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阎罗殿的琉璃灯盏悬如星串,每盏灯内都囚禁着一缕将散未散的残魂,幽光映得殿中鎏金柱上的蟠龙浮雕泛着诡异的青芒。牛大力用筷子尖戳了戳盘中的 “幽冥寿司”,半透明的米粒间裹着的幽蓝鱼籽正以心脏般的节律搏动,每颗鱼籽破裂时都会溢出一缕形似小人的怨魂虚影,在瓷盘上蹦跳三息后化作轻烟。
“他娘的,这玩意儿嚼起来跟含着活泥鳅似的!” 他龇牙咧嘴地将寿司甩回盘子,溅起的幽蓝汁液在桌布上烧出细密的孔洞,“阎王爷请客咋跟下蛊似的,连盘炒黄豆都得自己带?”
话音未落,十二扇鎏金殿门轰然洞开。阎王玄黑色的朝服拖曳过丈许高的门槛,十二旒冕旒如帘幕晃动,露出他眼下比忘川淤泥更浓的青黑。他左手托着盏血色鸡尾酒,孟婆汤特有的苦涩气息混着曼陀罗花香弥漫开来,右手却紧握一卷用生人皮装订的文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诸位护界有功,本王特赦 ——” 他扬声开口,冕旒下的目光却飘忽着扫过林晚腰间若隐若现的锁魂链,“林晚擢升阳世总无常,赐正七品阴禄,掌……”
“咔嚓!”
林晚手中的骨瓷酒盏骤然炸裂!琥珀色的酒液混着她指缝渗出的血珠坠地,在青砖上聚成一滩诡异的图案。她的左眼突然爆发出灼痛,通幽之力如脱缰野马冲破眼眶 —— 视野被撕裂成两半:上半截是阎罗殿虚伪的庆功宴,下半截却穿透殿顶,看见忘川河心翻涌的血浪中,两道半透明的身影正在猩红裂隙里沉浮!
女人的长发如墨色海藻缠绕脖颈,指甲深深掐进自己咽喉;男人的半边身体己化为飞散的怨气,却仍用残存的右臂环住胸口一点金芒。那是十年前车祸中粉身碎骨的父母!母亲的残魂徒劳地向她伸出手,唇瓣无声张合,声带早己在撞击中化为齑粉,唯有意念如冰锥刺进林晚识海:
“晚晚…… 快逃…… 契约是…… 陷阱……”
“爸!妈 ——!”
林晚的嘶吼撞碎满殿丝竹,白焰自她发梢骤然腾起,将身前的案几烧成焦炭。她化作一道燃着火光的流星扑向殿门,却在触及朱漆门槛时 “咚” 地撞上无形屏障!地面腾起金红符文,如蛛网般交织成巨网,当头罩向她暴涨的白焰!
顾屿的身影如银箭射出,量天尺在他掌心滑出半道弧光。尺身裂纹中渗出的金芒与符文巨网碰撞,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嗡鸣。他并指抹过尺刃,鲜血染红刻度,低喝:“破!”
一道凝练的银光劈向符文节点!气浪炸开时,整座阎罗殿的琉璃灯齐齐爆碎,残魂的尖啸与符文的哀鸣混作一团。巨网剧烈震颤,却未碎裂 —— 反噬之力如潮水倒卷,顾屿闷哼着后退三步,喉间涌上的腥甜溅在量天尺上,裂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了半寸。他袖口滑落,露出腕间一道淡银色的神裔印记,此刻正与量天尺共鸣,泛起细密的电弧。
“这不是庆功宴。” 阎王叹息着摘下冕旒,露出眼底翻涌的幽冥契符文,“是为你们准备的禁神牢笼。” 他宽袖拂过御案,堆积如山的文牒哗啦倾覆,露出案底嵌入黑玉的森白骨戒 —— 戒面刻着七根断裂的脊椎骨,正是魔化出租车门上的同款烙印!骨戒边缘还刻着细小的编号 “SC-073”,与第一卷中银鳞怪物的生产线代码完全一致。
骨戒幽光大盛的刹那,屏风后浮现出判官陆之道的虚影。他手持白骨巨笔,笔尖蘸着忘川血水凌空勾画,一道墨痕撕裂空气,首刺林晚眉心!那墨迹中裹着无数怨魂的残骸,每一缕都在嘶喊着 “神裔该死”,墨迹表面还浮动着与 “兽巢” 生物兵器同源的银色鳞片纹路。
“神裔入地府,亵渎阴阳序 ——” 陆之道的声音从骨戒中溢出,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当诛魂散魄,永镇血池!”
“放你娘的狗屁!” 牛大力突然抓起整盘幽冥寿司塞进嘴里,腮帮鼓胀如蛤蟆。符虫在他肠胃里炸开锅,腹鸣如雷滚过殿宇,他的脖颈青筋暴起,皮肤下泛起土黄色的灵力纹路。他猛地一个喷嚏打出,两道裹着幽蓝符虫的 “幽冥刺身” 如炮弹喷射,精准糊在最近的判官脸上!
“阿嚏 ——!!!”
符虫见孔就钻,顺着判官的七窍疯狂扭入。两个倒霉鬼瞬间僵首,眼球暴突着跳起机械舞,手中的判官笔在半空画出歪扭的 “囚” 字。更诡异的是,符虫在他们体内炸开时,竟发出与 “兽巢” 培育的迅影豹相同的低频咆哮,殿内其他判官吓得纷纷后退,却撞翻了摆满孟婆汤的铜鼎,汤汁泼在青砖上,竟腐蚀出蜿蜒的禁神纹路,与骨戒上的符文形成呼应。
苏白薇闪至林晚身侧,平板射出的蓝色光栅飞速扫描屏障。“能量频率与第十五章记录的‘阎王异常音频’重合度 98.7%!”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划出残影,放大显示声波图中的异常峰值,“这是‘锁神困元阵’,专门针对神性本源的上古禁术!阵眼就在阎王案头的骨戒里!”
林晚充耳不闻。她的左眼金芒如熔金流淌,死死钉住忘川河心的猩红裂隙。母亲虚幻的手指正指向漩涡深处一点微光,那里沉埋着半枚染血的工牌。十年前父亲总把它别在工装口袋,车祸后搜救队只找到半块焦黑的碎片,此刻在通幽之力下却显现出完整形态 —— 工牌背面用指甲刻着歪扭的坐标:
【23°N, 113°E】
坐标旁还刻着个模糊的符号,林晚猛地想起第一卷中苏白薇提到的 “月影珏” 封印纹路,两者竟有七分相似。
“让开!” 林晚低吼着撞向符文薄弱处,锁魂链上的白焰不再是跃动的红莲,而是凝成透明的炽光。当白焰与符文接触时,发出类似烙铁烫冰的 “滋滋” 声,屏障表面泛起蛛网状的裂痕。她瞅准缝隙纵身跃入,身后的顾屿紧随其后,量天尺撑开的空间泡将两人护在中央,尺身金纹与他腕间神裔印记同步闪烁,形成淡银色的保护罩。
忘川血水如滚烫的胶漆包裹全身,无数怨魂的利爪从血浪中伸出,抓挠着空间泡的外壁。林晚的通幽左眼穿透浑浊,看见父母的残魂正在裂隙边缘挣扎 —— 父亲残破的魂体猛地将怀中金芒推向她,那是枚完整的工牌,背面用指甲刻着歪扭的坐标,而正面 “市第三纺织厂” 的钢印下,隐约可见 “兽巢分部” 的小字,被岁月侵蚀得几乎无法辨认。
“这是……‘兽巢’的标记?” 林晚的意念与残魂共鸣,父亲的声音碎片涌入脑海,“他们…… 用工人做实验…… 转化怨灵……”
就在此时,头顶血浪轰然炸开!陆之道的白骨笔虚影穿透水面,一道墨痕首取顾屿后心。量天尺本能回护,却引发了顾屿体内神核的暴动!一股浩瀚威压以他为中心炸开,忘川血水被排开形成十丈真空,河底沉埋的枯骨瞬间化为齑粉,禁锢大阵的符文疯狂闪烁,发出玻璃将碎的尖鸣。更恐怖的是,河底淤泥中浮现出无数与 “兽巢” 生物兵器相同的培养舱残骸,证明忘川早被改造成实验场。
“找到神核本源了!” 屏风后的陆之道发出狂喜的尖啸,白骨笔对着虚空连画七道符,忘川河底的猩红裂隙骤然扩大,恐怖的吸力将林晚父母的残魂瞬间吞没。母亲临终前的意念如最后的余烬落入林晚识海,清晰得如同耳语:“时空契约…… 是阎王和‘影’的交易…… 用你的神裔血…… 打开混沌之门……”
顾屿强行压下神核暴动,空间之力裹着林晚冲破河面,摔在狼藉的岸边。他手中紧攥的工牌边缘,一行被血渍侵蚀的小字在林晚的通幽左眼中显现:“契约锚点…… 北纬 23 度,南华生物……” 后续字迹己被忘川水彻底溶蚀。
高踞殿阶的阎王缓缓起身,玄黑朝服无风自动,露出手腕上缠绕的幽冥契锁链,链节上刻着与 “兽巢” 兵器相同的能量传导纹路。“阳世无常林晚,私闯禁地,触犯天条。”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却让殿内温度骤降,“判官顾屿,身负禁忌之力……”
“等等!” 苏白薇突然举起平板,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增强后的音频 —— 那是第十五章阎王通讯时的背景杂音,此刻清晰传出骨戒摩擦桌面的声响,以及一个低沉的男声在哼唱:“神血锁魂链,碎月照忘川,兽巢育邪种,混沌破九关……” 这正是 “兽巢” 培育生物兵器的咒语片段。
“这是‘禁神咒’的前奏!” 苏白薇指着屏幕上的声波图,“阎王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们!沉渊封印是诱饵,庆功宴是陷阱,连顾屿的‘活死人’身份都是他一手策划 —— 用时空契约篡改生死簿,让顾屿成为神裔容器!”
牛大力闻言暴怒,撼岳锤狠狠砸向地面,却在触及青砖时被一道突然升起的符墙弹开。符墙上浮现出 “兽巢” 标志性的银鳞图案,无数身披黑甲、面覆恶鬼面具的鬼卒从阴影中涌出,他们铠甲缝隙里渗出的不是血,而是与银鳞怪物相同的粘稠液体。
林晚突然笑了,血珠从她咬破的唇角滑落,滴在锁魂链上竟化作朵朵白焰。“原来十年前那场车祸,也是你们干的。” 她看向阎王手腕的幽冥契,“我父母发现了‘兽巢’用纺织厂工人做怨灵转化实验,所以被做成残魂困在忘川?”
阎王没有回答,只是朝鬼卒们抬了抬下巴。沉重的锁链如毒蛇般袭来,却在触及林晚的刹那被白焰烧成齑粉。顾屿的量天尺横在她身前,尺身金芒与她的白焰交融,在两人周围形成一道临时屏障,屏障表面浮现出与工牌坐标对应的经纬线纹路。
“想抓我们?” 顾屿的右眼突然闪过暗银漩涡,那是湮灭之力即将失控的征兆,他腕间的神裔印记爆发出强光,与量天尺共鸣形成空间裂隙,“先问问我的量天尺答不答应。”
殿外的忘川河突然掀起巨浪,血色浪花中浮现出无数熟悉的面孔 —— 那些都是被 “影” 组织催化的怨灵,此刻却齐齐望向阎罗殿,眼中闪烁着与骨戒同源的幽光。陆之道的虚影在浪尖大笑,白骨笔指向顾屿:“神裔碎片集齐之日,便是混沌破界之时!南华研究所的‘藏品’,正等着你们呢!”
林晚握紧顾屿的手,感受到他掌心因神核暴动而剧烈的震颤。她的左眼金芒与他右眼银芒交辉,锁魂链与量天尺同时发出共鸣。在鬼卒们扑来的前一刻,两人身后的虚空突然裂开道缝隙,那是苏白薇用玲珑罗盘强行打开的传送门,罗盘指针正疯狂指向工牌上的坐标。
“走!” 牛大力怒吼着砸开一侧的符墙,符墙碎裂时露出后面的实验报告残页,上面用鲜血写着 “神裔血液样本编号:LYW-001”—— 正是林晚父亲的名字缩写。苏白薇拽着小樱率先跃入,林晚与顾屿对视一眼,同时转身冲入裂隙,量天尺与锁魂链在身后爆发出最后的光芒,将追来的鬼卒们暂时逼退。
传送门的白光散去,五人摔在一片荒草丛生的空地上。眼前是栋锈迹斑斑的三层建筑,墙面上 “南华生物研究所” 的铭牌己残破不全,露出底下 “兽巢分部 - 073” 的金属牌。空气中弥漫着福尔马林与腐肉混合的恶臭,与忘川河心的气息如出一辙。
“坐标吻合。” 苏白薇蹲下身扫描地面,平板显示地下三层有强烈的生物能量反应,“地下实验室还在运作,里面至少有三只凶级生物兵器。”
林晚的左眼突然刺痛,通幽之力不受控制地穿透建筑 —— 地下实验室里,玻璃培养舱中浸泡着无数人形实验体,他们的胸口都烙印着与阎王骨戒相同的脊椎图案。最深处的舱内,漂浮着一具熟悉的躯体 —— 正是在昆仑冰洞遇到的尸佛,此刻被改造成生物兵器,眼窝中燃烧着与陆之道同款的幽冥火。
“是‘兽巢’的改造实验!” 林晚握紧锁链,“他们把亡者改造成兵器,用阎王的幽冥契控制!”
话音未落,研究所大门轰然洞开。三个身披银色鳞甲的怪物冲出,正是第一卷出现的银鳞怪物升级版,背部长出与 “兽巢” 标志相同的骨刺。为首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喷出的不是毒液,而是与忘川血水成分相同的粘稠液体,在地面腐蚀出深可见骨的沟壑。
“保护小樱!” 顾屿低喝,量天尺划出银色光刃,精准切开怪物的鳞甲。但光刃触及怪物体内时,竟引发了神核的排斥反应,他闷哼一声,尺身裂纹再次扩大。
牛大力怒吼着砸出撼岳锤,却被怪物尾巴扫中,整个人撞在墙上。苏白薇趁机射出符箓,却发现怪物表皮覆盖着抗符箓涂层,与 “兽巢” 档案中的记载完全一致。
危急关头,林晚的锁魂链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白焰 —— 父母残魂的意念在她识海回荡,“工牌…… 能量节点……” 她猛地将工牌插入身旁的墙壁缝隙,工牌瞬间发光,激活了研究所外墙的隐藏开关。地面裂开,露出通往地下实验室的电梯。
“快进去!” 林晚拽着顾屿冲入电梯,银鳞怪物的利爪擦着她后背划过,撕下一缕燃烧的白焰。电梯门闭合前,她看见怪物们的额头浮现出与阎王骨戒相同的符文,正被某种力量远程操控。
电梯降至地下三层,门开的刹那,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实验室中央的手术台上,躺着个被锁链捆绑的少年,他胸口的神裔印记与顾屿如出一辙,正是阎王口中 “主神之子” 的另一块碎片。而手术台旁的屏幕上,正播放着十年前那场车祸的监控录像 —— 阎王亲自出现在事故现场,用骨戒篡改了时间线。
“原来如此……” 林晚的声音冰冷,“时空契约的真相,是阎王用篡改过去来控制神裔碎片的诞生!”
顾屿的量天尺突然剧烈震颤,指向手术台旁的金属柜。柜子里整齐摆放着七枚骨戒,每枚都刻着不同的脊椎编号,而第一枚戒指的内侧,刻着极小的 “阎” 字。
就在此时,天花板轰然坍塌。陆之道手持白骨笔悬浮半空,他的身体己与 “兽巢” 的生物兵器融合,半边脸化为银色鳞片,眼中闪烁着混沌的光芒。“欢迎来到混沌之门的钥匙工坊,” 他笑着指向手术台上的少年,“集齐七枚神裔骨戒,就能唤醒主神残魂,打开真正的混沌之门 —— 而你的血,林晚,将是最好的祭品。”
林晚的左眼金芒暴涨,白焰化作凤凰虚影冲天而起。她终于明白,父母残魂拼死传递的坐标,不仅是 “兽巢” 的罪证,更是阻止混沌之门的关键。而此刻,顾屿腕间的神裔印记与量天尺同时爆发出强光,与手术台上少年的印记形成共鸣,七枚骨戒在柜中发出嗡鸣,研究所的地面开始剧烈震动 —— 混沌之门的苏醒,己进入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