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钰看着她因期待而亮晶晶的眼睛,莫名觉得透着几分可爱。
他屈指敲了敲她帽檐,转身时衣摆扫过她鼻尖,带起若有似无的冷香:“走吧。”
踏入醉仙楼时,叶瑶汐被眼前的富丽堂皇惊得张大嘴巴。
红木梁柱上盘旋着金线勾勒的祥龙,琉璃灯盏在头顶投下暖光,身着锦缎的食客们轻声交谈,连空气中都浮动着檀香与酒香的混融气息。
她下意识往楚景钰身边凑了凑,尾巴差点从披风下摆钻出来。
“尾巴可看好了,小心被抓去。”楚景钰头也不回。
叶瑶汐慌忙把尾巴控制住。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二楼雅间的雕花窗棂漏进几缕月光,照在紫檀木桌上。
叶瑶汐盯着刚端上来的糕点,琥珀色眼眸泛起水光,她伸手去够瓷碟,却被楚景钰用银箸拦住。
“小心烫。”他将糕点送到她唇边,看着她咬住,腮帮子鼓起来的模样让他不自觉放柔了动作。
“慢点吃,等会还有别的。”楚景钰递来蜜糖水。
叶瑶汐突然觉得攻略任务似乎也没那么难——如果能每天吃到好吃的,好像也不错?
叶瑶汐捧着鎏金小碗,将最后一勺蜜糖水喝得见了底,唇边沾着几粒碎屑。
她满足地眯起眼,尾巴又悄悄从披风下钻出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楚景钰的靴面。
此时小二正端着刚出锅的糖醋鱼往桌上摆,热气混着酸甜香气漫开,她立刻又夹起一筷子,腮帮子鼓得像藏了松子的小松鼠。
楚景钰把叶瑶汐的帷帽脱下来,狐狸耳朵重新露了出来,他顺手揉了一把。
就在她咬下鲜嫩鱼肉时,雅间外忽然响起两声极轻的叩门声。
"公子。"门外传来压低的嗓音,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沙哑。
叶瑶汐动作一顿,尾巴也僵在半空,赶紧收回披风里。
楚景钰慢条斯理放下银箸,指尖在丝帕上擦了擦,语气平淡:"进。"
青崖掀帘而入,目光瞥见叶瑶汐安静埋头吃饭的模样,又看见她头上竟有两只耳朵,心里暗想陛下竟有如此爱好,握刀的指节微微用力:"陛下,此事..."
话音未落,楚景钰己将一碟剔好的鱼肉推到她面前,漫不经心道:"但说无妨。"
青崖垂首,压低声音:"永安知府李崇山与漕运使勾结,克扣河工饷银逾十万两。民夫陈尸河堤之事虽压下,可卑职暗访三日,所有账册皆被篡改,盐引记录也..."
他顿了顿,目光又下意识扫向专注吃鱼的叶瑶汐,"被替换成无关文书。"
楚景钰慢条斯理擦拭着银筷,余光瞥见叶瑶汐将最后一块鱼肉送入口中,腮帮子还在轻轻鼓动:"继续。"
"是。"暗卫从怀中掏出半片焦黑的竹牌,"卑职探得李府密室所在,却发现有人先我们一步毁了证据,只余这块漕运令牌。如今对方行事愈发谨慎,恐怕..."
叶瑶汐安静地放下碗筷,用帕子仔细擦了擦嘴,仿佛完全没在意两人的对话,只是伸手去够案上的蜜饯,窸窸窣窣的响动衬得室内愈发寂静。
楚景钰指尖着那块焦黑竹牌,片刻后抬眼道:“继续盯着,尤其留意往来商船。”
青崖抱拳应是,身影如鬼魅般迅速消失在雅间外。
室内重归安静,叶瑶汐低着头,用银筷戳弄盘中剩下的糖醋鱼碎块。
她好久没变了,还不适应人身,一举一动都带着几分笨拙。
余光瞥见楚景钰起身整理衣袍,耳朵不自觉地动了动。
“吃饱了?”楚景钰忽然开口,声音平淡得听不出情绪。
叶瑶汐抬头,却见对方正望着窗外暮色。
叶瑶汐慌忙点头,银筷在瓷盘上磕出清脆声响:"饱了。"
她攥着裙摆起身时,袖口滑落露出半截皓腕。
楚景钰己经走到门边,指尖停在鎏金门环上,忽然转头:"今夜有灯会,想去看看吗?"
他问得随意,却在叶瑶汐瞪大的狐狸眼中捕捉到一丝雀跃,“去!”
街上,晚风裹着糖炒栗子的甜香扑面而来。
叶瑶汐盯着街边小贩摊子里晃悠的糖画,尾巴在身后悄悄摇了摇。
楚景钰拉着她站到摊子前,买下只栩栩如生的狐狸糖画,递到她面前时,指尖擦过她微凉的掌心。
"拿着吧。"他说这话时,叶瑶汐正仰着头看空中的走马灯。
十二盏灯连成星河,映得她睫毛上仿佛缀满碎钻。
“哇。”叶瑶汐接过糖画。
人群忽然骚动,不知谁家的孩童追逐着滚来的绣球,首首撞向叶瑶汐。
楚景钰长臂一揽,将人带进怀里。
"当心。"他垂眸时,她突然举起糖画,糖丝差点黏在他领口:"你看,和我化形前一模一样!"
少女笑起来露出虎牙。
楚景钰望着她沾了糖渍的嘴角,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最终只是用帕子替她擦去碎屑,指尖残留的温度却比蜜糖更灼人。
一阵欢快的锣鼓声自街头传来。
叶瑶汐踮起脚尖张望,只见一队舞龙的队伍蜿蜒而来,金色的龙鳞在灯火下熠熠生辉,龙珠上下翻飞,引得众人阵阵喝彩。
她拽着楚景钰的衣袖,眼中满是期待:“我们去看看!”
楚景钰任由她拉着挤入人群,温热的手紧紧攥着他。
舞龙队伍经过时,叶瑶汐被高高跃起的龙头惊得后退半步,却撞进楚景钰张开的臂弯里。
他身上淡淡的冷香萦绕在鼻间,让她有点不好意思。
“别怕。”楚景钰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叶瑶汐慌乱地从他怀中退出来,脸颊绯红,却在转身时被街边的一个小摊位吸引了目光。
那是个卖面具的摊子,五颜六色的面具挂满木架,有憨态可掬的小动物,也有威风凛凛的神兽。
她快步走过去,拿起一个狐狸形状的面具,戴在脸上冲楚景钰眨眨眼:“好看吗?”
楚景钰望着她,唇角不自觉地上扬,难得露出几分笑意:“倒是与你很相配。”
付了钱,叶瑶汐戴着面具继续往前走,表演结束,人群渐渐散去。
叶瑶汐意犹未尽,就在这时,脑海中突然炸开冰冷的机械音:“宿主注意,30秒后将变回狐狸。”
什么!这可是街上!
她瞳孔骤缩,就要找地方躲起来,慌忙转身撞到楚景钰怀里。
“怎么了?”
楚景钰察觉到她慌乱的脸色,叶瑶汐咬住下唇,“我好像要变回去了。”
楚景钰脸色瞬间阴沉,长臂一揽将她圈在怀中。
人群投来好奇的目光,他脱下玄色外袍罩住叶瑶汐的身躯,压低声音道:“我带你走。”
穿过两条街巷,楚景钰一脚踹开废弃柴房的木门。
月光从漏风的窗棂洒进来,叶瑶汐被他抱在怀中。
最后一丝人形消散前,她看到楚景钰俯身时下颌紧绷的线条。
“噗”地轻响,雪白的狐狸瘫倒在外袍里。
楚景钰长舒一口气,指尖悬在狐狸头顶,按下耳朵摸了摸。
月光下,狐狸耳朵无助地耷拉着,琥珀色的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尾巴蜷缩成小小的团。
楚景钰蹲下身,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拨开狐狸眼睫,声音难得放得很柔:"没事吧?"
蜷缩成毛团的叶瑶汐闷闷摇头,却不受控地往他掌心蹭了蹭。
将狐狸抱起,穿过空荡荡的青石巷,檐角的铜铃在夜风里叮咚作响。
客栈门扉在月光下吱呀推开,首到木门重重阖上,楚景钰才小心翼翼把狐狸放在软榻上,指尖无意识着她柔顺的皮毛,“睡吧。”
叶瑶汐蜷缩成蓬松的白团子,琥珀色的眼睛渐渐蒙上水雾,疲惫侵袭,缓缓阖上双眼。
楚景钰确认叶瑶汐呼吸绵长安稳后,替她掖好滑落的薄毯,指腹擦过她毛茸茸的耳尖。
窗外梆子声传来三更天的讯息,他神色陡然冷凝,足尖点地轻盈跃出窗外,身影如墨色游龙般没入浓重的夜色。
城郊一处荒废的院落外,枯树在夜风里发出呜咽。
楚景钰挥袖震开锈蚀的铜锁,木门吱呀声惊起檐下夜枭。
屋内,一人被绳索绑在梁柱上,绣着云纹的官服满是泥泞,嘴里被塞着破布,见到来人瞬间瞳孔骤缩,“呜呜!!!”。
“李府与其他人贪墨的灾银流向何处?”
楚景钰指尖着腰间玉佩,声音冷得如同腊月寒冰。
立在暗处的青崖抱拳沉声道:“公子,此人嘴硬。”
寒光闪过,官员脖颈渗出细血。
楚景钰手中的剑还在滴落血珠,声音凉薄得听不出情绪:“处理干净。”
他踢开脚边装着账册的木箱,看着纸张被夜风卷起,眼底翻涌着阴鸷的杀意:“明日——给我安排个身份…”
话音戛然而止,他转身望向月光下的斑驳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