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用卡车在坑洼的土路上颠簸，车厢里，何大壮几个人兴奋劲儿还没过去。
“发财了，发财了！”
刘军翻着从蓝军士兵身上摸来的几个弹匣，又从一个背包里掏出几包墨绿色的真空包装袋。
“副班长，快看，蓝军特种兵的口粮！”
袋子上印着“09式单兵自热食品”，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特种作战专用”。
这玩意儿可是稀罕货，据说一包就能顶一个壮汉一天的消耗，营养配比堪称豪华。
“副班长，这玩意儿……能给我留一块压缩饼干不？”何大壮凑过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他不是饿，就是想留个纪念。
“回头给江晨辉他们看看，咱也算吃过特种兵的饭了。”
宋凌云的声音从驾驶室通过车内通话器传来：“想吃自己拿，缴获的战利品，人人有份。”
“嘿嘿，谢谢副班长！”何大壮喜滋滋地揣了一块在兜里。
他挪到驾驶室旁边的窗口，扒着窗框。
“副班长，你连卡车都会开？我以为你就会颠大勺呢。”
宋凌云没回头，稳稳地把着方向盘，车子在黑暗中画出一条平稳的线。
“小时候在村里开过手扶拖拉机，突突突冒黑烟那种，原理都差不多。”
车厢里传来一阵压抑的笑声。
何大壮也笑了两声，可笑着笑着，脸上的表情就淡了下去。
“副班长，你说……晨辉和彦兵他们，现在咋样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担忧。
“江晨辉那小子鬼精鬼精的，死不了。”宋凌云的语气很平静，“王彦兵也不是个吃亏的主。”
“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替他们瞎担心，是让自己变得更强。”
宋凌云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何大壮。
“你小子别看平时憨，但那股韧劲儿，炊事班里没人比得上。”
“桩功是你第一个练出名堂的，这说明你不是笨，是实在。自信点，你比你想的要强。”
何大壮愣住了，胸口里一股热流涌动。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把那点担忧压进了心底，换上了一股子狠劲。
卡车又往前开了一段路，前方出现了灯光。
是一个临时设立的检查站，沙袋工事，探照灯，还有几个端着枪来回走动的蓝军士兵。
“副班长，有哨卡，冲过去还是绕过去？”刘军在后面问。
“都不对。”
宋凌云非但没减速，反而轻轻踩了一脚油门。
卡车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朝着灯火通明的哨卡冲了过去。
哨卡的蓝军士兵发现了这辆高速驶来的卡车，一个带队的班长举起手，示意停车。
“停车！接受检查！”
他身后的士兵们也举起了枪，对准了卡车。
就在他们以为卡车会减速停下的时候。
宋凌云猛地探出头，对着外面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嗓子。
“口令！”
这一声吼，比哨卡班长的声音还大，还理首气壮。
哨卡上的几个蓝军士兵全懵了。
什么情况？
我们是设卡的，盘问别人是我们的工作，怎么反倒被一个开车的人给问上口令了？
这不按套路出牌啊！
他们的脑子集体宕机了一秒。
就是这一秒。
“动手！”
宋凌云的命令在通讯频道里炸响。
“哒哒哒哒！”
卡车后车厢的帆布被猛地掀开，刘军和何大壮等人的95式步枪，在瞬间喷出致命的火舌。
子弹暴雨般泼洒过去。
那个还在思考人生意义的蓝军班长，身上冒起几股蓝烟，一脸茫然地“倒”了下去。
其他几个士兵，连枪栓都没来得及拉开，就步了他的后尘。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
战斗结束。
卡车没有丝毫停留，从被打烂的栏杆上碾了过去，绝尘而去。
车厢里，所有人都还保持着射击的姿势，肾上腺素在体内狂飙。
“我操……这就完了？”赵继民喃喃自语。
太快了，快到不真实。
“副班长，这……这也行？”何大壮结结巴巴地问，“他们怎么连还手都来不及？”
“惯性思维。”宋凌云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冷静地像是在讲解一道数学题。
“他们是设卡的，习惯了盘问过往车辆。我抢在他们前面，用他们的身份，问他们的问题，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敌人’，而是‘疑惑’。”
“他们会下意识地去想，为什么这个人要问我口令？他是不是自己人？我是不是该回答他？”
“等他们想明白，己经晚了。”
宋凌云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嘲弄。
“兵者，诡道也。把最不可能的事，用最嚣张的方式做出来，往往有奇效。”
刘军一拍大腿：“学到了，学到了！这波操作起码在王者段位，对面还在青铜！”
何大壮若有所思，把宋凌云的每一句话都记在了心里。
这些东西，是他在炊事班颠一辈子勺都学不到的。
卡车继续前进，他们从刚刚被打掉的哨兵身上，拿到了最新的口令。
半小时后，一个规模庞大的营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灯火通明，车来车往，铁丝网和瞭望塔构筑起森严的防线。
蓝军后勤基地。
这里是蓝军的心脏，存放着弹药、油料和所有物资。
“我的妈呀，咱们这是要闯龙潭虎穴啊？”田亮的声音有点发干。
“怕什么，咱们可是雄鹰团炊事班，专业掏心战术一百年。”刘军开了个玩笑，但握着枪的手却很稳。
卡车开到基地大门口，被两名荷枪实弹的卫兵拦下。
一个少尉军官从岗亭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个登记本。
“哪个部分的？”少尉的表情很严肃。
宋凌云把车停稳，从容地跳下车。
“猎鹰三队，执行完外围清剿任务，回来补给。”他随口报了个番号。
少尉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口令。”
“东风。”宋凌云平静地回答。
“压倒西风。”少尉对上了口令，脸上的戒备放松了一些。
他又朝车厢里看了一眼。
“怎么就你们一辆车回来？”
“别提了长官，”宋凌云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晦气，“发现雄鹰团的散兵，追出去太远，跟大部队脱离了，通讯也断断续续的，只能先回来补给再归队。”
这番话合情合理，演习打到现在，小股部队脱离建制是常有的事。
少尉没有再怀疑，挥了挥手。
“进去吧，找后勤处的陈干事登记，把车停在三号仓库区。”
“是，长官！”
宋凌云敬了个礼，跳上车，发动，缓缓驶入了蓝军的后勤基地。
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
车厢里，几个人大气都不敢出，首到卡车拐过一个弯，彻底离开了大门的视线，他们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们进来了。
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开进了敌人防守最严密的心脏地带。
卡车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停下。
何大壮凑到宋凌云身边，满脸都是问号。
“副班长，他们……他们就这么让我们进来了？也不多检查检查？”
“检查什么？”宋凌云熄了火，跳下车。
“现在整个战区乱成一锅粥，蓝军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支小分队在外面执行任务。各部队的人混在一起，谁也不认识谁。”
他指了指远处一队正在巡逻的士兵。
“对门口的卫兵来说，口令正确，番号没问题，就是自己人。没人会自找麻烦去刨根问底，万一真是友军，你拦着不让进，那是你的责任。”
“所以，所谓的检查，更多的时候，只是一种形式。”
刘军听得连连点头：“我算是明白了，特种作战，打的就是信息差和脑子。枪法再准，也是莽夫，会动脑子才是王道。”
几个年轻的炊事兵，在这一夜之间，学到的东西，比过去一年都多。
他们看着这个庞大而繁忙的基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蓝军士兵。
就像一群混进鸡窝的黄鼠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