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田雄二将最后一张普通单据登记完毕,指尖冰凉,后背的冷汗黏腻地贴在军装上。他强迫自己维持着恭敬的姿态,将登记册和单据整理好,双手捧还给文书。“长官,都登记好了。”声音带着刻意的沙哑和疲惫,完美融入这仓库的喧嚣。
文书头也没抬,随手接过册子:“嗯,行了,歇着去吧。”黑田如蒙大赦,佝偻着背,混入正离开仓库的军官队伍中。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怀中的那张薄纸滚烫得仿佛要灼穿他的皮肉。他必须立刻将情报送出去,多耽搁一秒,暴露的风险就几何级数增长。
当夜,雨势稍歇,浓重的乌云依旧低垂。黑田借着查哨的由头溜出营房,他早己摸清了营区外围巡逻的规律和一个极其隐蔽的死信箱位置——那是渡边预先选定的一棵巨大榕树,虬结的树根下有个天然的空洞。黑田雄二战战兢兢的把自己获得情报放入死信箱后,便回到了营地中去。
几天后接到黑田雄二传递出的情报,日本第56师团的师团长渡边正夫此时是一脸愁容,一开始他的联队被消灭之后,他在复盘后认为情报滞后导致的战场失利。现在情报不滞后了,现在人家张逸不是2万的部队而是15万人,虽然这里面很多都是新兵战斗力无法保证。
然而,这 15 万人那怕是一群毫无战斗力的猪!即使他渡边正夫率领着自己的第 56 师团,再加上整个南方军临时拼凑出来的总共三万兵力,也绝对不是对方的敌手。面对如此悬殊的实力差距,渡边正夫深知这场战斗毫无胜算可言。
经过深思熟虑,渡边正夫决定将这份重要的情报传递给南方军司令官寺内寿一。毕竟,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像他这样一个小小的日军少将,可没有能力承担如此巨大的责任。把情报交给寺内寿一,至少可以让自己摆脱困境,不必独自面对这无法战胜的敌人。
当在新加坡的寺内寿一紧锁的眉头在看到那份标注着“人员编制计划表”的图纸时,非但没有舒展,反而拧得更紧了。他枯瘦的手指划过图纸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部队番号和人数,尤其是标注着“甲字三号库”和“参谋部机要室(乙字区)”的位置,眼神阴鸷。
“十五万……”他低声重复着渡边报告中的数字,声音像砂纸摩擦,“还有这样的纵深防御……渡边正夫那个蠢货的判断是对的,这己经不是他那个被打残的师团能啃下来的骨头了。”
寺内寿一此时也在做着艰难的抉择,现在日本在整个亚洲的摊子铺的太大了,中国战场上中国派遣军正面跟国党的军队后方跟土共的游击队至少要100多万的军队。而东北亚方向上为了防着苏联至少也是有100多万的军队,而他们的南方军自从珍珠港时间后要在太平洋众多岛屿上布防,而整个南方军现在就40多万人。
如果再从其他地方抽调十万人的精锐部队,等到雨季结束后再去消灭张逸的部队,那么陆军总部所制定的绝对国防圈肯定是无法完成的任务了。然而,目前日本人民族性格上的缺陷问题又一次暴露无遗。
在寺内寿一的脑海中,一个冒险的想法渐渐浮现出来。他开始思考是否要孤注一掷,赌上一把。他心想,如果现在从马来亚和新加坡调遣第18师团和第33师团到密支那前线,这样一来,整个密支那前线将会拥有三个半师团,总计七万多人的作战部队。
这无疑是一个大胆的决策,因为这样做意味着要放弃马来亚和新加坡的防御,将兵力集中到密支那前线。但寺内寿一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在短时间内形成强大的战斗力,有机会一举击溃张逸的部队。
“立刻给第18师团、第33师团发电!”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命令他们以最快速度完成集结,秘密开赴密支那前线!告诉他们,帝国在南洋的安危,系于此战!马来亚和新加坡的防务……暂时收缩,交由当地守备部队维持。”
参谋们相互交换着眼神,难掩震惊。从马来亚和新加坡这两个至关重要的战略要地抽调整整两个师团,这简首是拆东墙补西墙,赌上了帝国在东南亚的根基!但无人敢质疑。
“密支那前线所有部队,统一由饭田祥二郎中将指挥!”寺内寿一继续下令,“告诉饭田,给他的是帝国南方军能抽调的最后精华!
他必须在7月下旬发起进攻,在8月初给我撕开张逸的防线!雨季结束前必须消灭张逸部队不惜一切代价!”寺内寿一的声音在空旷的作战室里回荡,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压迫感。
命令如同冰冷的铁流,通过加密的电波瞬间传递出去。在遥远的马来亚和新加坡,第18师团和第33师团的营地,原本相对平稳的驻防节奏被粗暴地打破。
紧急集合的号角凄厉地划破潮湿闷热的空气,士兵们从营房、从哨位、从休憩的角落慌乱地奔出,脸上写满惊愕与茫然。军官们粗暴地吼叫着,踢打着动作稍慢的士兵,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尘土味和一种末日将至般的恐慌。
重型装备被匆匆挂上牵引车,油布覆盖下隐约可见炮管狰狞的轮廓,履带碾压过泥泞的土地,留下深深的辙印。一箱箱弹药被粗暴地抛上卡车,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整个集结过程混乱而仓促,透着一股被强行驱赶的狼狈。士兵们私下交头接耳,低声咒骂着这该死的调动,咒骂着泥泞的道路和看不见的敌人。
军官们则面色铁青,他们比士兵更清楚,从稳固的占领区被突然抽调到未知的密支那前线,意味着什么。帝国在东南亚的基石,正被一块块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