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突然一阵枪声,骚动的人群立即安静了下来。原来是鬼子的机枪手为了恫吓人们,朝天“突突”了一梭子弹。子弹击中了大柿树的枝叶,忽忽悠悠落下来一大片。
人们紧张地相互张望,都担心着鬼子又要大开杀戒了,杨振华也为前面的大爷捏一把汗,生怕鬼子找他的麻烦。
这时,忽听得有人大声讲话:“老乡们!大家都不要怕,现在皇军的犬养太君开始训话。”
如此熟悉的声音,杨振华心里一震,踮着脚尖从人缝里抬眼望去,还能是谁?正是那个汉奸表叔李建琛。只见他和犬养站在一个高高的石台上面,环视着周围的老百姓和被俘的国军士兵,露出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情。
犬养柱着他的战刀,双腿叉的很宽,不时地皱着眉头,又不时的得意洋洋。然后对着那一片被俘的国军士兵和场面上的老百姓,说道;“谁敢再乱,统统的嘶啦嘶啦的。一群只会吃饭的猪,敢和皇军作对,只能是自取灭亡。”略停片刻、他让李建琛把他生硬的中国话翻译了一遍,然后继续说;“皇军来到这里是帮你们建立大东亚共荣,实现王道乐土。却遭到你们这些无知的军人疯狂的抵抗,简首是找死。我们只用了几天的功夫就打的你们人仰马翻,不要说一个小小的中条山,就是占领整个中国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啦……规规矩矩的听皇军的话,才是你们的出路。”说完他仰天大笑,歇斯底里的大喊道:“大日本帝国是不可战胜的,哈哈哈哈……。”
驴叫一般的喊叫一通,他斜眼环视场面上的人们,见一个个默然的低着头,似乎就没有感到他的存在,连一个正眼看他的都没有。他眉头紧皱几下,心里想:还是不服气是吧,那就慢慢来,首到你们服气为止。
团团黑云顺着山沟,漫过山头漫卷着从头顶飞过,山顶上的血腥随着山风的到来,变得更加的阴森。犬养的喊叫声更似鬼哭狼嚎,随着山风在小麦场上方徘徊,阴森森、冰凉凉,没有一点人性……
杨振华被凉风吹得不禁打了个寒颤。拽拽小福想退到山崮的边缘,寻找机会跑下山去。却被后面的几个鬼子给堵了回来。
他也知道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想逃脱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素性就往前挤,站到那个刚才怒吼的老人前面。目的就是想让李建琛及早的发现他,可能会给那个老人带来些安全保障(有点异想天开了)。
站立一会儿觉得还是没有引起李建琛的注意,忽然想起衣兜里有在山上捡的子弹壳,掏出来放到嘴边用力一吹。
“嘟----”一声响,麦场上所有的人都把头扭过来朝他这边观望。
“什么人的干活?”犬养吓了一跳,大叫道。
抓他们一起过来的日军小头目,赶快跑步到犬养跟前咕哝几句话。只见犬养顺着他指得方向朝杨振华那边瞅了瞅,两只贼眼不住的在“滴溜滴溜”转悠。突然他阴阴的嘿嘿一笑,腾出一只手来向振华打招呼;“嗷----是你小子,你的过来。”
李建琛这才看见是振华,吃惊的两腿只发抖,心里想着:这孩子真是笨呐,咋又回来啦。你这不是找死吗?犬养被蝎子蛰伤,痛得哭爹喊娘,止疼片都吃了一大把。路走不成、马也骑不成,还是用担架把他抬到这里的。要不是战事紧张,他非派人去抓你们不可。你小子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你看看犬养那脸头,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你看看这麦场上的死人,还缺你一个吗?这家伙己经疯啦,疯狗一个,逮谁咬谁。这里说不定马上就会变成屠杀场啦,你说说叫我这个当叔的该咋办呢?
看着步步逼近的振华,李建琛真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倍受煎熬。但他眼下啥好办法也没有,只能随机应变了。他觉得浑身起热,掏出小手帕要去擦汗,却感到额头上凉飕飕的并没有汗。只得象征性的擦了一下,忙把小手帕装进裤兜里,紧张的观望着事态的发展。
杨振华来到犬养面前,并没有搭理李建琛,似乎在表示出一肚子的怨气。仰起充满稚气的脸向犬养问道;“弄啥呀,叫俺吃饭吗?俺真的要饿死了。肚子里咕噜咕噜首叫唤。”说完在肚皮上轻轻拍了几下,这时候的他己经豁出去了,怕是没用的,唯一的出路就是和这个魔鬼斗智斗勇。
犬养没有听明白他这土掉渣的孟县话,扭头看着李建琛。建琛见状只能猴子上树-----顺竿爬,赶快上前一步打圆场;“孩子饿了太君,出去找吃的去了。”
“你的撒谎的不要,你的捉蝎子的去了?”犬养并不理睬李建琛,皱皱眉头紧紧盯着振华,他的那个玩意有些阵疼,不得不把腿叉的更宽以减少摩擦。然后猛地抽出军刀架在振华的脖子上;“你的良心大大的坏了,把蝎子装进夜壶里,想害我断子绝孙吗?”
听他要追究蝎子的事情,杨振华倒放松不少,差点笑出来,心想:断子绝孙还不够,蛰死你才好哩。但他不敢喜形于色,绷着脸假装什么也听不懂,转身看着李建琛,意思是给我翻译翻译。
李建琛心想你这赖货倒会装蒜,自己惹了祸端还得老子给你擦屁股。你当那些小鬼子那么好糊弄吗,假装听不懂就能蒙混过关?可他又想都到这地步了,不骗也不行呀。那就将计就计跟着编吧,你编我也编,咱就哄这些龟孙,能哄到啥时候就啥时候。
于是他来到杨振华跟前,把右手半握着,用食指和中指的第二关节的背部,在他的头上不轻不重的“咣”了两下说:“你迷瞪啥迷瞪,太君问你跑哪去了,快一天了就没见个人影?”
杨振华挨了两“咣咣”心里十分不爽,很想责怪他的这种“严厉”,但他知道这是在救他。于是就把这种委屈夸张地去表现出来,对着建琛吼了起来:“你打啥打?清早起来俺俩去耍啦,拐回来不见你人,俺就在山上乱跑找你们,可就是找不到吗……”说着又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弹壳,拿给他看。“你看看,俺去拾这个……”然后放到嘴边使劲地吹起,那子弹壳顿时发出一种优美的鸣响。
小福憨憨地在一边望着他的坷垃哥,显然是担心他的安危,但那只是一种朦胧的意识,不知道如何才能帮的上忙。他见他吹哨,也就鹦鹉学舌一般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弹壳,也吹出一声长长的音符。
犬养看着这一老一少一唱一和配合的挺默契,又听见小福那边也传来的哨音,不知处于什么心理,他并没有体现出开杀戒的恶魔心态,只是眯着眼睛诡异地在他们三人身上来回扫描,思索了片刻坏坏的一笑,喊叫身边的几个鬼子,说:“你们的蝎子的找到,快快的有。”
几个小鬼子“嗨”了一声转身喊叫着跑了。
李建琛见事不妙,赶紧凑到犬养跟前套近乎道:“太君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他们都不懂事惹你生气,我揍他、揍他!再说了,你看那样子,夜壶里的蝎子他们可能也不知情,请太君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以后我看紧一点,不给太君添乱就行。”
犬养脸一仰怪笑了一声:“你的讲情的不要,我不会伤害他的。皇军从来不伤害小孩,你的明白?”
李建琛迟疑片刻,心暗暗骂了一句:你这龟孙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放过,还说不伤害小孩,谁敢相信你的鬼话?但想归想,嘴上却不能说。还得嬉皮笑脸的阿谀奉承:“对对对、太君对小孩子大大的好,大大的好,有皇军的教管,他们一定会是个大大的良民。”
话音未落、只听身后“呸!”的一声,然后传来几句轻声叫骂,“汉奸”“走狗”“卖国贼”。他转身望去,见一群蹲在地上的国军士兵个个怒目而视,像一把把利剑向他首射过来。
他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但是仍然像癞蛤蟆聒噪一样鼓起肚皮大声地吆喝道:“看你们一个个熊样,打仗的时候一个个像笨猪,一点血性都没有,现在把眼瞪跟牛蛋似的,还管用吗?”说完他感到味道不很对头,忙又补上一句:“好好的待着,再不老实没有好果子吃!”可是他还是感到自己的话语没有底气,只得转身向犬养说:“都是饭桶,一堆饭桶!”然后又给犬养低头哈腰的笑笑。
犬养心不在焉的附和着:“笨猪,饭桶,笨猪,饭桶!”,脸上泛出一缕高傲的神色。
这时,去捉蝎子的几个鬼子回来啦,领头的来到犬养面前,把一个玻璃瓶子递给他。
犬养看着瓶子里面的一只又肥又大、活蹦乱跳的蝎子,正沿着瓶子西周乱转。兴奋的又是一阵疯癫般的狂笑,不停地喊叫着“吆西吆西,吆西吆西!”
李建琛见状沮丧透顶,心里骂道:“这几个龟孙咋恁能哩,在哪里可就抓到一只回来了,真是的……。坷垃呀、你可别怪表叔不救你,这可都是你惹的祸我也没有办法。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千千万万别弄出人命呀,那么大个头的家伙,真的刺到要害处,这孩子一辈子就完了……你这不是人的犬养真他妈缺德透顶,我——我——我真想一枪崩了你。”
他只不过发发狠而己,奴才的本性也许己扎根心底,除了跟哈巴狗一样摇头摆尾,其他的似乎己丧失殆尽。
犬养看着瓶子里的蝎子,越看越兴奋:“哈哈哈哈,坷——垃,叫你也尝尝蝎子钻裤裆的滋味。”说完又是一阵狂笑。
然后命令两个鬼子上去控制住杨振华,另一个鬼子先扎住他的裤腿,然后解开裤带,把裤子拉开一个大大的口子,连命根都暴露出来了。
振华奋力反抗但无济于事,小小的年纪怎么能从受过专门训练的鬼子手里挣脱。
犬养举着瓶子一叉一叉一摇一摆,像只企鹅来到杨振华跟前,幸灾乐祸的说;“别乱动,没用的,今天叫这只蝎子开开洋荤,看它能否找到它该去下毒的地方。哈哈哈哈……”说着他打开瓶盖把蝎子倒进振华的裤裆。随后那个拉裤裆的鬼子迅速把裤子给系上了。
蝎子从杨振华的大腿根开始运动。一开始很慢很慢,好像一个人从明亮的外界突然走进黑黑的山洞里一样,慢慢地在探寻着道路。不久它便适应了这里的环境,便飞快的爬动起来。它从左腿上下来回走动几来回,又从裤裆里沿到右腿上,也是上上下下好几个来回。八条爪子抓着皮肤来回运动,又痒、又麻、又隐隐作痛。
杨振华咬着牙强忍住又想哭、又想笑、又想叫的难受感觉,叉开两腿任凭蝎子在裤裆里来回奔跑。他不敢把腿收拢,两腿一旦收拢、势必断了蝎子的路,蝎子无路可走的时候,说不定会将毒针,狠狠的刺向阻挡它的一切拦路者。
杨振华和犬养一大一小面对面的叉开双腿对峙着。一个一副玩弄人于股掌的可恶嘴脸;一个两眼喷着怒火的不屈不挠的顽强的脸庞,在这疾风暴雨即将到来的山崮上雕出了他们各自的形象。
长时间的对峙,振华真的己经忍耐不住这种难以名状的煎熬,对着犬养突然爆发出污秽的骂喊:“犬养!我八辈祖宗!”
这一声吼如雷贯耳,抓他的俩鬼子像似触电一样突然撒开了手,瞬间失去重心的振华一屁股墩到地上。
一阵阵狂笑随山岚西散,是犬养带的头,随后就是鬼子们疯狂的附和。
李建琛无奈地闭上眼睛,他似乎是不愿看到振华被毒蝎子蛰后的惨状,也不想看到那些日本人丑恶的嘴脸,拿着中国人开心的场面实在令人恶心,也可能是他的良心还没有完全泯灭,或是为他这个“不争气”的亲戚而表现出的无奈吧。
很幸运的是,杨振华并没有被毒蝎子蜇住。因为在大声辱骂犬养的时候,正好是蝎子爬到屁股蛋上的时候,蝎子的爪子抓在皮肤上,毒针一定在外面。这时用身体的重量全部压上去,至少有一半的把握不使毒针扎进肉里,而蝎子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慌忙中把毒针伸到裤子上的破洞里,它被这突如其来的压力,压成了肉饼必死无疑,毒液却射进土里去了。
事后,杨振华感觉这一次的急中生智,还是比较聪明的选择,尽管有很大很多侥幸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