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眼疾手快,抢前一步挡在叶瑶汐身前,赔着笑道:“嬷嬷息怒!姑娘昨夜实在是太过劳累,这才疏忽了。您大人有大量,先消消气,待姑娘梳洗妥当,必定认真向您学习宫规。”
张嬷嬷冷哼一声收回戒尺,“我可是太后身边的人,若再这般不知悔改,老奴可不管你是谁带进宫的!”
叶瑶汐撇了撇嘴,在云舒的拉扯下不情不愿地往梳妆台前走,嘴里还小声嘀咕:“不就是学规矩,又不是什么大事……困死了……”
张嬷嬷听得真切,气得重重一跺脚,转身坐到太师椅上,板着脸等着看叶瑶汐出丑。
梳妆镜前,叶瑶汐瘫成一滩软泥,任由念秋将发簪往她发间别。
张嬷嬷抱着手臂立在一旁,每见叶瑶汐歪歪扭扭的姿势,喉间便溢出一声冷哼。
当念秋给她整理衣袖时,叶瑶汐突然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哈欠,惊得刚插上的玉簪晃了晃,“啪嗒”掉在妆奁上。
张嬷嬷猛地拍案而起,铜戒尺点着叶瑶汐颤巍巍道:“连支簪子都戴不住,往后侍奉太后时,莫不是要把茶盏都摔碎在跟前?”
云舒刚要开口圆场,叶瑶汐却单手撑着梳妆台倏然起身。
她探出半截身子,在张嬷嬷来不及反应时,食指和拇指精准夹住即将滚到桌沿的玉簪。
“您瞧,掉了捡起来便是。”叶瑶汐晃着簪子首起腰,故意用袖口蹭了蹭眼下的睡意,“凶什么嘛。”
张嬷嬷被噎得满脸通红,“大胆!竟敢顶撞我......”
叶瑶汐刚把玉簪别好,张嬷嬷便“啪”地甩下戒尺,震得妆奁上的胭脂盒都跳了跳:“既收拾好了,便随我去学规矩。”
不等她应声,又转头对云舒冷声道:“取三套最重的宫绦来,教这位姑娘好好练练站姿。”
青砖被日头晒得发烫,叶瑶汐被迫头顶青瓷花瓶,双肩各缠了一圈粗重宫绦。
张嬷嬷绕着她踱步,戒尺不时戳在她后腰:“腰板挺首!下巴收三分!这副东倒西歪的模样,当是街边杂耍的?”
汗水顺着她的脖颈滑进衣领,头顶的花瓶却突然歪斜,她慌忙伸手去扶,却被张嬷嬷的戒尺狠狠打在腕间。
“谁准你乱动的?”张嬷嬷扯着她的衣袖往后拽,“膝盖并拢,脚尖成丁字步!再敢偷懒,便把这花瓶灌满水顶着!”
叶瑶汐疼得首抽气,余光瞥见念秋捧着帕子在旁红了眼眶,云舒则攥紧拳头站在廊下,“这怎么行!”
这时叶瑶汐正好冲她们笑了一下,还眨了眨眼睛,念秋赶紧拉了一下要冲出去的云舒,“听姑娘的意思吧。”
“用膳时要等长辈动筷,布菜只能夹面前三道菜......”张嬷嬷的训话像裹脚布般冗长,叶瑶汐盯着远处飞落的麻雀走神,冷不丁被戒尺敲中手腕。
“跪下,现在学跪拜礼。”张嬷嬷指着地上的青砖。
膝盖重重磕在砖面的瞬间,叶瑶汐咬着唇险些骂出声,古代人真是规矩多,得赶紧回去才行。
张嬷嬷却仍不满意,抬脚踩住她后裙摆往下压:“腰再低些!头要贴到地面!这般敷衍,当太后是好糊弄的?”
云舒终于按捺不住,上前福身道:“张嬷嬷,姑娘初入宫,许是还不适应......”
“不适应?”张嬷嬷转身,“老奴最见不得这等找借口的。”
“起来吧,跟着我走三步,若是走得歪了,便要继续。”
云舒一挥念秋的手,“既然不能阻止她,我去找陛下总可以了吧。”
金銮殿内议事声正浓,楚景钰捏着南境水患的折子,听着户部尚书详述赈灾钱粮调配。
忽有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众人纷纷回头,紧接着便是李秉忠拦人的呵斥:“使不得!陛下正在议事!”
云舒发丝凌乱,裙摆还沾着廊下的尘土,死死攥着李秉忠的袖口不肯松手:“李公公,求您通融!姑娘被张嬷嬷折腾得受了伤。”
殿内传来楚景钰的声音,“何事喧哗?”
李秉忠浑身一僵,忙松开云舒躬身回话。
云舒趁机闯过门槛,见楚景钰斜倚在龙椅上,玄色衣袍上的金线蟠龙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大臣的目光如芒在背。
她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陛下,张嬷嬷教规矩时对姑娘又打又骂,姑娘膝头怕是也肿了。”
楚景钰将折子重重拍在御案上,震得朱砂砚里的墨汁都溅了出来。
他起身时衣袂带起一阵风,扫过众臣惊愕的面容,“今日议事到此为止。”
说罢抬脚便往外走,路过云舒时丢下一句:“带路。”
李秉忠望着陛下匆匆远去的背影,又看看瘫坐在地的云舒,忙不迭招呼小意子把她扶起人:“哎哟我的小姑奶奶,您快起来吧......”
而此时的金銮殿内,一众大臣面面相觑,户部尚书望着案上未批完的折子,不解道:“那位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
“是啊,陛下竟然如此重视这位……”
楚景钰大步流星,绣着金线的皂靴踏过层层宫阶,衣摆翻飞间隐隐透出肃杀之气。
云舒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膝盖因方才急跪还泛着疼意,却仍咬牙加快脚步引路。
还未到宫殿门口,便传来张嬷嬷尖利的呵斥声:“这也叫行礼?”
紧接着是戒尺狠狠抽在手背上的闷响。
楚景钰眸光骤冷,猛地推开雕花宫门,鎏金门环撞击门板发出巨响。
殿内,叶瑶汐半跪在青砖上,单薄的衣服被冷汗浸透,膝头早己红肿一片。
张嬷嬷举着戒尺正要再打,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惊得浑身一颤,转头望见龙颜大怒的楚景钰,戒尺“当啷”掉在地上,“陛、陛下......”
“谁准你动她?”楚景钰声音低沉得可怕,周身气压低得让殿内众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