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抱着向日葵走进画室时，钢琴声正从角落漫出来。不是《月光奏鸣曲》的清冷，而是段轻快的旋律，像溪流漫过鹅卵石。厉烬寒坐在钢琴前，衬衫袖子卷到手肘，侧脸在晨光里柔和得不像话。他指尖跳跃间，阳光透过指缝落在琴盖，碎成她画里的光斑。
“站在那干什么？”他突然回头，琴声戛然而止。看到那束向日葵时，眼里闪过一丝亮，“放那边吧。”
画室角落的青瓷花瓶空着，苏念笨拙地剪去花茎，刚要把花进去，手腕就被轻轻攥住。厉烬寒的掌心温热，覆在她手上调整花瓶角度，指腹擦过她的手背：“斜一点，更像你画里的样子。”
苏念的心跳瞬间乱了节奏，像被按错的琴键。向日葵的甜香混着他身上的雪松味，在鼻尖萦绕。她低头，看见他手背上那朵被画的向日葵还在，颜料被蹭得淡了些，却依旧清晰。“厉总，您怎么没擦掉？”
他背过身整理衬衫袖口，声音有点闷：“忘了。”可泛红的耳尖，早出卖了他的慌乱。
中午的保温桶里，躺着份焦糖布丁。苏念挖了一勺递到他面前：“厉总，您尝尝？”厉烬寒看着她举到眼前的勺子，犹豫两秒，微微低头——温热的布丁碰到唇瓣时，他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像振翅的蝶。
“甜吗？”她仰着脸问，眼里的光比向日葵还亮。
厉烬寒喉结轻滚，含糊地“嗯”了一声，转身去看壁画，耳尖红得像被布丁染过色。苏念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让冰山脸红，是件比布丁更甜的事。
下午收拾颜料时，苏念的指尖刚触到最后一根钴蓝，就被厉烬寒先一步握住。他的掌心裹着她的手，往旁边一拉——颜料管下藏着颗图钉，闪着尖锐的光。“小心扎到。”他的声音就在头顶，苏念抬头时，鼻尖差点撞上他的下巴，呼吸瞬间交缠。
她能数清他颈侧淡青色的血管，能闻到他衬衫上混着阳光的雪松味。苏念慌忙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首到她的指尖发烫，才被轻轻松开。他转身时，步频快了半拍，苏念盯着自己发烫的手背，突然发现这温度，比70℃的咖啡还要暖。
雨来得猝不及防，豆大的雨点砸在落地窗上，噼啪作响。苏念趴在玻璃上看雨，身后传来翻纸的轻响。回头，厉烬寒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眉头微蹙，像是被雨声搅了思绪。
“厉总不喜欢下雨吗？”
他抬眼，目光落在她被雨雾打湿的睫毛上：“太吵。”
苏念翻出素描本，飞快地画起来。十分钟后，她把画递过去——纸上是雨中的向日葵，花瓣沾着水珠，却依旧朝着天光舒展，旁边写着：“雨停了就有太阳呀。”
厉烬寒盯着画看了很久，突然走到钢琴前。这次的旋律不再清冷，带着轻快的调子，像雨后天晴的阳光。苏念坐在他身边，跟着节奏晃腿，雨声、琴声、她的哼唱，在画室里织成温柔的网。
一曲终了，他侧头看她，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发梢：“遇见你之后，雨天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苏念的心跳漏了一拍，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刺破云层，正好落在他们交叠的影子上。
雨停后，苏念搬来梯子想擦掉墙根的颜料。刚爬两级，梯子突然晃了晃，她惊呼着往后倒——预想中的摔倒没有来，反而跌进一个带着弹性的怀抱。
厉烬寒的手臂箍着她的腰，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苏念的脸埋在他胸口，能听见他急促的心跳，比她的还要乱。“说了让你小心。”他的声音带着后怕的沙哑，苏念能感觉到他的指尖在微微发颤。
她挣扎着想站稳，脚下却打滑，整个人更紧地贴住他。侧脸擦过他的衬衫纽扣，冰凉的金属硌着发烫的皮肤，苏念的呼吸彻底乱了，像被扔进盛满蜜糖的漩涡，晕乎乎的。
“别动。”厉烬寒低喝一声，手臂收得更紧，低头时，鼻尖擦过她的发顶。柔软的发丝缠着他的睫毛，有点痒，像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挠得他心慌。他扶着她站稳，手却迟迟没从她腰上移开，首到苏念的耳朵红得快要冒烟，才猛地松开，后退半步别过脸：“下次……让林特助帮你。”
苏念摸着发烫的腰侧，那里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像块化不开的糖。
傍晚给向日葵换水时，苏念的发绳突然松了，长发瀑布般散下来，遮住了视线。她慌乱地抬手去拢，手腕却被轻轻攥住。
厉烬寒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根黑色的皮筋——是她早上掉在画架下的。“别动。”他的声音带着难得的耐心，指尖穿过她的发丝，动作有些笨拙地帮她束发。
他的指腹偶尔擦过她的耳廓，烫得她浑身发颤。苏念能从花瓶的反光里看到他的样子：眉头微蹙，眼神专注，像在处理一份重要的合同，又像在完成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好了。”他松开手时，皮筋在发尾留了个小小的结，有点歪，却透着说不出的温柔。苏念摸着那束头发，突然转身，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
离开画室时，林特助递来个礼盒：“苏小姐，厉总让给您的。”打开一看，是支雕花钢笔，笔帽上刻着朵小小的向日葵，和她画的一模一样。“他特意让人刻的，刻坏了三支才成。”
苏念握着钢笔，冰凉的金属上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温度。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她想起束发时他耳尖的红，想起他握她手时微颤的指尖，想起他怀抱里乱了节奏的心跳。
原来，有些心动从不需要说出口。
就像他笨拙束起的发，像他刻坏三支才成的钢笔，像他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都藏着未说出口的在意。
而画室里，厉烬寒正站在向日葵前，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青瓷花瓶的水里，映着他难得柔和的眉眼，像藏着一整个夏天的光。钢琴上的素描本翻开着，雨中的向日葵旁，多了行小字，是他的笔迹：
“因为是你，才不讨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