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潮气像团化不开的浓痰，堵在出租屋的每个角落。李默蹲在冰箱前，膝盖抵着冰冷的地板，后腰的酸麻顺着脊椎往上爬，像条作乱的虫子。冰箱门敞着，蓝光幽幽地淌出来，在他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 这己经是今天第五次蓝光溢出了，王哥刚才在楼道里扯着嗓子喊：“小李！你家冰箱又开演唱会了！”
内壁的金色纹路亮得刺眼，“非攻” 两个篆字在光线下扭曲，像在嘲笑他。李默盯着那纹路，突然觉得一股火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 这破冰箱，修不好，扔不起，留着又天天社死，连带着他的 “修真路” 都走得像场笑话。
“练个屁！” 他猛地一拳砸在冰箱侧面，金属壳发出 “哐当” 的闷响，震得指尖发麻，“还练个鬼的浩然气！还不如卖了这破冰箱换两箱泡面！”
吼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撞来撞去，带着回音，把墙角的蜘蛛网都震得颤了颤。
就在这时，他的指尖突然热了一下。
不是冰箱的冷气，也不是愤怒的火气，是种…… 像打火机刚点燃时的灼烫。李默愣住了，低头看去 —— 他的右手食指指尖，正悬着一簇火苗。
那火苗比打火机的火苗小一半，橙红色的焰心裹着圈淡淡的金芒，颤巍巍的，像株风中的蒲公英。它就那样凭空浮着，没烧到皮肤，却透着股熟悉的暖意，和丹田那丝 “溏心蛋” 气感一模一样。
“这…… 这是……” 李默的声音都在抖，忘了呼吸。他试着动了动手指，火苗跟着晃了晃，没灭。这就是《浩然气引》里说的 “指尖燃灯”？
三秒，最多三秒。火苗像被风吹过似的，“噗” 地灭了，连点烟味都没留下。
但灭的瞬间，李默的脑子像被重锤砸了一下。
眼前 “唰” 地黑了，不是闭眼的黑，是像显示器突然断电的黑屏，只有零星的光斑在晃。胃里像钻进了只饿疯了的手，疯狂地往里抓，酸水顺着喉咙往上涌，饿得他恨不得把冰箱门拆下来啃 —— 连冷冻层的霜都觉得像白糖。
“操……” 他扶着冰箱门才没栽倒，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滴在地板上，晕开小小的水渍。指尖还残留着灼烫的余温，可全身的力气像被那簇火苗抽干了，连抬手的劲都没有。
“主人！主人您没事吧？”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小艾的虚拟形象冲破锁屏跳出来，双马尾都歪了，“检测到灵力瞬间耗尽！当前灵力值：0.00 卡！急需补充高热量食物！烤肉！火锅！烤腰子！”
李默喘着粗气，摸出手机时手都在抖。屏幕上的小艾举着块虚拟牛排，急得首转圈：“快！再不补充能量，您可能会低血糖晕倒！”
“食物……” 李默的视线模糊，盯着厨房的方向 —— 那里只有半把蔫掉的上海青和柜子里的老坛酸菜泡面。他突然想起昨天在菜市场，张阿姨摊位上的鸡蛋黄澄澄的，想起来便利店冷柜里的可乐冒着白汽，想起来前公司楼下的烤腰子摊，油滋滋的肉在炭火上冒白烟……
“哪有…… 吃的……” 他的声音发虚，像根快绷断的线。
小艾突然弹出个能量条，红得像警报灯：“灵力 = 生物能量转化！您刚才那簇火苗消耗了约 500 大卡，相当于三碗米饭 + 两个鸡蛋 + 半块牛排！现在您的身体在‘催债’呢！”
李默靠在冰箱上，慢慢缓过神。眼前的黑褪去了些，胃里的抓挠感也轻了点，但饥饿像只潜伏的狼，蹲在喉咙口，随时准备扑上来。他盯着自己的指尖，那簇火苗的影子还在眼前晃 —— 原来这就是 “灵力具现”？好看是好看，就是代价太狠了。
他摸了摸钱包，硬硬的，只有几张皱巴巴的零钱。早上买菜时，他在鸡蛋摊前站了三分钟，最终还是没舍得买 —— 五块钱一斤，够买两桶老坛酸菜了。现在想想，那点钱就算买了鸡蛋，估计也填不满刚才那簇火苗的 “胃口”。
“原来灵力 = 电量啊……” 李默突然笑了，笑声里裹着自嘲，“还得交‘电费’（食物）…… 这修真，比我写代码费钱多了。”
代码能熬夜改，能靠咖啡续，最多费点电费；可这灵力，得靠实打实的肉、蛋、米来填，哪样不要钱？他一个连房租都快交不起的失业程序员，哪来的钱供这 “灵力祖宗”？
冰箱突然 “咔嗒” 响了一声，像是在回应。李默低头看去，蓝光不知何时收了些，内壁的 “非攻” 篆字也暗了，只有保鲜层的鸡蛋还在微微颤动，蛋壳上的金霜掉了些，像在心疼他。
“你也觉得我惨？” 他对着鸡蛋苦笑，“早知道练这玩意儿这么费钱，当初还不如好好投简历…… 至少代码不跟我要烤腰子。”
手机又震了一下，小艾弹出个新界面：“灵能补充方案（低成本版）：1. 红糖姜茶（补充糖分）；2. 白煮蛋（蛋白质转化效率 30%）；3. 花生酱拌面（脂肪 + 碳水组合）……”
李默扫了眼方案，红糖要五块，鸡蛋五块，花生酱八块 —— 算下来，还是老坛酸菜最便宜，虽然 “灵力转化率 0.5%”。
他关上冰箱门，压缩机的 “诵经声” 弱了些，像在放轻脚步。李默拖着步子走到厨房，翻出最后一桶老坛酸菜，撕开包装时，手指都在抖。热水冲下去，酸菜的酸味漫开来，廉价，却真实，至少能让胃里的 “饿狼” 暂时消停。
吃面的时候，他盯着窗外。雨还在下，老槐树的叶子被打得蔫蔫的，像他此刻的心情。他想起刚才那簇火苗，那瞬间的暖意和灭后的虚脱，突然觉得这 “修真” 就像他的人生 —— 偶尔冒点微光，却要付出天大的代价，还得在 “社死” 和 “饿死” 之间走钢丝。
但…… 指尖那残留的灼烫感，丹田那点没被抽干的暖意，又像根细针，轻轻扎了他一下。
至少，他不是在对着招聘软件发呆了。至少，他知道这世上真有 “灵力” 这东西，知道那台破冰箱不是普通家电。至少，他刚才亲手点燃了一簇火，哪怕只有三秒。
“算了，” 李默把最后一口面汤喝掉，抹了抹嘴，“先活着吧。活一天，练一天。说不定哪天练出点真本事，能让这破冰箱自己挣钱买烤腰子呢？”
他起身时，后腰还是麻的，但脚步轻快了些。他从储物间翻出前几天拆的铜线圈，决定再给冰箱加层 “屏蔽”—— 管它能不能成，总比坐着发愁强。
冰箱的压缩机又 “嗡” 了一声，这次的节奏不像 “诵经”，倒像声极轻的叹息，混在梅雨季的雨声里，若有若无。而李默没看见，他刚才捏过泡面桶的指尖，还沾着点淡淡的金粉，像那簇火苗留下的吻痕，在潮湿的空气里，悄悄亮了亮。
修真路难，没钱的修真路，更难。但李默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明白 “浩然之气” 了 —— 大概就是在这种 “难” 里，还能咬着牙，想再试一次的傻劲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