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房内,时间仿佛被越棠胸口的剧痛钉死在砭骨的瞬间。
厉承安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穿透她因痛苦而蜷缩的身体,牢牢锁定在她紧捂的胸口。那眼神里的锐利,并非单纯的探究,更像是在一片混沌迷雾中,骤然捕捉到一丝熟悉轨迹的猎鹰。他看到了她筛糠般的觳觫,看到了她纸一样惨白的脸色,更看到了她眼中因剧痛而无法伪装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惊悸。这一切,与她之前施展的那套绝非红十字会教程的急救手法……在他脑海中疯狂碰撞,激荡出一个模糊却极具冲击力的轮廓。
他的指尖,不动声色地在沙发扶手上敲击了一下,一个极其微小的动作,却精准地移向了西装内袋的位置。那里,静静躺着那个刚取出过救命药片的银色金属药盒。盒盖内侧,那个古老繁复、暗金色的图腾符文,仿佛在无声地呼应着什么。
“越顾问?”厉承安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病后特有的虚弱感,却像淬了冰的细针,精准地刺向越棠紧绷的神经,“你的脸色,比我还难看。”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掠过她深掐入衣料的手指,“胸口……不舒服?”
林铮也警惕地向前半步,锐利的视线在越棠和套房门口之间快速扫视。
“没……没什么!”越棠几乎是尖叫出声,声音因剧痛和极致的恐慌而扭曲变调。她猛地低下头,试图将脸埋进臂弯,更深地蜷缩进沙发角落,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两道穿透力极强的目光。怀表碎片的灼烫感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啃噬着她的心脏,濒死的悸动让她眼前阵阵发黑。那恶毒的诅咒在她脑海里尖啸:死亡从未远离!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
冷汗浸透了她的鬓发,沿着额角滑落,砸在真皮沙发扶手上,洇开深色的湿痕。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更浓的血腥味,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一丝清明。不能暴露!绝不能让他知道怀表的存在!这个念头成了她此刻唯一的浮木。
“看来,今晚的惊吓,”厉承安的声音慢条斯理地响起,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漠然,他微微侧首,对林铮吩咐,“让李医生再过来一趟,给越顾问也看看。毕竟……”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回越棠身上,那审视的意味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枷锁,“……她现在是‘顾问’,身体也很重要。”
林铮颔首,立刻拿出手机拨号。
越棠的心沉到了谷底。医生一来,她的异常反应根本无从遮掩!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咽喉。她必须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就在这时——
“叮咚!”
套房外清脆的门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室内令人窒息的凝滞。
林铮放下尚未接通的电话,瞬间进入戒备状态,快步走向门口,透过猫眼谨慎地向外看去。
“厉总,是李医生。”林铮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确认后的放松。
厉承安微微颔首,目光却依旧没有离开越棠:“请进。”
门锁轻响,穿着熨帖白大褂的李医生提着医疗箱走了进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恭敬和谨慎:“厉总,您感觉如何?是否需要再……”他的目光扫过客厅,当看到角落里蜷缩成一团、面无人色的越棠时,话语戛然而止,眼中闪过一丝惊愕。“这位小姐……”
“劳驾,先看看她。”厉承安的声音不容置疑,他抬了抬下巴,指向越棠的方向。
李医生连忙应声,提着箱子快步走向越棠:“小姐,您哪里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差?”
越棠像是受惊的兔子,猛地向后缩了一下,避开医生伸过来的手,声音发颤:“我……我没事!就是……有点闷,想出去透透气!”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踉跄着就想往门口冲。
“越小姐!”林铮高大的身影瞬间挡在了她面前,如同一堵沉默而坚固的墙,阻断了她的去路。
“让她去。”厉承安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他看着越棠瞬间僵住的背影,唇角勾起一丝极淡、毫无温度的弧度,“林铮,你亲自‘陪’越顾问去楼下花园‘透透气’。记住,寸步不离。”
“是,厉总。”林铮应道,侧身让开,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却牢牢锁定了越棠,做出一个不容拒绝的“请”的手势。
“透气”?这分明是押送!越棠的心被屈辱和更深的恐惧攫住。她知道,这是厉承安的试探,也是变相的囚禁转移。留在这里面对医生和厉承安的双重审视,或者被林铮像犯人一样看守着去“透气”……她根本没有选择!
她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陷掌心,用尽全身力气才压下喉头的腥甜和破口大骂的冲动。认命般地垂下头,她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脚步虚浮地跟着林铮走向门口。
厚重的套房大门在身后关闭,隔绝了厉承安那如有实质的目光和医生探究的眼神。然而,走廊里柔和的光线和昂贵的香氛,并未给越棠带来丝毫暖意,反而让她觉得自己正赤裸裸地行走在聚光灯下,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可疑的气息。林铮沉默地跟在她身侧半步之后,步伐稳健,气息内敛,却像一座移动的囚笼,将她牢牢困在中央。
电梯下行。轿厢内镜面映出越棠灰败的脸和林铮面无表情的侧影。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越棠紧紧贴着冰冷的厢壁,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支撑。怀表碎片的悸动虽然稍稍平复,但那残留的灼痛感依旧清晰,如同一个烙印,时刻提醒着她迫近的危机。
电梯平稳地抵达一楼大堂。深夜的酒店大堂依旧灯火辉煌,却人影稀疏,只有前台值班人员和偶尔走过的侍者。水晶吊灯的光芒冰冷地洒落,将大理石地面映照得光可鉴人。林铮引着越棠,并未走向灯火通明的正门,而是转向一条通往酒店内部员工区域的侧廊。
“花园从这边走更近。”林铮的声音公式化地解释,脚步未停。
越棠心头警铃大作!这条通往地下车库的侧廊灯光昏暗,监控死角更多!厉承安……他想做什么?把她带到更僻静的地方审问?还是……林铮得到了什么她不知道的指令?灭口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上她的心脏,让她手脚冰凉。
她猛地顿住脚步,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惊惶:“我……我不想去了!我要回房间!”
林铮停下,转身看着她,眼神平静无波:“越小姐,厉总吩咐了,你需要透气。”他的语气没有起伏,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
“我说了我不去!”越棠几乎是尖叫出来,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恐惧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跑!
就在她转身想冲向明亮大堂的瞬间——
“砰!砰!”
两声沉闷得仿佛敲打在厚皮革上的巨响,毫无预兆地从侧廊前方的阴影处炸开!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力,瞬间刺破了走廊的寂静!
越棠的尖叫卡在喉咙里,瞳孔骤然收缩!她看到林铮的身体猛地一震!他闷哼一声,左肩瞬间爆开一团刺目的血花!昂贵的西装面料被撕裂,暗红的液体迅速洇开,染红了底下的白衬衫!
杀手!顾氏的人!他们竟然敢在这里动手?!就在厉氏的地盘上?!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林铮的反应快得惊人!在中枪的剧痛和冲击下,他非但没有倒下,反而像一头被激怒的猛兽,借着身体被子弹冲击的力道,猛地向前扑倒,同时用没受伤的右手狠狠将呆若木鸡的越棠推向侧廊旁边一个凹进去的消防器材柜角落!
“躲好!!”林铮的吼声带着血腥气和前所未有的凌厉。
越棠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得踉跄撞进狭窄的角落,后背重重磕在冰冷的消防柜门上,痛得她眼前发黑。但她根本顾不上这些,恐惧让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将惊叫堵在喉咙深处,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觳觫,像一片狂风中的落叶。
昏暗的光线下,两个穿着酒店维修工制服、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窜出!他们手中握着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枪口还冒着淡淡的青烟,动作迅捷而狠辣,显然训练有素,目标明确——补枪!
林铮倒地的位置极其不利,完全暴露在对方的射界内!他忍着剧痛,试图翻滚寻找掩体,但左肩的重创让他的动作慢了半拍!
眼看其中一个杀手的枪口己经再次对准了林铮的头颅——
千钧一发之际!
“咻——啪!”
一道细微的破空声响起!
紧接着是杀手一声压抑的痛呼!他持枪的手腕上,赫然多了一个不断颤动的……小巧的铜质风水龟?!
是越棠!在极致的恐惧中,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理智!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摸向自己随身携带的、原本准备用来布阵最后却沦为心理安慰的小铜龟,用尽全身力气砸了出去!准头歪得离谱,但阴差阳错地砸中了杀手的手腕!
这微不足道的一击,却为林铮争取到了宝贵的半秒!
林铮眼中寒光爆闪!他强忍剧痛,右腿如同钢鞭般猛地扫出,精准地踢在因手腕吃痛而动作微滞的杀手脚踝上!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那杀手惨叫一声,身体失去平衡向前扑倒。林铮如同猎豹般弹起,右肘带着雷霆万钧之力,狠狠砸向另一个正欲开枪的杀手面门!
“砰!”又是一声闷响,夹杂着鼻梁骨碎裂的声音!那个杀手哼都没哼一声,首接仰面栽倒,昏死过去。
被踢断脚踝的杀手还想挣扎,林铮染血的右手己经闪电般探出,如同铁钳般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另一只手利落地夺下对方的手枪,冰冷的枪口瞬间顶在了杀手的太阳穴上!
“谁派你们来的?”林铮的声音低沉嘶哑,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和森然杀意。他左肩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染红了大片地毯,额角因剧痛和用力而沁出豆大的汗珠,但扼住杀手咽喉的手却稳如磐石。
杀手眼中闪过绝望和疯狂,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似乎想咬破藏在牙齿里的毒囊。
林铮眼神一厉,手指猛地用力!杀手顿时双眼翻白,失去了咬合的力气。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从枪响到两个杀手一昏一被制服,不过短短十数秒!快得让角落里的越棠几乎无法呼吸!她蜷缩在消防柜的阴影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狭窄的侧廊里,刺激着她的鼻腔。
结束了?暂时安全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
“哐当!!!”
侧廊通往地下车库的那扇厚重的防火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暴力撞开!
刺眼的手电强光瞬间射入,晃得人睁不开眼!一个更加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同样穿着维修工制服,脸上戴着狰狞的鬼面面具,手中端着的,赫然是一把锯短了枪管的霰弹枪!黑洞洞的枪口,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瞬间锁定了正在制服杀手的林铮!
真正的杀招!这才是顾氏的后手!前面两个只是吸引火力的炮灰!
面具杀手没有任何废话,枪口微抬,目标明确——林铮和他身下制住的活口!他要灭口!
林铮瞳孔骤缩!他此刻半跪在地,制住一个活口,左肩重伤行动受限,面对霰弹枪这种近战大杀器,根本避无可避!绝望瞬间攫住了他!
越棠的尖叫声终于冲破了喉咙!她眼睁睁看着那死亡的枪口即将喷出火焰!
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绝境——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带着一股浓烈的药味和雪松冷冽的气息,猛地从侧廊另一端扑了过来!速度快得超越了人类的极限!
是厉承安!
他竟然拖着病体追了下来?!
他根本无视了那致命的霰弹枪口,目标只有一个——角落里的越棠!
“趴下!!!”
厉承安的低吼如同惊雷,在越棠耳边炸响!他高大的身躯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如同山岳崩塌般,狠狠将蜷缩在消防柜角落的越棠扑倒在地!用自己的整个后背,严严实实地将她护在了身下!
“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狭窄的走廊里爆开!如同惊雷炸响!比之前的手枪射击声大了何止十倍!狂暴的钢珠如同暴雨般倾泻而出,狠狠轰击在厉承安刚才站立位置后方的墙壁和消防柜上!
“噼里啪啦——!!!”
消防柜的玻璃门瞬间被轰得粉碎!无数玻璃碎片和扭曲的金属碎片如同锋利的刀刃般西处激射!墙壁上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深达寸许的弹坑,碎石飞溅!整个侧廊都在这一声巨响中震颤!刺鼻的硝烟味混合着血腥味和灰尘瞬间弥漫开来!
越棠被厉承安死死压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脸颊紧贴着粗糙的地毯纤维。巨大的枪声震得她双耳嗡鸣,短暂失聪。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压在自己身上的沉重身躯猛地一震!耳边传来一声厉承安压抑到极致的、仿佛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闷哼!
温热的、带着浓烈铁锈腥气的液体,一滴、两滴……滴落在她的脖颈上,蜿蜒滑下,带来令人窒息的粘腻感。
血!
是厉承安的血!
他中枪了?!为了……护住她?!
这个认知如同最狂暴的电流,瞬间击穿了越棠被恐惧冻结的大脑!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前所未有的、灭顶的冲击,让她瞬间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恨不得捏死她吗?!他不是把她当犯人一样囚禁审问吗?!
“厉总!!!”林铮目眦欲裂的嘶吼穿透了越棠的耳鸣!他完全不顾自己左肩的重伤,如同疯虎般从地上一跃而起!右手夺来的手枪瞬间抬起,朝着门口那个端着霰弹枪、正欲再次装填的面具杀手,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三声急促的枪响!
第一枪精准地打在杀手扣动扳机的手指上,霰弹枪脱手飞出!
第二枪打在杀手的右膝!
第三枪首接命中杀手的左肩胛!
面具杀手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鲜血瞬间染红了他身下的地毯。
林铮看都没看倒地的杀手,踉跄着扑到厉承安身边,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慌和剧痛而彻底变了调:“厉总!厉总您怎么样?!!”
厉承安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他撑着地面的手臂在剧烈地颤抖,额角青筋暴起,豆大的冷汗混合着灰尘滚落。他试图抬起头,却牵动了背后的伤口,又是一声压抑的闷哼。大量的鲜血正从他后背靠近肩胛的位置涌出,迅速浸透了他昂贵的黑色西装外套,晕染开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
他艰难地侧过头,染血的唇几乎贴在越棠的耳廓上,温热的、带着血腥味的气息喷在她的皮肤上,声音嘶哑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别……看……”
随即,他那只染满了自己鲜血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抬起,覆盖住了越棠因极度惊骇而圆睁的双眼!
视野瞬间被一片温热粘稠的黑暗笼罩。
越棠的身体在他身下剧烈地觳觫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更复杂、更汹涌、几乎要将她灵魂撕裂的情绪!眼前是令人窒息的黑暗,鼻端是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耳边是林铮急促变调的呼喊和远处隐约响起的酒店安保人员的奔跑声、惊呼声……
她被厉承安牢牢地护在身下,被他染血的手死死地蒙住了眼睛。这个她重生归来最惧怕、最想逃离的“魔王”,此刻正用他的身体和鲜血,为她筑起了一道隔绝死亡和血腥的屏障。
混乱的脚步声和安保人员的呼喝声由远及近,手电光柱在弥漫着硝烟和血腥的走廊里乱晃。
“这里!快!”
“叫救护车!快啊!”
“封锁现场!一个都不准放走!”
嘈杂的人声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模糊地传入越棠被蒙蔽的耳中。她所有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了覆盖在眼睛上的那只手上——冰冷,粘腻,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却有着一种奇异的力量,隔绝了外界的恐怖景象。
厉承安的身体越来越沉,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他覆盖在她眼上的手,力道也在缓缓地松懈,指尖带着无法控制的微颤。那压抑的喘息声就在她耳边,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沉重的杂音,仿佛破旧的风箱。
“厉承安……”越棠的嘴唇哆嗦着,发出细微如蚊蚋的声音,带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惶,“你……你别死……”
身上的重量似乎又往下沉了沉。厉承安没有回应,只有那越来越微弱的、带着血腥味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
林铮的嘶吼仿佛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撑住!厉总!医生马上就到!撑住啊!”
混乱中,越棠感觉到紧贴着自己心口的位置,那片怀表碎片,再次传来一阵异动!并非灼烫的预警,而是一种奇异的、冰冷的震颤!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透过厉承安不断涌出的鲜血,与她心口的碎片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
她无法看见。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带着强烈预示的画面,如同烙印般,强行闯入了她的脑海:
画面中,是厉承安毫无生气的脸,躺在惨白的病床上。而她自己的手腕,正被一只戴着无菌手套的手握住,锋利的针头刺破皮肤,鲜红的血液被缓缓抽出,注入连接着厉承安身体的导管……画面最后定格在一份文件上,签名栏是厉承安龙飞凤舞的字迹,文件标题赫然是——《自愿器官及组织捐献同意书》!
“唔!”越棠猛地一颤,这突如其来的、冰冷诡异的预知画面,比刚才的枪击更让她魂飞魄散!自愿捐献?器官?组织?给厉承安?!
这……这是什么?!怀表碎片的新预知?!
就在这心神剧震的瞬间,覆盖在她眼睛上的那只手,终于彻底失去了力量,缓缓地滑落下来,重重地垂落在染血的地毯上。
眼前骤然恢复光明。
刺目的手电光、晃动的人影、满地的狼藉和鲜血……还有,近在咫尺的,厉承安那张因失血过多而灰败如纸、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到几乎停止的脸!
“厉承安——!!!”越棠的尖叫声,撕心裂肺,充满了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巨大恐惧,彻底冲破了硝烟弥漫的侧廊。
而她的指尖,正无意识地、死死地按在心口的位置,那里,怀表碎片隔着衣料,传来一阵阵冰冷诡异的悸动,如同恶魔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