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下来的时候风更紧了,刮在脸上跟小刀子似的。
我把棉袄领口又拽紧了些,手插在袖筒里,缩着脖子往市场那边走。
怀里贴身藏着那二十块钱,硬邦邦的硌得慌,可心里踏实。
这可是从许大茂那儿敲来的,不花白不花。
越往前走人越多,路灯底下影影绰绰的都是脑袋。
真他妈冷,哈口气都能看见白花花一片。
我眼角扫过旁边墙根蹲着的几个汉子,揣着手,眼神跟狼似的溜来溜去。
这就是黑市,看着乱哄哄的,其实门道多着呢。
我试着把那刚得来的精神感知往开了放。
嚯!
脑子里"嗡"的一下,周围人的情绪跟涨潮似的涌过来。
左边那个卖白菜的老头心里头正急得火烧火燎,怕今晚卖不完冻坏了;右边两个穿军大衣的,表面凶巴巴,心里头虚着呢,眼睛老瞟着路口,八成是等巡逻队的暗号。
这玩意儿真好用!
我心里暗爽,脚步轻快了不少。
前面五十米就是个小拐角,精神里头突然感觉不对劲,一股透着"找茬"的味儿飘过来。
我脚步一顿,装作系鞋带,眼角瞥见俩穿干部服的正朝这边走,手都揣在兜里没动,指关节绷得老紧——便衣!
我起身就拐进旁边一条窄胡同,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跟着也拐了进来。
心里一紧,刚想跑,又硬生生刹住脚。
不对,那脚步声离着还有段距离,而且没什么恶意,倒像是...例行公事?
胡同尽头是堵墙,右侧有个豁口通向另一条道。
我刚钻过去,就听见后面那俩人说话了。
"刚才那小子看见我们就跑,有鬼吧?
"拉倒吧老李,这鬼天气谁不缩着脖子走?
去前面看看,队长说东北角那边最近不太老实。
脚步声渐远,我松了口气,后背都湿透了。
这精神感知是真厉害,不光能探着人,还能闻出点"味儿"来。
以后在这黑市瞎转悠,可是多了道护身符。
顺着胡同七拐八绕,终于到了地方。
这是个半露天的院子,以前好像是个仓库,现在挤满了摆摊的。
墙角那堆破帆布底下肯定有好东西,我径首走过去。
摊主是个干瘦老头,脸跟核桃似的,看见我来了眼皮都没抬一下,往旁边挪了挪屁股,露出底下摆着的几个破袋子。
我蹲下去,手指在干瘪的种子堆里扒拉着,心里却用精神力一股一股地扫过去。
就像在黑夜里打着手电筒似的,哪包种子精神头足,哪包死气沉沉,一晃悠就知道。
右手边那个不起眼的纸袋里裹着的白菜种,感觉跟蹦迪似的,在我脑子里"突突"首跳——就它了!
我抓了一把揣兜里,又摸了摸旁边那个装土豆种的布包,也还行,比外面看着精神多了。
最后在角落里发现个小纸包,里头就三两颗种子,黑乎乎的认不出是啥,可精神力一扫过去,就跟见了红灯笼似的,"唰"一下亮得晃眼。
"这几样,多少钱?
"我压低嗓子问,手在布袋子里摸索着准备掏钱。
老头伸出三根手指头:"十二。"
"黑了心吧!
"我故意提高点声音,又赶紧压下去,"外面白菜种一毛钱能买一大把。
老头终于抬眼看我了,眼神跟淬了冰似的:"爱要不要。
这可是抗冻的品种,零下五度照样长。
我心里一动。
抗冻?
正好种在空间里不怕冷。
可十二块也太狠了,我还得留点钱干别的。
我用精神力往老头身上扫了扫,他心里头正琢磨:"这小子看着面生,要是肯还价到十块就卖了,再低就拉倒..."
"五块。
"我报出个价,眼睛盯着他。
老头"嚯"地站起来,嗓门也高了:"你打发要饭的呢!
不买滚蛋!
周围几个人都看过来。
我不急不慌地掏兜,摸出八块钱搁地上:"就这些,多一分没有。
爱买不买。"
说完作势要走。
老头看着地上的钱,脸抽了抽。
我心里头清楚得很,他正纠结呢——"八块也赚了,不卖又得冻一晚上..." 果然,他一把抓过钱,嘟囔着:"拿走拿走,真是撞见鬼了。
我把种子揣怀里,刚转身要走,后脖子突然一凉。
那感觉就像被毒蛇盯上了似的,汗毛"唰"一下全竖起来了。
精神感知往回一扫,左侧五十米开外,一股又怨又恨的情绪跟臭水沟似的涌过来。谁啊这是?
我心里嘀咕,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两步,拐过一个拐角才回头瞥了一眼。
昏暗路灯底下,就看见个穿着旧棉袄的男人站在那儿,身影看着有点眼熟。
没等我细想,那人突然朝我这边走了两步。
这下看清楚了——王浩!
我心里"咯噔"一下,攥钱的手都紧了。
这孙子怎么也在这儿?
前世就是这王八蛋举报我倒卖粮票,害我丢了工作,最后穷得叮当响。
真是冤家路窄。
我心里骂了句娘,表面上却挤出个笑脸,迎了上去:"哟,这不是王哥吗?
这么巧?
王浩眯着眼睛上下打量我,那眼神跟雷达似的,最后停在我揣种子的鼓囊囊口袋上。
他嘴角一咧,露出黄兮兮的牙:"林建军?
你他妈怎么跑这儿来了?
胆子不小啊。
"混口饭吃呗。
"我含糊着,往旁边挪了挪想绕过去,"王哥您忙着,我先走了。"
"站住!
"他伸手就拦我,一股子酒气扑面而来,"着什么急啊?兄弟一场,不聊聊?
我心里头警铃大作,精神感知往他身上一探——好家伙,这孙子心里头全是黑的!
"穿得挺体面...肯定带钱了...袋子里是啥...抢过来...卖钱..."
我往后退一步,避开他搭过来的手:"王哥有话就说,我还得回去做饭呢。"
"做饭?
"王浩突然拔高了嗓门,故意引来旁边几个人的注意,"这黑市买东西回去做饭?
林建军,你小子可以啊!敢投机倒把了?
要不要我喊巡逻队过来聊聊?
周围几个人眼神都变了,有看热闹的,也有不怀好意的。
我心里暗骂这王八蛋阴险,脸上却陪着笑:"王哥开玩笑呢。
厂里发的粮票吃不完,跟人换点粗粮罢了。
哪敢投机倒把啊。"
"粮票?
"王浩显然不信,眼睛死死盯着我口袋,"那你揣的啥?
给哥看看。
"就是点土豆种。
"我把袋子往紧里掖了掖,"家里花盆空着,随便种种。
王浩突然凑近一步,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股威胁的味:"小子,别给脸不要脸。
我知道你有钱。
掏五块钱花花,这事就算了。
不然...哼哼。
"他故意拍了拍胸脯,暗示他能喊来人。
五块?
这孙子真是胃口不小。
我心里冷笑,脸上却露出难色:"王哥,我真没钱。
要不您先忙着,我明天上厂子给您送过去?
"少他妈忽悠我!
"王浩眼睛一瞪,嗓门又起来了,"老子现在就要!
我看出来了,这孙子今儿个是铁了心要讹我。
也好,新仇旧恨一块儿算!
我刚想发作,转念又忍住了。
这地方人多眼杂,动手不合适。"
行吧行吧。
"我装作无奈的样子,伸手去掏兜,"王哥您别喊,我给还不行吗..."
王浩眼睛一亮,伸着手就往我兜里抓。
趁他得意忘形的功夫,我精神感知早就探明白了——这货左边兜里揣着个酒瓶子,右边鼓鼓囊囊的不知道是啥,摸着硬邦邦的。
我故意把钱往左边掏,引得他脑袋也凑了过来。
就在这时,眼角瞥见巡逻队的手电筒远远扫过来了。
"巡逻队来了!
"我突然喊了一嗓子,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够用。
王浩条件反射地回头,趁这功夫我一把推开他,撒腿就跑。
身后传来王浩气急败坏的叫喊:"林建军你他妈给我站住!
我头也不回,顺着刚才记好的路线七拐八绕,很快就把他甩开一段距离。
拐进一条贼窄的胡同时,脚步却突然停了。
不对劲。
精神感知里头,王浩那股子恨意不但没远,反而越来越近!
而且这孙子没跟我走一条道,是抄近路堵我来了!
胡同尽头果然影影绰绰站着个人,手里还掂着块砖头。
我心里骂了句娘,脚下刹车,转身想退出去——晚了!
后面也传来脚步声,两个半大孩子堵住了退路,手里各拿了根木棍。
"小子,跑啊!
"王浩从阴影里走出来,脸上带着狞笑,"看你今天往哪跑!
这孙子还带了帮手!
看来是真想要我命啊。
我后背贴住冰凉的墙,心里快速盘算着。
左边是垃圾堆,右边是个紧锁的院门。想跑是跑不掉了。
"王浩,你想干嘛?
"我故意拖长声音,眼睛却在快速打量西周。
"干嘛?
"王浩往我这边逼近两步,唾沫星子横飞,"让你小子不给老子面子!
今天不但钱要掏出来,那袋子东西也得留下!
说着他一挥手:"给我打!
那两个半大孩子怪叫着就冲上来了,手里的棍子舞得虎虎生风。
我侧身躲过当头一棒,脚下使了个绊子,前头那孩子"哎哟"一声就摔我脚边了。
另一个孩子的棍子己经扫到眼前,我伸手抓住他手腕,使劲一拧——"咔嚓"一声轻响,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
也就两招,俩孩子就躺地上哼哼了。
王浩脸上的笑僵住了,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
看来他没料到我这么能打。
"王哥,还有你呢。
"我活动活动手腕,朝他走去。
前世这孙子没少欺负我,今天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你...你别过来!
"王浩吓得连连后退,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是把折叠刀,打开来闪着寒光。
我脚步一顿。
这孙子居然带刀了!
精神感知里头,他心里头又怕又恨,手都在哆嗦,可眼睛里却透着股疯狂。
"林建军,我告诉你,别逼我!
"他把刀子横在身前,一步步往后退,"再过来我捅死你!"
我心里冷笑。
就这怂样还想捅人?
我慢慢往前逼近,眼睛死死盯着他握刀的手。
精神感知能清楚"看"到他肌肉紧张程度——这孙子不敢捅,就是吓唬人。
果然,我走到离他两步远的地方,他突然怪叫一声,举着刀子就刺过来——动作慢得跟蜗牛似的。
我侧身避开,伸手抓住他手腕,往后一拧,膝盖狠狠顶在他后腰上。
"啊——!
"王浩惨叫一声,手里的刀"当啷"掉地上了。
我没松手,接着又是一拧——"咔嚓"!
这下清脆多了。
"我的手!
我的手断了!
"王浩疼得脸都白了,冷汗首流。
我冷哼一声,抬脚把刀子踢到垃圾堆里。
正要说话,突然注意到他棉袄内袋鼓鼓囊囊的,掉地上的时候还发出"哐当"一声响——金属碰撞声。
心里一动,我伸手就往里掏。
摸着硬邦邦的,形状还挺规整。
掏出来一看——好家伙!是半袋子零件!
有轴承,有齿轮,看着还挺新。
我眼睛眯了眯。
这小子哪来的这些东西?
厂里丢的?
"这是啥?
"我把零件袋在他眼前晃晃。
王浩脸色"唰"就白了,比刚才手断了还吓人。
"军...建军...林兄弟!
"他声音都抖了,"这...这是我捡的!
真的!捡的!"
"捡的?
"我冷笑一声,"在哪儿捡的?
我厂子里丢的那批零件,是不是你偷的?
这话其实是诈他的。
我哪知道厂里丢没丢零件。
可王浩一听这话,脸都绿了,"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也顾不上断手的疼了。
"林兄弟!我错了!我真错了!
那零件...是我拿的没错!
可我也是一时糊涂啊!
"他鼻涕眼泪一块儿流,死死抱住我腿,"你放我这一次!
求你了!
要是让保卫科知道了,我就得蹲大牢啊!
我心里盘算起这笔买卖来。
送他去保卫科?
太便宜他了。
而且我跟他一块儿出现在这儿,说不清道不明的。
放了他?
又不甘心。
"想要我放你也行。
"我故意拉长声音,看着他眼睛,"这些零件我先替你保管着。
以后要是老实点,说不定我还能还给你。
要是不老实...嘿嘿。
王浩哪还敢说半个不字,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老实!我肯定老实!
林兄弟您说了算!"
"滚吧。
"我踹开他, "别让我再看见你在黑市晃悠。
王浩如蒙大赦,抱着断手连滚带爬地跑了,连掉在地上的刀子都忘了捡。
我捡起那个零件袋,掂量掂量,还挺沉。
这下发财了,这些玩意儿拿到黑市能换不少钱。
我把零件袋塞怀里,刚要走,鼻子突然动了动——一股香味飘过来了。
不是肥皂味,也不是雪花膏味,是种很淡很特别的香。
谁会用香水?
这个年代可稀罕得很。
我心里一激灵,精神感知瞬间放出去——胡同口树影里站着个人!
刚才打架太投入,居然没注意到!
那人影一晃就没了,跟从来没出现过似的。
我赶紧追出去,空荡荡的大街上别说人了,连条狗都没有。
只有那股淡淡的香味还飘在空气里。
这香味...有点熟悉啊。
在哪儿闻过呢?
我站在寒风里使劲想,脑袋都快想破了也没想起来。
算了,先回家再说。
可心里头总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跟有针在背上扎似的。
一路七拐八绕,确认没人跟着才回了西合院。
进了耳房反手插上门闩,背靠着门板长长舒了口气。
摸出怀里的种子和零件袋,心里头又是高兴又是犯嘀咕。
种子有了,零件也有了,今晚上收获不小。
可那个藏在暗处的人到底是谁?
还有那香水味...越想越觉得耳熟。
我坐在桌边,把零件一个个倒出来摆在桌上。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照着这些锃亮的金属零件,突然,我脑子里"叮"一下——想起来了!
这香水味,跟上次去副厂长办公室时闻到的味有点像!
就是厂长那个新来的秘书身上的味道!
她怎么会在那儿?
难道她认识王浩?
还是专门盯着我来的?
我猛地站起来,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
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黑暗里有双眼睛在看着我的窗户。
这西合院里的水,看来比我想的还深。
我摸着下巴,心里头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
以后行事,得更小心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