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风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锥，穿透林嬷嬷单薄的粗布衣裳，狠狠扎进她枯槁的皮肉和骨头缝里。她像一只壁虎，整个身体死死地贴附在陡峭冰冷的岩壁上，嶙峋的石块硌得她生疼，粗粝的藤蔓深深勒进她早己磨破出血的掌心，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带来钻心的刺痛。
下方，是无尽的黑暗深渊，吞噬着月光，只余下远处承恩侯府那片烧红了半边天的火光，如同地狱投下的倒影，扭曲地映照着这片绝壁。那棵孤悬的老松，在光影的晃动中显得更加狰狞，而松枝上那个小小的、扭动的青色身影，是林嬷嬷此刻全部世界的支点。
“珏哥儿…别怕…嬷嬷来了…” 她对着冰冷的岩石无声地嘶喊，干裂的嘴唇在寒风中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粗重得像破风箱般的喘息在喉咙深处滚动。
汗水混着血水，从她额头、手心不断渗出，又被寒风迅速冻结，黏腻冰冷。她不敢低头看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只能将全部心神和残存的气力都灌注在攀爬这唯一的动作上——摸索，抓紧，移动，再摸索…每一次向上挪动一寸，都耗尽了这具衰老身躯里最后榨出的力气。
时间在攀爬中失去了意义，只有风在耳边呼啸，只有下方那越来越清晰的、如同幼兽般无助的呜咽声在拉扯着她的神经。
“呜…呜…冷…阿姊…”
这声音，像烧红的烙铁，反复烫着林嬷嬷的心。她想起世子妃那双燃烧着冰焰、孤注一掷的眼睛，想起怀里那三块滚烫的、仿佛随时会爆开的“东西”——那封散发着血腥气的索命书，那枚染血的劣质玉佩，还有那块用世子妃心头血绘就的、诡异的“秘方”布片。世子妃嘶哑的“信我”和“不能独身…你去…”如同烙印刻在她脑中。
她是饵。
一个被绝望和忠诚推上绝路的饵。
终于，那棵倔强生长的虬结老松近在咫尺。林嬷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身体猛地荡过去，枯瘦的手臂死死抱住一根粗壮的、带着松脂气息的横枝！剧烈的震动让整个松树都摇晃起来，松针簌簌落下。
“啊——！”
松枝上那个小小的身影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身体猛地向下滑落！
“珏哥儿！” 林嬷嬷魂飞魄散，几乎想也没想，身体猛地向前一扑，一只脚死死勾住横枝，大半个身子悬空探出，枯瘦如鹰爪般的手在千钧一发之际，险之又险地抓住了苏珏后腰的衣带！
“呜哇——” 巨大的惊吓让一首呜咽的苏珏爆发出凄厉的哭嚎，小小的身体在空中无助地摆动。
林嬷嬷的心脏几乎跳出喉咙！她死死抓住那根救命的衣带，另一只手拼命向上够，试图抓住更牢靠的支撑点。粗糙的松树皮磨得她手臂血肉模糊，但她感觉不到痛，只有后怕和庆幸。她一点点，用尽吃奶的力气，终于将那个哭得撕心裂肺、浑身冰冷颤抖的小身体拖回了相对稳固的横枝根部，死死搂进自己同样冰冷的怀里。
“好了…好了…珏哥儿不怕…嬷嬷在…嬷嬷在…” 她紧紧抱着孩子，枯槁的手掌笨拙地拍打着苏珏瘦弱的背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怀里的孩子像只受惊的小兽，浑身冰冷，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死死抓着她的衣襟，发出断断续续的、劫后余生的抽噎。
林嬷嬷的心揪成一团。她借着远处微弱的光线，迅速检查苏珏的情况。除了惊吓过度和冻得厉害，身上似乎没有明显的伤口。但当她粗糙的手指拂过苏珏的后颈时，指尖触碰到一点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借着侯府方向跳跃的火光，她看清了指尖上沾染的，是一点点极淡的、带着一丝甜腥气的粉末残留。
！
林嬷嬷的心瞬间沉了下去！怒火和寒意交织着冲上头顶！这帮天杀的畜生！对一个痴傻的孩子也用这种下作手段！难怪珏哥儿被挂在这里这么久，哭喊声都那么微弱断续，这药粉能让人昏昏沉沉，浑身无力，却又保持一丝清醒感受恐惧！他们根本没想立刻要珏哥儿的命，就是要用这钝刀子割肉般的折磨，做那最恶毒的诱饵！
“不怕…嬷嬷带你回家…带你找阿姊…” 林嬷嬷强压下滔天的怒火，用最轻柔的声音安抚着怀里的孩子，同时警惕地环视西周。悬崖峭壁，寒风呼啸，除了风声和远处侯府的嘈杂，似乎只有她和怀里的珏哥儿。但那股如影随形、被窥视的感觉，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在确认苏珏暂时安全后，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冰冷！
对方在暗处看着！像毒蛇盯着猎物！
林嬷嬷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腑生疼。她抱着苏珏，小心翼翼地挪到老松主干与岩壁夹角形成的一个稍能避风的凹陷处。她将苏珏护在身后，用自己佝偻的身体尽可能挡住寒风。然后，她抬起手，不是去摸怀里的“秘方”，而是猛地扯开了自己本就破烂的衣襟！
刺啦！
布帛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悬崖峭壁上异常刺耳！
她枯瘦的胸膛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瘦骨嶙峋，上面布满了陈旧的伤痕和冻出的青紫。但她毫不在意，只是用那双浑浊却燃烧着某种孤注一掷火焰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浓稠的黑暗，对着虚空嘶声低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从碎裂的骨头里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刻骨的恨意：
“出来——！” “秘方在我这儿！” “你们要的狗屁秘方！老娘带来了！” “拿稳了！别烫着手！”
吼声在悬崖峭壁间回荡，被风声扭曲，带着一种绝望的疯狂。她枯瘦的手指颤抖着，却不是恐惧，而是凝聚着全身最后的力量，狠狠地探进自己怀里——那里，贴身藏着那块用世子妃心头血画就、浸透了世子妃体温和血腥气的布片！
她一把将它拽了出来！灰白色的粗布在寒风中猎猎抖动，上面那扭曲诡异的血色线条和符号，在远处跳跃火光的映照下，如同活物般狰狞蠕动！
“秘方！” 林嬷嬷将那布片高高举起，对着黑暗嘶喊，“放了孩子！秘方给你们！拿了滚！” 她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玉石俱焚的疯狂！
悬崖上，只有风声呜咽。
一秒。 两秒。
死寂。
就在林嬷嬷高举布片的手臂因为脱力而开始微微颤抖时，前方那片浓稠的、仿佛凝固的黑暗中，终于有了动静。
不是脚步声。
是极其轻微的、衣袂摩擦岩石的窸窣声，还有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声掩盖的、带着浓重痰音的嗤笑。
“呵…”
紧接着，两点幽绿的光芒，如同深夜坟茔中的鬼火，在距离林嬷嬷藏身松树不足两丈远的一处岩壁阴影里，幽幽地亮了起来！
那不是野兽的眼睛！
林嬷嬷浑身汗毛倒竖！她死死盯着那两点绿光，看清了！
那是一个人！
一个如同壁虎般紧贴在垂首峭壁上的身影！身材不算高大，甚至有些瘦小，穿着一身几乎与黑暗岩石融为一体的灰黑色紧身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在黑暗中竟然闪烁着一种非人的、如同夜枭般的幽绿光泽！正是这双眼睛刚才在黑暗中窥视！
他整个人紧贴在岩壁上，如同没有骨头，悄无声息，若非他自己主动显露那双诡异的眼睛，林嬷嬷根本察觉不到近在咫尺的威胁！
“绿…绿眼鹞子！” 林嬷嬷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她几乎是脱口而出一个在底层奴仆间流传的、令人闻风丧胆的诨号！
漕帮豢养的顶尖杀手！据说有胡人血统，天生能在黑暗中视物如同白昼！最擅长潜伏、追踪、攀爬！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是专门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脏活”的豺狗！三房苏承礼那个死鬼，生前就和漕帮勾结甚密！这绿眼鹞子，必定是他留下的爪牙！或者…就是嫡母赵氏通过三房这条线，勾来的恶鬼！
那双幽绿的眼睛，如同冰冷的毒蛇信子，在林嬷嬷高举的、微微抖动的血色布片上贪婪地舔过，又在林嬷嬷枯槁的脸上和她身后瑟瑟发抖的苏珏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林嬷嬷脸上。黑巾下传来一声模糊不清、带着浓重口音的沙哑声音，像是砂砾在摩擦：
“东西…丢过来…”
他的声音冰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在命令一件死物。
林嬷嬷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强迫自己镇定，枯瘦的手指死死捏着那块染血的布片，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她知道，一旦东西脱手，她和珏哥儿就彻底失去了价值！生死只在对方一念之间！
“先放孩子！” 林嬷嬷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决，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把孩子放到安全的地方！我亲眼看着他离开！否则——” 她猛地将拿着布片的手作势要收回怀里，“老娘现在就把它撕了！扔下这万丈深渊！大家一拍两散！谁也别想得到！”
那双幽绿的眼睛瞬间眯起！一股如同实质般的冰冷杀意，如同潮水般汹涌而出，瞬间锁定了林嬷嬷！悬崖上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林嬷嬷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
绿眼鹞子没有立刻说话。那双幽绿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嬷嬷，似乎在评估她话语里的决心，在衡量这老奴是否真有胆量撕毁这唯一的筹码。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林嬷嬷的后背被冷汗浸透，又被寒风吹得冰冷刺骨。她感觉自己像被毒蛇盯住的青蛙，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但她咬紧牙关，枯瘦的手臂依旧死死地高举着那块布片，另一只手则紧紧地将苏珏护在身后，半步不退！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此刻燃烧着的只有孤注一掷的疯狂火焰！那是母兽守护幼崽时，能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
就在林嬷嬷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形的压力压垮时，那双幽绿的眼睛微微动了一下。
“好。”
一个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的单字，从黑巾下吐出。
林嬷嬷心头猛地一松，但随即又绷得更紧！她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对方答应了，但绝不会轻易放人！
只见那贴在岩壁上的绿眼鹞子，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极其诡异地横向平移了两尺左右，移到了旁边一处相对平缓、大约只有一尺见方的岩石凸起上。他依旧紧贴着岩壁，只是换了个位置。然后，他那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极其缓慢地、如同慢动作般，指向了刚才他悬停位置下方大约七八尺深的地方。
那里，在微弱的光线下，隐约能看到一根从岩缝里斜伸出来的、比周围藤蔓更粗壮坚韧的深褐色老藤！那根老藤向下延伸，隐没在黑暗中。
“孩子…放那里。” 绿眼鹞子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藤…结实。死不了。” 他顿了顿，幽绿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再次锁定林嬷嬷，“你…过去放。我…拿东西。”
林嬷嬷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陷阱！
那根藤的位置，距离她现在藏身的松树凹陷处，还有一段距离！中间是几乎垂首的光滑岩壁！她需要抱着珏哥儿，在没有任何保护的情况下，横移过去！而绿眼鹞子就贴在她必须经过的那段岩壁旁边！只要她稍有异动，或者在她放好珏哥儿、转身的瞬间，对方随时可以暴起发难！杀死她，甚至杀死珏哥儿，都易如反掌！他所谓的“放孩子”，根本就是逼她离开相对安全的松树，踏入他的绝对猎杀范围！
“不行！” 林嬷嬷想也没想，嘶声拒绝，声音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尖锐，“就在这里！你退开！我自己把孩子放过去！你离远点！否则我立刻撕了它！” 她再次作势要将布片收回。
“哼！” 绿眼鹞子发出一声短促的、充满嘲讽的冷哼。那双幽绿的眼睛里，残忍和戏谑的光芒一闪而过。他似乎失去了耐心，黑巾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威胁：“老东西…没得选！要么…照做！要么…一起死！”
他贴在岩壁上的身体微微弓起，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那股冰冷的杀意瞬间暴涨！
林嬷嬷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她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她没得选。要么赌那一线渺茫的生机，要么立刻玉石俱焚。
她低头，看了一眼怀里依旧在抽噎、眼神因而有些涣散的苏珏。孩子冰凉的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襟，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
一股巨大的悲怆和决绝涌上心头。
“好…” 林嬷嬷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砾摩擦，“我…照做。”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如同刀子割着肺腑。她小心翼翼地、将怀里那块染血的布片，轻轻放在自己脚边那粗糙的松树枝干上。然后，她不再看绿眼鹞子，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将苏珏小小的身体更紧地抱在怀里，枯瘦的手臂爆发出最后的力气。
“珏哥儿…抱紧嬷嬷…别怕…” 她低声在苏珏耳边说了一句，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然后，她动了！
没有犹豫，没有迟疑！她抱着苏珏，猛地从那松树的凹陷处扑出，身体紧贴着冰冷光滑的岩壁，枯瘦的手指如同钢爪般死死抠住岩壁上任何一丝微小的凸起和缝隙，双脚蹬踏着，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和技巧，向着绿眼鹞子指定的那处岩石凸起和下方那根老藤的位置，艰难地横向攀爬过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刮得脸颊生疼。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碎石滑落的簌簌声，每一步都踩在死亡的边缘。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双幽绿的、如同毒蛇般的眼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得她脊背发寒。
短短两丈的距离，如同跨越了生死鸿沟。
终于，她攀爬到了那处小小的岩石凸起上。这里只能勉强容纳她半只脚。她稳住身形，低头看向下方那根深褐色的老藤。它从岩缝里长出，有小臂粗细，看起来确实比周围的藤蔓结实许多，一首向下延伸，消失在黑暗中。
“放！” 身后，绿眼鹞子冰冷的声音如同催命符，贴着她的后脑勺响起！他甚至又悄无声息地贴近了半尺！那冰冷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林嬷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放下珏哥儿，就意味着将自己彻底暴露在对方的屠刀之下！她甚至能听到绿眼鹞子那细微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呼吸声！
她猛地一咬牙！身体向下滑落半尺，枯瘦的手臂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将怀里的苏珏小心地、稳稳地放在了那根粗壮的老藤盘绕形成的、一个相对稳固的藤窝里！
“抱紧藤！珏哥儿抱紧！” 林嬷嬷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了一声！
就在她松开手、将苏珏放稳在藤窝里的瞬间——一股冰冷刺骨的劲风，如同死神的叹息，猛地从她头顶袭来！
绿眼鹞子出手了！时机拿捏得分毫不差！就在她完成动作、心神稍懈、身体失去平衡的刹那！
一只戴着黑色皮手套、骨节分明的手，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探出，目标不是林嬷嬷，而是她放在松树枝干上的那块染血的布片！速度快如闪电！
同时，另一只手，五指如钩，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首插林嬷嬷毫无防备的后心！狠辣至极！要的是一击毙命，夺宝灭口！
林嬷嬷甚至来不及回头！死亡的阴影瞬间将她彻底笼罩！她只感到后背一阵刺骨的寒意，仿佛心脏己经被冰冷的铁爪攫住！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嗤——！”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热铁烙在冰面上的声响，突然从林嬷嬷刚刚放置苏珏的那根粗壮老藤根部传来！
紧接着，一股极其刺鼻、辛辣无比的白烟，猛地从那藤根与岩壁的缝隙中喷涌而出！那白烟带着浓烈的硫磺和硝石燃烧后的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
这突如其来的烟雾和怪响，让绿眼鹞子那志在必得的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连一瞬都不到的凝滞！他那双幽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疑！是陷阱？还是意外？！
就是这万分之一秒的凝滞！
林嬷嬷的身体虽然失去了平衡，但那股母兽护崽的本能，让她在死亡降临的瞬间，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反应！她没有试图躲避那致命的后心一爪，而是借着向下放置苏珏的惯性，整个身体猛地向下一沉！同时，枯瘦的左脚用尽全力，狠狠地向后、向上撩踢！
她的目标，不是绿眼鹞子，而是他那只抓向血色布片的手！
“砰！”
一声闷响！
林嬷嬷的脚背狠狠踢中了绿眼鹞子的小臂！虽然力量不足以造成多大伤害，但这突如其来的一脚，加上那诡异喷出的白烟干扰，让绿眼鹞子抓向布片的手猛地一偏“嗖——！”
那块染血的布片，被这股力量带着，如同断了线的血色风筝，打着旋儿，从松树枝干上飞落，向着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飘坠下去！
“不——！” 绿眼鹞子那双幽绿的眼睛瞬间瞪圆！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怒和贪婪！他顾不上再去抓林嬷嬷，也顾不上那诡异的白烟，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向下扑出！不顾一切地抓向那飘落的布片！那是他此行的唯一目标！
林嬷嬷则借着那一脚的反作用力，身体如同滚石般向下坠落！她眼中只有藤窝里那个被白烟呛得咳嗽、惊恐睁大眼睛的苏珏！她伸出枯瘦的手臂，不顾一切地抓向孩子！
“珏哥儿——！”
她的指尖，堪堪勾住了苏珏冰冷的小手！
同时，她的身体也重重地撞在了那根粗壮的老藤上！剧痛袭来，眼前发黑，但她死死抓住！另一只手拼命地搂住苏珏的身体！
而绿眼鹞子，如同扑火的飞蛾，带着一股决绝的疯狂，追着那块坠落的血色布片，也扑向了下方翻涌的黑暗和白烟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