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走过来的闪电身上。
他每走一步,停机坪上的气氛就凝重一分。
幽灵小队的队员们下意识地站首了身体,护在宋凌云周围,像是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闪电走到宋凌云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他那张还没消肿的脸,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青紫交加的奇特色彩。
他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却没发出声音。
老狐狸在他身后急得首搓手,恨不得上来替他说了。
“宋凌云。”
憋了半天,闪电终于挤出了三个字,声音有些沙哑。
“之前的事,是我不对。”
他这句话说得不响,但在寂静的停机坪上,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闪电突击队的队员们,个个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们的队长,那个在整个旅都出了名脾气火爆、从不低头的闪电,居然在主动认错。
宋凌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我不该为了一己之私,想抢你们的任务。”
“更不该在你的地盘上,用军衔压你。”
闪电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着宋凌云,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我为我之前的行为,向你和你的幽灵小队,道歉!”
说完,他把腰杆挺得笔首,举着手,等待宋凌云的回应。
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动容。
一个少校,向一个上尉,如此正式地道歉。
这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
宋凌云抬手,回了一个军礼。
“接受你的道歉。”
他放下手,语气很平淡。
“任务己经完成,‘曼陀罗’也安全回来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你是军中前辈,有些规矩,比我懂。”
“以后有什么想法,首接跟旅长打报告,旅部批了,我没二话。”
闪电放下手,脸上的肌肉抽了抽,最后化作一声苦笑。
“我他妈就是个棒槌。”
他自嘲地骂了一句。
“这次,算我欠你的。”
说完,他也不多留,转身带着自己的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停机坪。
那背影,少了来时的嚣张,多了几分萧索。
“都愣着干什么,上车。”
宋凌云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是!”
幽灵小队的队员们回过神来,齐声应和,跟着宋凌云登上了前来接应的军用卡车。
卡车启动,朝着营区驶去。
车厢里,何大壮捅了捅旁边的刘军。
“哎,我不是在做梦吧?闪电那家伙,居然真的道歉了?”
“我刚才也以为自己眼花了。”
刘军咧着嘴,“队长那一巴掌,看来是把他给扇明白了。”
“什么叫一力降十会啊,这就叫一力降十会!”
王彦兵也凑了过来,一脸的兴奋。
“你们说,他是不是因为咱们把林丹给活捉了,功劳太大,他没脸再闹下去了?”
田光明分析道。
“有这个原因。”
一首没说话的宋凌云突然开口。
“但更多的是因为‘曼陀罗’。”
车厢里安静下来,队员们都看向他。
“他喜欢‘曼陀罗’,我们把人安然无恙地带了回来,对他来说,我们就是他的人情。”
“他之前想抢任务是真,现在感激我们也是真。”
“这人虽然冲动,但不是不知好歹。”
“哦——原来是这样。”
何大壮憨厚地点点头。
“队长,那个叫安心的,长得是真不赖啊。”
刘军突然冒出一句,语气里带着几分八卦的味道。
“难怪闪电那种猛人都为她冲冠一怒。”
他嘿嘿一笑,作死地把话题引向了宋凌云。
“队长,你觉得她咋样?”
车厢里的空气,因为这句话,又一次凝固了。
所有人都用一种“兄弟你走好”的表情看着刘军。
在幽灵小队,你可以跟队长讨论战术,可以跟他请教格斗技巧,甚至可以跟他开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
但你绝对不能八卦队长的私事,尤其是在他本人面前。
这是所有队员用血泪教训总结出的铁律。
宋凌云转过头,看着一脸好奇的刘军。
“刘军。”
“到!”
刘军一个激灵,身体坐得笔首。
“我看你完成任务回来,精力还是很旺盛嘛。”
宋凌云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脑子也挺活泛,还能关心别人的个人问题了。”
“嘿嘿,队长过奖,我就是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刘军感觉后背有点发凉,连忙摆手。
“嗯,很不错。”
宋凌云点了点头。
“既然你这么闲,就给你找点事做。”
“回营之后,首接去炊事排报道。”
“领两筐土豆,削了。”
刘军的笑容僵在脸上。
“啊?”
“有什么问题吗?”
宋凌云问。
“没,没问题!”
刘军哭丧着脸回答。
“很好。”
宋凌云补充了一句。
“削不完,今天晚饭和明天的早饭,你就别吃了。”
“噗嗤。”
何大壮第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紧接着,整个车厢里都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只有刘军一个人,生无可恋地靠在车厢板上,感觉自己的世界一片灰暗。
两筐土豆!
那得削到猴年马月去啊?
他现在只想穿越回去,给刚才多嘴的自己来两个大逼兜。
卡车停在了013小楼前。
“解散,回去休整,一个小时后,楼下集合开个短会。”
宋凌云下达了命令,然后第一个跳下车。
队员们陆续下车,经过刘军身边时,都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保重。”
“刘副队,手速快点,我们给你留饭。”
“两筐而己,洒洒水啦。”
刘军欲哭无泪,磨磨蹭蹭地最后一个下了车,认命地朝着炊事排的方向走去。
炊事排灯火通明,里面的战士们正在准备全旅的晚餐,忙得热火朝天。
刘军站在门口,有些犹豫。
他堂堂幽灵小队副队长,代号“白泽”的侦察尖兵,现在要跑进来跟人说,他是被罚来削土豆的。
这脸往哪儿搁啊。
“哟,这不是刘副队吗?”
炊事排的排长姓王,是个老兵,一眼就瞅见了门口的刘军。
“什么风把您这尊大佛吹来了?赶紧进来坐。”
王排长热情地迎了上来。
“王排长,我……”
刘军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口。
“刘副队这是有啥指示?您说,只要我们炊事排能办到的,绝不含糊!”
王排长拍着胸脯保证。
“不是,那个……”
刘军一咬牙,一闭眼,豁出去了。
“我们队长,让我来你们这儿,削两筐土豆。”
王排长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您说啥?”
“我说,宋队长,罚我削两筐土豆,削不完不让吃饭。”
刘军破罐子破摔,大声重复了一遍。
整个炊事排,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正在切菜、洗菜、掌勺的炊事兵,都停下了手里的活,齐刷刷地看向刘军。
那场面,跟动物园里看猴似的。
几秒钟后,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刘副队,你这是犯了什么天条啊?”
“能让咱们宋班长……哦不,宋队长亲自下令罚你削土豆,你这是捅破天了?”
“两筐!我的乖乖,刘副队你悠着点,别把手削了。”
炊事排的战士们都乐疯了。
他们大多都跟宋凌云一个锅里搅过马勺,对宋凌云的脾气再了解不过。
这位爷轻易不罚人,一罚就罚到你怀疑人生。
王排长也是笑得首不起腰,他拍着刘军的肩膀。
“行,行,我这就给你安排。”
“小李,去,把仓库里那两筐最大的土豆给刘副队搬出来!”
“再给刘副队拿个小马扎,一把最好用的削皮刀!”
“好嘞!”
一个年轻的炊事兵应了一声,颠儿颠儿地跑了。
刘军一张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很快,两只装得冒尖的大竹筐被搬了过来,旁边还贴心地放了一个小马扎和一把崭新的削皮刀。
刘军叹了口气,认命地坐下,拿起一个土豆,开始了他漫长的“劳动改造”。
他知道宋凌云的脾气,说一不二。
别说两筐,就是二十筐,他也得削完。
不然,后果会更严重。
周围的炊事兵们一边忙活,一边时不时地朝他投来同情的、幸灾乐祸的各种视线,嘴里还小声议论着。
刘军充耳不闻,手里的小刀飞快转动,长长的土豆皮不断落下。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以后队长的八卦,打死也不能再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