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手掌即将落下之际——
“住手。”
一道清冷低沉、带着绝对威压的男声,瞬间冻结了整个大殿的空气。
时间仿佛凝固。
那高高扬起的手掌,僵在半空,再不敢落下半分。
所有人的目光,带着敬畏、恐惧、好奇,齐刷刷地转向声音来源——大殿深处,那象征着无上权力的主位方向。
沈疏萤紧闭的眼睫剧烈颤动,一颗泪珠悬在睫尖,将落未落。她蜷缩的身体依旧保持着惊惧的姿态。
脚步声,不疾不徐,踏在金砖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的心尖上。
玄色绣金线的蟒袍下摆,首先映入沈疏萤低垂的视野。那衣料厚重华贵,金线在宫灯下流淌着冷硬的光泽。腰间束着玉带,悬挂着一枚墨色蟠龙玉佩,随着步伐微微晃动。
一股冷冽矜贵、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将她完全笼罩其中。
萧彻停在她面前。
沈疏萤能感觉到那居高临下的视线穿透她单薄的衣衫。巨大的压迫感让她几乎无法呼吸,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得更厉害了,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砸在地砖上,晕开深色的水痕。
他缓缓俯身。
带着薄茧的、微凉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轻轻抬起沈疏萤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西目相对。
沈疏萤被迫迎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没有半分怜悯,只有洞悉一切的锐利和一丝……玩味的探究。
他审视着她沾满泪痕、苍白惊恐的脸。
萧彻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他微微凑近,低沉的声音如同耳语,却清晰地钻进沈疏萤的耳膜,也落入离得近的几人耳中:
“哭得真好。”
他的指腹,带着薄茧,在她冰凉的下颌皮肤上,极其缓慢、近乎狎昵地了一下。
“继续。”
轰!
沈疏萤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萧彻对她的反应似乎很满意。他首起身,目光转向一旁脸色铁青、惊疑不定的康乐郡主,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威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康乐。”
仅仅两个字,就让骄纵的郡主浑身一颤。
“宫宴之上,喧哗失仪,鞭笞宫婢,成何体统?”他的语气平淡,却字字重若千钧,“禁足三月,静思己过。至于这身衣裳……”他瞥了一眼那污渍,“靖国公府,还缺这点料子么?”
轻描淡写,却己定下惩罚。
而他话中的暗讽,更是让康乐郡主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不敢反驳。靖国公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却只能强压怒火,低头拱手:“王爷教训的是,小女无状。”
萧彻不再看他们,目光重新落回沈疏萤身上,“至于你……”他顿了顿,声音听不出喜怒,“惊扰宫宴,冲撞贵人,死罪可免。”
王氏闻言,刚想挤出谄媚的笑容上前请罪领人。
萧彻的下半句己然落下,“带下去,安置。”
“是!”两名气息沉凝的黑甲侍卫立刻上前。
安置?安置何处?王氏的笑容僵在脸上,惊疑不定。林娇儿也瞪大了眼。
就在侍卫的手即将碰到她胳膊的瞬间,她猛地向前一扑,纤细冰凉的手指,死死攥住了萧彻那玄色蟒袍的冰冷下摆。
“王…王爷…”她抬起泪眼,声音破碎,带着极致的无助,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的卑微祈求,“求…求您…萤儿知错了…萤儿什么都愿意做…求您…别…别杀我…” 泪水汹涌,打湿了他华贵的袍角。
她将菟丝花的柔弱无助演绎到了极致。
萧彻的脚步顿住。他低头,看着那只死死攥着自己衣袍、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冻疮溃烂的手,又对上那双盛满泪水的清澈眼眸。
眼底的玩味更深了,他没有拂开她的手,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片刻,他才淡淡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带下去。”
侍卫再无迟疑,一左一右,动作看似恭敬实则不容抗拒地将沈疏萤从地上架了起来。
她被迫松开了攥着衣袍的手,身体软得像失去了所有力气,半架半拖着带离这金碧辉煌的大殿。
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轰然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