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向隔离区临时搭建的物资站，铁皮屋顶被敲打得咚咚作响，声音沉闷而急促，仿佛是命运在无情地擂鼓。这声响混着远处救护车那凄厉的警笛声，在暮色中交织缠绕，织成一张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大网，笼罩着整个区域。谭小贤摘下被雨水浸透的口罩，脖颈处被勒出的痕迹还渗着血丝，一道红痕蜿蜒，诉说着长时间佩戴的艰辛。她顾不上疼痛，弯腰清点最后一箱防护服，专注的神情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坚毅。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橡胶鞋底与积水摩擦的声响，打破了这短暂的安静。
“谭医生，需要帮忙吗？” 一个低沉的男声裹着潮湿的气息传来，声音里带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谭小贤首起身，正对上一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来人穿着志愿者红马甲，黑色棒球帽压得极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帽檐下露出的下巴线条冷硬如刀削，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他手中提着的塑料袋不断滴落水珠，里面隐约可见几盒连花清瘟胶囊，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谢谢，放在那边就行。” 谭小贤指了指墙角，语气平淡而疏离。她转身时，后颈突然掠过一道凉意，像是有一阵阴风吹过。那人己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侧，潮湿的衣袖擦过她防护服的袖口，带来一阵寒意。“这是我托人从市区带的，听说您在研究中西医结合疗法？”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伸手递过塑料袋的瞬间，一部银色智能手机顺着指缝滑落，不偏不倚掉进谭小贤掌心。
指尖相触的刹那，谭小贤像被电流击中般后退半步，一种异样的感觉从指尖传遍全身。那人戴着的黑色手套不知何时缺了半截食指，露出的皮肤苍白冰冷，仿佛没有一丝生气，而手机背面残留的体温却灼热得诡异，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通讯录里存了几个药材商电话。” 他笑起来时眼尾有细碎的纹路，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眼神依旧冰冷而深邃，“或许对您有用。”
监控室里，幽蓝的光映在陆乘脸上，给他的面容镀上了一层神秘而冷峻的色彩。他死死盯着屏幕里谭小贤反复擦拭手机的动作，牙关紧咬，舌尖抵住后槽牙，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期待。微型定位芯片在手机卡槽里闪烁着红光，如同一只隐藏的眼睛，而通讯录里那个标注 “药材供应商” 的号码，实则连接着他的加密终端，是掌控一切的关键。三天前在隔离区监控画面里，她徒手接住坠落的患者输液架的模样，此刻又在他脑海中浮现，当时护目镜后的眼神，坚定而果敢，比他握过的任何枪械都更具杀伤力，让他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与此同时，物资站的玻璃门 “砰” 的一声被撞开，带进一股裹挟着中药苦味的风，浓郁的药香瞬间弥漫在整个空间。苏墨摘下沾着雨珠的金丝眼镜，轻轻擦拭着镜片，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温病条辨》，泛黄的书页边缘微微卷起，透着一股古朴的气息。“听说这里急需青蒿素提取物？” 他的声音温和而优雅，抬手推眼镜时，袖口滑落露出腕表，表盘上 “苏氏集团” 的徽标若隐若现，彰显着他不凡的身份。身后跟着的搬运工抬着木箱，箱体缝隙渗出深褐色药汁，在地面晕开蜿蜒的痕迹，仿佛是一幅神秘的图腾。
“苏医生？您怎么会...” 谭小贤话音未落，苏墨己蹲下身子，动作轻柔而优雅，查看她脚踝处的擦伤。医用胶布裹着的伤口边缘泛红，透着一丝炎症的迹象，他指尖悬在上方半寸，像是在把脉又似在审视，眼神专注而认真。“隔离服磨损太严重，这是我让人连夜赶制的纳米抗菌款。” 他拍了拍木箱，金属扣碰撞声清脆如铃，在安静的物资站里格外清晰，“顺带熬了些玉屏风散，增强免疫力。”
陆乘在监控画面前猛然前倾，身体几乎要贴到屏幕上，指甲几乎掐进操作台，留下深深的痕迹。苏墨递保温杯的动作堪称优雅，举手投足间尽显绅士风度，杯壁上的水珠却顺着他的袖口渗进西装内衬 —— 这人根本不在乎衣服是否会被弄脏，他要的是让谭小贤看清那份刻意为之的体贴。当画面里苏墨掏出湿巾擦拭她护目镜时，陆乘的耳麦突然传来电流声：“目标接触频率超出预期，是否启动 B 计划？”
“暂时不用。” 他着战术背心里的枪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与狠厉，屏幕上谭小贤的笑容刺得他眼睛发疼。三天前在新闻发布会，那些记者的冷嘲热讽像刀子，一句句扎在她身上，而她攥着实验报告的手指始终没有发抖，那倔强而坚强的模样深深烙印在他心中。此刻她接过苏墨递来的香囊，凑近鼻尖轻嗅的模样，竟让他想起实验室里她调配草药时，专注得连睫毛都在微微颤动的样子，那画面是如此美好而动人。
雨势渐小，物资站的白炽灯在积水里投下扭曲的光影，明明灭灭，像是跳动的火焰。苏墨整理着散落的药包，每根棉签都摆放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听说您在研究香囊的改良配方？” 他忽然掏出平板电脑，屏幕上是三百种药材的分子结构图，密密麻麻的数据在蓝光下闪烁，“或许可以试试加入沉香，我祖父留下的医案里...”
“谭医生！3 号病房需要支援！” 对讲机的嘶吼如同一记炸雷，打断了对话。谭小贤抓起急救箱冲向雨幕，发梢滴落的水珠在防护服上溅起细小水花，她的身影在雨幕中显得如此单薄却又无比坚定。陆乘看着她消失在雨帘中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将追踪器塞进最后一盒连花清瘟；苏墨则在她留下的笔记本上，用钢笔圈出某个药材配比，墨迹在潮湿的空气里晕染成深色的圆，仿佛是一个神秘的符号。
当谭小贤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转角，陆乘和苏墨隔着监控屏幕与现实空间，同时按下了手机上的发送键。一个将实时定位传输到秘密服务器，屏幕上的光标快速闪烁，像是一只狡黠的眼睛；一个把加密文件发送给境外实验室，数据在网络中飞速穿梭。雨声渐歇，消毒水的气味混着中药香弥漫在空气里，这场以 “帮助” 未名的博弈，才刚刚拉开帷幕，而未来，又将有怎样的风暴等待着他们，无人知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