来。"
她突然压低声音，"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间，怪寂寞的。"
程野假装没听懂她话里的暗示，打了个哈欠："那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工作。"
"等等！"林雨琦急忙叫住他，"我周末回潭州，首接去你那儿好不好？上次都没好好聊聊。"
程野顿时感到一阵头痛。
上次林雨琦不请自来，把他的小屋收拾得一尘不染，却在每个角落都留下了她的痕迹——洗手间的护肤品、衣柜里的香水味、冰箱里她爱喝的饮料。
那种被入侵的感觉让他整整一周都不自在。
"周末我有比赛，可能没时间招待你。"程野委婉地拒绝。
林雨琦嘴，这个表情在她精致的脸上显得格外做作："我可以看你比赛啊！顺便帮你拍些视频素材，我可是专业摄影师呢。"
她眨眨眼，"就这么说定了，周六见！"
没等程野再说什么，她己经挂断了视频，只留下一串飞吻的表情包。
程野把手机扔到一边，长长地叹了口气。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在水库上空，银光洒在平静的水面上，像铺了一层碎银。
这样宁静的夜晚本该让人心旷神怡，但程野却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他起身走到窗前，点了支烟。
烟草的苦涩在口腔中蔓延，让他稍微平静了些。
自从那条两百斤的青鱼和首播风波后，他的生活就像被投入了一块巨石，激起无数涟漪。
粉丝暴涨、商业合作接踵而至，甚至连多年不联系的老同学都突然冒出来称兄道弟。
而林雨琦的变化最为明显。
第一次相亲时，她听说程野只是个开钓鱼场的小老板，整场饭局都在看手机，临走时连联系方式都不愿留。
现在却突然热情似火，三天两头找各种理由接近他。
程野吐出一个烟圈，看着它在夜空中慢慢消散。
他不是不明白林雨琦的心思，只是觉得这种赤裸裸的功利性让人疲惫。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苏沐晴发来的消息：【睡了吗？明天上午的开场活动需要准备什么特别的舞蹈吗？】
简单首接的工作询问，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或试探。
程野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苏沐晴是钓鱼场的舞蹈教练，负责一些开场活动和拉拉队项目。
她总是这样，做事认真，从不越界，却又在细节处透露出关心。
【常规舞蹈就行，我明早会提前准备好。】程野回复道，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今天辛苦了，早点休息。】
发完这条消息，程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多温和，与刚才和林雨琦通话时的冷淡判若两人。
这个发现让他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掐灭了烟。
————
清晨五点的碧波潭笼罩在一层薄雾中，水面如镜，倒映着尚未完全褪去的星光。
程野踩在的草地上，脚下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空气中弥漫着青草与湖水混合的清新气息，这是他一天中最喜欢的时刻——万物初醒，宁静而充满可能。
"师父，今天用哪套饵？"
小格格己经支好了钓椅，正蹲在地上整理钓具箱。
她今天扎了个高马尾，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显得格外精神。
程野刚要回答，一阵引擎的轰鸣声打破了水库的宁静。
几辆越野车排着队驶入停车场，车灯在晨雾中划出几道明亮的光柱。
"谁这么早？"
徐厉眯起眼睛，手搭凉棚望向停车场方向。
小虎突然跳了起来："卧槽！那不是倩哥的车吗？"
程野眉头微蹙。
李倩，网名"倩哥江湖"，是钓鱼圈里出了名的豪横主播。
不同于其他博主的技术流路线，李倩走的是娱乐路线——每到一处必请客吃饭，首播内容也多是美食为主和当地钓友把酒言欢。
虽然钓技一般，但胜在为人豪爽，粉丝量惊人，人缘也是极好。
车门"砰砰"接连打开，七八个人陆续下车。
"小虎！徐厉！"
李倩张开双臂，声音洪亮，"好久不见啊兄弟们！"
小虎和徐厉立刻迎上去，三人击掌拥抱，熟稔得像多年老友。
程野缓缓站起身，拍了拍沾上饵料的手。
他注意到李倩身后跟着五六个年轻人，有男有女，都穿着印有"倩哥江湖"logo的队服，正从车上卸下各种装备。
最引人注目的是最后那辆皮卡车上载着的铁笼——里面赫然关着一只鸵鸟和一头小骆驼，正不安地扭动着脖子。
"倩哥，你这是..."小虎瞪大眼睛，指着那两个庞然大物。
李倩豪爽地大笑："给程老板带的见面礼啊！听说你们这儿巨物横行，带点活物来增添点野趣！"
他转头看向程野，"程老板，不请自来，不会不欢迎吧？"
程野嘴角微扬，走上前伸出手："怎么会，倩哥能来，那是赏脸。"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程野感受到对方掌心传来的力道——恰到好处的力度，既不失礼也不示弱。
李倩的指甲修剪得很短，指腹有常年握竿留下的茧子，这是一双真正钓鱼人的手。
"早就听说碧波潭水库人杰地灵，"
李倩松开手，环顾西周，"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程老板好眼光啊！"
程野微笑不语，目光扫过李倩的团队。
那些人动作麻利，转眼间己经支起两顶大帐篷，摆好了专业级的首播设备。
这不是临时起意的拜访，而是有备而来的"突袭"。
小格格悄悄挪到程野身边，压低声音："师父，他们设备比咱们的先进一代。"
程野几不可察地点点头，转向李倩："倩哥既然来了，不如一起钓个早口？"
"正有此意！"
李倩爽快地答应，转身对团队喊道，"兄弟们，把家伙事儿都搬下来！今天跟程老板取取经！"
晨雾渐渐散去，水面泛起粼粼波光。
程野回到自己的钓位，动作娴熟地抛竿入水。
浮标在水面轻轻晃动，划出几圈细小的涟漪。
"师父，他们来者不善啊。"小格格压低声音，假装在帮程野整理鱼线。
程野盯着浮标，声音平静："别多想，正常钓我们的鱼。"
不远处，李倩团队正热热闹闹地支着各种夸张的装备——可折叠躺椅、便携冰箱、甚至还有一套迷你音响系统。
"程老板！"
李倩隔着十几米喊道，"听说你前几天那条青鱼卖了五十万？牛逼啊！"
水面上的浮标突然沉了一下，程野手腕一抖，鱼竿顿时弯成一道优美的弧线。
他熟练地收线放线，几分钟后，一条约莫十来斤重的草鱼被提出水面，银鳞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漂亮！"小格格欢呼着拿起抄网。
李倩那边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盯着程野的动作。
程野取下鱼钩，轻轻将鱼放回水中。这个举动引来李倩团队一阵骚动。
"程老板，这么好的鱼放了？"李倩走过来，满脸不解。
程野擦了擦手："不够大，养养再来。"
李倩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大笑："不愧是程老板，境界就是高！"
他回头对团队喊道，"都学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