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写字楼像个密封的蒸笼，中央空调吐出的冷气裹着纸张油墨味。林小满趴在工位上，电脑屏幕还亮着未完成的报表，键盘缝隙里卡着半块没吃完的绿豆糕。她揉着发酸的脖颈闭眼小憩，耳畔突然响起尖锐的系统提示音——和穿越临安城时如出一辙的冰冷电子音，让她猛地睁开眼睛。
滚烫的沙粒透过布鞋烙着脚底，刺目的阳光将沙漠染成流动的金红。林小满踉跄着扶住歪斜的界碑，上面斑驳的西夏文让记忆沙漏瞬间启动。破碎画面在脑海炸开：驼队铃铛在风沙中摇晃、洞窟里摇曳的油灯、还有个身着襦裙的少女伏在壁画前，手中狼毫在绢布上勾勒飞天飘带。
“往前走三里，莫高窟第十三层。”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惊起远处沙丘上的几只沙蜥。林小满眯眼望向地平线，赭红色山体间，密密麻麻的洞窟如蜂巢般排列，最高处的飞檐挂着褪色的经幡，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她摸了摸腰间，马伯送的莲花伞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伞骨硌着掌心，提醒她这不是梦境。
翻过最后一道沙梁时，日头己西斜。洞窟前的胡杨枯木上系着褪色的红绸，风掠过岩壁，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林小满刚踏上石阶，就听见洞窟内传来争执声。
“这飞天的衣带线条根本不对！”年轻女子的声音带着哭腔，“用现代颜料临摹古法壁画，颜色层次全毁了！”
“阿瑶姑娘，颜料是官衙拨的，咱们......”中年男子的劝阻被瓷器碎裂声打断。林小满探头望去，只见满地狼藉的颜料碗中，青金石粉末混着朱砂，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光。角落里，身着月白襦裙的少女正对着斑驳的壁画抹眼泪，手中狼毫滴着靛蓝色汁液，将绢布晕染出一大片污渍。
“你是谁？”少女突然转头，杏眼通红，发间木簪还别着半朵枯萎的沙枣花。林小满这才看清她腕间系着的红绳——和记忆沙漏中那个临摹壁画的少女，用的是同一种编法。
“我......我是路过的。”林小满福了福身，温暖能量突然在胸腔翻涌。她清晰“看”到少女心底的绝望：连续三个月临摹失败的挫败、对失传矿物颜料的执念、还有藏在深处的，对家乡江南的思念。“方才听姑娘说颜料不对？我曾在......在别处见过用石绿、雌黄研磨的古法。”
少女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你知道古法颜料？！”她身后的壁画上，唐代飞天正踏着祥云回首，褪色的飘带却在现代颜料的覆盖下显得生硬。中年男子叹了口气：“这位娘子有所不知，如今官衙只给化学颜料，真正的矿物颜料......”他摇摇头，“早在百年前就断了矿脉。”
记忆沙漏疯狂旋转，林小满眼前闪过临安城马伯的伞铺——老人用湘妃竹制作伞骨时，曾提过“世间珍稀之物，往往藏在绝境”。她握紧莲花伞，伞骨暗格硌得掌心生疼：“或许可以去鸣沙山深处找找？我记得......古籍上说那里有青金石矿。”
阿瑶的眼睛亮起来，又很快黯淡下去：“可山中多瘴气，还有流沙......”她话音未落，洞窟外突然传来剧烈震动。林小满的温暖能量瞬间沸腾，她“看”到远处沙丘下，无数黑影正在快速移动——是盗宝人！
“快躲起来！”林小满拽着阿瑶躲进壁画后的暗室。狭小空间里，她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松烟墨味，还有若有若无的沙枣花香。暗室外，传来瓷器碎裂声和盗宝人的狞笑：“听说这里藏着唐代的飞天粉本？”
阿瑶浑身发抖，手中狼毫在她手背划出浅浅血痕。林小满突然想起记忆沙漏里的画面——少女在同样的场景中，因保护粉本被盗宝人打伤。温暖能量如潮水涌出，她“看”到盗宝人首领腰间的弯刀，还有藏在靴筒里的火折子。
“等他们靠近暗室，我引开他们，你去报官。”林小满低声说。阿瑶还没反应过来，她己猛地推开暗室门，将莲花伞骨上的竹刺掷向油灯。火焰瞬间窜起，照亮壁画上惊恐的飞天。
“有外人！”盗宝人首领挥刀劈来。林小满侧身滚向颜料碗，抓起朱砂粉末扬向对方眼睛。记忆沙漏中浮现临安城搏斗的场景，她学着沈清越的动作，用伞骨挡住另一人的攻击。混乱中，阿瑶抱着粉本冲出洞窟，而林小满的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脚，跌进满地颜料中。
就在盗宝人举着火折子准备烧洞窟时，远处传来马蹄声。为首的官差举着火把，火光照亮他腰间的铜铃——与记忆沙漏里出现的敦煌守备军徽记一模一样。盗宝人西散奔逃，林小满躺在颜料堆里，看着阿瑶举着粉本泣不成声，突然觉得掌心有异物。
摊开手掌，一枚青金石碎片正躺在朱砂染成红色的掌纹里，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敦煌篇章任务激活——重现盛唐壁画之色。”而阿瑶己扑过来，沾着墨汁的手紧紧抓住她的衣袖：“恩人！请务必帮我找到古法颜料！”
夜风卷着沙粒掠过洞窟，林小满望着壁画上残缺的飞天，突然想起临安城玉娘的绣坊。同样的绝境，同样执着的匠人。她握紧青金石碎片，莲花伞在身后轻轻摇晃，伞面上的金线莲花仿佛在风沙中重新绽放。这场敦煌的梦，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