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文章揣着林跃递来的纸条，刚跨出门就被正午的日头刺得眯起眼，他伸手揉了揉额头的伤口，往祭旗坡走的路上，满脑子都是林跃说的“民心”两个字。
“长官，长官，留步。”这时候，一个背着木质书架，颤颤巍巍，即将暴毙的学生，挡在龙文章一行前边，与他外表不相符的，大概是他那双眼睛，就像早晨的太阳，亮的刺眼。
龙文章等人停下脚步，回头疑惑的看着这个充满朝气的年轻人。
“长官，我是北平的学生，同学们都叫我小书虫，刚来到禅达，就听说了您在怒江狙击战中的英勇表现。”小书虫一脸崇拜的看着龙文章，“我觉得你们是真正的军人！我想加入你们，打鬼子可以吗？”
“呦喂！还打鬼子？您摸过枪嘛？”孟烦了斜睨着小书虫，嘴角挂着嘲讽的笑，“这儿可不是演戏的台子，子弹可不长眼，砰，的一声，你就没啦！再说，你这细皮嫩肉的，扛得住几天？”
小书虫攥紧了背着书架的麻绳，把快掉下去的书架往上拽了拽，毫不退缩的说道：“没摸过枪可以学！我读过《孙子兵法》，知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也明白抗战是一场需要坚韧与智慧的持久战，但我相信，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我在北平参加过游行，见过鬼子的暴行，我的同学、老师，有的被抓去当劳工，有的死在枪口下……”他的声音微微发颤，“所以我不能躲在后方读死书，我要为家国做点什么！”
“读过几本破书就以为能打仗了？”孟烦了嗤笑一声，“战场上死人跟踩死只蚂蚁似的，你以为背几句兵法口号就能扭转战局？别做梦了！”
“烦了！”龙文章突然出声，打断了孟烦了的话。他歪着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小书虫，“你说我们会赢？那你说说，咱们为啥能打赢这场仗？”
小书虫眼睛一亮，像在课堂上被老师点名的学生，挺首了腰板：“因为这是一场正义的战争！鬼子虽是强国，但它的战争是侵略的、退步的、野蛮的，失道寡助；而我们是反侵略的、进步的、正义的，得道多助。而且中国地大、人多、兵多，只要坚持抗战，发动群众，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把日本侵略者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龙文章的眼神愈发亮了，脸上的笑容透着浓浓的欣赏：“说得漂亮！可光说不练假把式，你知道上了战场要面对什么吗？不是喊几句口号，背几句书就能活下来的。”
“我知道！”小书虫急切地说，“但我愿意学！愿意吃苦！哪怕是给你们做饭、背弹药、挖战壕，只要能为抗战出份力！”
孟烦了皱着眉头，满脸不耐烦：“得了吧，你这身子骨，挖战壕怕是挖两下就得累趴下，到时候还得我们分神照顾你。”
小书虫却转向孟烦了，认真道：“这位长官，您说我不行，那您呢？您当初上战场的时候，就什么都会了吗？您难道不是从什么都不懂慢慢学起来的？您眼里的我，是不是就像曾经的您？”
孟烦了确实从这个小子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那么令自己讨厌呢？大概是问连长借火的时候？还是趴下装死的时候？
这话像根刺，首首扎进孟烦了的心里！虽然明知道他说的不是读书人，但孟烦了自己却觉得小书虫说的就是自己，他在嘲笑自己。
孟烦了现在脑海里就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冷笑着说：“明明都是读书人，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你孟烦了的骨气哪里去了？”
另一个小人不屑的说到：“骨气有个屁用，就是别人手中的炮灰，还想做英雄？英雄有个屁用，照样拿着烧火棍，被督战队像赶羊一样赶着去送死！”
孟烦了观看脑海小人打架的时候，龙文章却放声大笑，拍了拍小书虫的肩膀：“有意思，真有意思！小子，我带你回阵地，让你看看什么叫打仗。要是到时候你还敢说要留下来，我就收你！”
“团座！你疯了？”孟烦了急了，趴在龙文章耳边咬牙切齿的说。“带个学生回去，不会打仗不说，还要让人照顾，会拖后腿的！”
龙文章挑眉，“咱们这儿不缺会打仗的兵，缺的是知道为什么打仗的人，你看看那一帮人，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这小子心里有火，说不定能烧出点不一样的东西。”
小书虫激动得眼眶发红，朝龙文章敬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谢谢长官！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就这样，小书虫跟着龙文章一行人往祭旗坡走去。一路上，孟烦了还在喋喋不休地数落龙文章的决定太草率，而龙文章只是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时不时跟小书虫聊几句。
小书虫问的都是关于战术、武器、阵地防御的问题，龙文章也不藏私，一一解答。
当他们抵达祭旗坡阵地时，龙文章还在对小书虫说：“我让你看看，我们的中国军人如何英勇作战的！”
刚说完，来到阵地前却看到不辣在阵地前又是扭腰，又是摆屁股，还边唱着歌：“胡大姐——哎。我的妻——啊？你把我比作什么人啰嗬嗬。我把你比牛郎不差毫分啦。那我就比不上啰嗬嗬。你比他还有多咯呃……”
对面的鬼子也像是在搞联欢，载歌载舞的。
小书虫一脸好奇的问到，“这是在干什么呢？”
龙文章脸色黑的可怕，本来就黑的脸此时己经看不出任何表情，：“打仗啊，还能做什么！”
不辣还在那里扭来扭去唱着歌，小书虫好奇的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啊！长官，我看见你说的战场了，哇，太厉害了！我明白你说的那场战争了。虽然这不是我写的，但我突然就回忆起这段话了
——什么力也瞬不了火炭搬的眼睛………
……火炬”
小书虫还在那里激情的演讲，不辣在和对面的鬼子进行才艺比拼，龙文章的怒火越来越盛！
偏偏这时候孟烦了在龙文章耳边学着他的口气来了一句“来，我让你看看我们中国军人如何作战的！”
这彻底点燃了龙文章：“不辣，给老子滚下来！”
“怎么了团座，小东洋用歌舞挑衅我们，我们一定要狠狠的反击回去！”不辣还没看见龙文章的脸，一脸兴奋的往回走，边走还边对着对面的小鬼子做挑衅舞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