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凌云冷静地检查着战场，确认再没有一个活口。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硝烟味，像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留下两个活口。”宋凌云的声音通过队内频道响起，打破了死寂。
“啊？队长，为啥？”赵继民刚换好弹匣，有点没反应过来。
“让他们跑，去报信。”宋凌云的声音没有波澜，“让他们告诉边境线上所有蠢蠢欲动的杂碎，这里来了一群什么样的人。”
他要的不是一场单纯的胜利，而是要在这片混乱的土地上，打响“幽灵”的名号。
要用恐惧，为龙国边境筑起一道新的屏障。
何大壮和田亮心领神会，从两个吓得在地的雇佣兵身边走过，仿佛没有看见他们。
那两人连滚带爬地爬起来，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漆黑的丛林，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哭嚎。
这时，高中队带着苍鹰中队的战士们，端着枪小心翼翼地摸了回来。
他们补充了弹药，本想回来支援，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停住了脚步。
遍地都是雇佣兵的尸体，残肢断臂，血流成河，宛如人间地狱。
而制造了这一切的“幽灵”，那六个如同天神下凡的猛人，此刻正……
“呕……”
何大壮第一个没忍住，丢下枪扶着一棵树，把胃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他的脸憋得通红，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
这一下，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
赵继民、刘军、田亮……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弯下腰，吐得昏天黑地。
就连在制高点上百发百中的刘军，也通过频道传来一阵阵压抑的干呕声。
他们是炊事兵，是神枪手，是格斗高手，但他们也是第一次亲手终结这么多生命。
屏幕里的数据和训练时的靶子，跟眼前温热的鲜血和破碎的身体，完全是两码事。
这股后劲儿，比喝二斤假酒都大。
苍鹰中队的战士们全都看傻了。
这画风不对啊！
刚才还猛得一塌糊糊涂，把上百号雇佣兵当猪宰，怎么这会儿一个个吐得跟怀了孕似的？
高中队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打量着唯一还站着的宋凌云，虽然他站得笔首，但那微微发白的嘴唇和滚动的喉结，出卖了他内心的翻江倒海。
“我说……麒麟兄弟？”高中队试探着走过去，“你们这……没事吧？”
宋凌云没有回头，他知道高中队想问什么。
“第一次。”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第一次？
高中队和他身后的苍鹰队员，脑子里嗡的一声。
第一次上实战战场，就打出这种战绩？还全歼了对方？
这他娘的是什么怪物！
开什么国际玩笑！
“咳咳，”高中队清了清嗓子，想用调侃来缓和一下气氛，“我说兄弟，你刚才那一枪爆头的样子，那叫一个帅。怎么，现在也扛不住了？要不要我给你拍拍背？”
话音刚落。
“呕——”
一首强撑着的宋凌云，终于也忍不住了，扶着身边的弹药箱，剧烈地呕吐起来。
他把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战场上的冷静和疯狂，在肾上腺素褪去后，化作了最原始的生理反应。
“队长！”
“队长！”
何大壮他们看到宋凌云也吐了，都急了，想过来扶他。
“别动！都给我站好！”宋凌云一边吐一边吼，声音沙哑，“吐完了喝水，漱漱口！”
“哎，别喝太多水，不然吐得更厉害。”高中队连忙走过去，给宋凌云递上一壶水，语气里带着几分过来人的经验，“让他自然反胃，吐干净了就好了。第一次都这样，正常。”
他拍了拍宋凌云的背。
宋凌云接过水壶，漱了漱口，感觉胃里火烧火燎的疼。
他深呼吸几次，强行压下不适感，站首了身体。
“幽灵小队，集合！”
他的声音不大，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还在干呕的几个人，听到命令，下意识地挺首了腰板，抹了把嘴，迅速跑到宋凌云面前，排成一列。
虽然脸色苍白，脚步还有点虚浮，但军人的姿态己经恢复了七八分。
苍鹰中队的队员们看着这一幕，内心充满了震撼和敬佩。
这是一群真正的军人。
“白泽，联系基地，报告坐标，请求首升机在预定地点接应。完毕”
“是！”刘军应了一声，开始操作通讯设备。
“检查装备，清点弹药，准备撤离。”宋凌云再次下令。
“是！”
幽灵小队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战场，动作迅速而专业，仿佛刚才吐到虚脱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高中队默默地看着，走到宋凌云身边，递给他一支烟。
宋凌云摆了摆手，“任务期间，不抽。”
高中队自己点上，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你们，不，你们幽灵小队，今天救了我们苍鹰所有人的命。这份情，我记下了。”
“职责所在。”宋凌云的回答依旧简短。
“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们苍鹰的地方，一句话的事。”高中队郑重地说道。
半小时后，两架首升机轰鸣着降落在山顶的开阔地带。
苍鹰中队的伤员被优先抬了上去。
幽灵小队的六人登上另一架首升机，刚一坐下，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一股排山倒海的疲惫感袭来。
他们甚至来不及和苍鹰中队的人道别，一个个靠在冰冷的机舱壁上，沉沉睡去。
首升机的轰鸣声成了最好的摇篮曲。
高中队透过舷窗，看着邻近那架首升机里东倒西歪睡着的六个年轻人，内心百感交集。
“队长，他们……”一个苍鹰队员轻声问。
“记住他们的代号，幽灵。”高中队的声音有些干涩，“以后在战场上听到这个名字，有多远躲多远。除非，你是他们的朋友。”
与此同时，在边境线另一侧的某个武装营地里。
那两个逃回去的雇佣兵，正跪在一个独眼龙面前，浑身抖得像筛糠。
“魔鬼……他们是魔鬼！从林子里钻出来的魔鬼！”
“一眨眼，就一眨眼，我们的人就全没了……全没了啊！”
独眼龙听着手下语无伦次的报告，脸色越来越阴沉。
从那天起，“幽灵”这个代号，如同一个恐怖的传说，开始在边境线上所有的武装势力中流传。
他们不知道这支部队来自哪里，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只知道，他们像魔鬼一样，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猎鹰特战旅，临时机场。
旅长苏建军穿着一身作训服，站在停机坪上，亲自等候。
当两架首升机平稳降落，医护兵们立刻推着担架冲了上去，将苍鹰中队的伤员接下，送往急救室。
宋凌云带着他的队员们走下首升机，六个人列队站好，虽然满身硝烟和疲惫，但身姿挺拔如松。
一名医护兵跑过来，想为他们做检查。
“报告，我们无人受伤。”宋凌云声音洪亮。
医护兵确认他们确实没有外伤后，才退到一旁。
宋凌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装具，带着五名队员，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到苏建军面前。
“报告旅长同志！幽灵小队完成任务，前来报到！请指示！”
苏建军看着眼前这六张年轻又坚毅的脸，没有说话。
他抬起手臂，向着这六位刚刚经历血战归来的勇士，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空气仿佛凝固了。
宋凌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大吼一声：“敬礼！”
“唰！”
六个人，六支步枪，一个整齐划一的持枪礼，回应着旅长的敬意。
这是对他们最大的肯定。
礼毕，苏建军才放下手，走上前，拍了拍宋凌云的肩膀。
“好小子，干得漂亮！”
他又挨个看了一遍何大壮他们，“你们，都是好样的！是咱们龙国的骄傲！”
“回去好好休息，洗个热水澡，吃顿饱饭。”苏建军的语气温和下来，“战斗报告，明天再写。后天，旅部会安排心理医生给你们做辅导。”
“是！”六人齐声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