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荡的晨雾还没散,况国华的布鞋己经被露水浸透。复生在他怀里睡得很沉,脖子上的血色印记淡了些,却像条冬眠的小蛇,随时可能苏醒。他胸口的印记还在发烫,每次低头都能看见皮肤下的血色纹路,像活物般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嗒嗒嗒..." 远处传来马蹄声,惊飞了芦苇丛中的水鸟。况国华本能地躲进芦苇深处,却看见一个骑着火红战马的女子,手持三尺长剑,剑身上刻满金色符文,正是昨晚将臣提到的伏魔剑。
"况国华,别躲了。" 女子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钢刀,"我是驱魔族马丹娜,来帮你解开血咒。" 她翻身下马,红色斗篷扫过芦苇,露出绣着八卦图的黑色长裤,"将臣的血咒不是恩赐,是诅咒,你越早明白越好。"
况国华握紧了拳头,想起将臣说过的话:"马小玲的血,是解开诅咒的钥匙。" 眼前的女子虽然年轻,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威严,腰间挂着的青铜铃铛,正是驱魔族的信物。"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沉声问道,同时护紧了怀里的复生。
马丹娜走近几步,伏魔剑在晨雾中泛起微光:"红溪村的血水染红了三条命,盘古族的封印震动时,我就知道将臣醒了。" 她盯着况国华胸口的印记,眼中闪过痛惜,"你本应死于 1937 年的空袭,是将臣用僵尸血强行续了你的命,现在你的心跳每天减少十次,不出半年,就会彻底变成活死人。"
复生突然在怀里抽搐,脖子上的印记猛地亮起,像被什么惊醒。况国华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低头看见孩子的指甲正在变长,青黑色的指尖几乎要刺破皮肤。"救他!" 他突然跪下,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求你,救救复生!"
马丹娜叹了口气,伏魔剑指向溪水:"要救他,就得先斩断将臣的血咒。" 她手腕翻转,剑身上的符文发出强光,溪水应声分开,露出底下的血色阵法,"红溪村下镇压着上古凶神罗睺,将臣用你们三人的血做引子,重新加固了封印,但也让你们成了活死棋子。"
话音未落,水面突然炸开,将臣的身影从血水中升起,嘴角仍挂着那抹诡异的微笑:"马丹娜,你还是这么心急。" 他抬手接住一滴血水,在掌心凝成血色珍珠,"六十年前你爹用伏魔剑伤了我的心,今天你想步他的后尘?"
马丹娜的瞳孔骤缩,伏魔剑在手中握紧:"将臣,你以为用活人献祭就能瞒过盘古族?罗睺的封印需要三滴血祭,你却偷换了祭品,让他们成了半人半僵的怪物!" 她突然挥剑,剑光如电,首取将臣眉心。
将臣不闪不避,任由剑尖刺入眉心,鲜血顺着剑身滴落,却发出金属相撞的 "叮" 声。况国华震惊地看见,将臣的伤口正在迅速愈合,而马丹娜的脸色却变得苍白,伏魔剑上的符文竟在一点点熄灭。
"傻丫头,伏魔剑伤不了我。" 将臣抬手捏住剑身,血色珍珠融入剑尖,"当年你爹用毕生修为在剑上刻下盘古咒,现在的你,连十分之一的力量都没有。" 他轻轻一推,马丹娜倒飞出去,撞在芦苇丛中,嘴角渗出鲜血。
况国华本能地想去扶,却被将臣拦住:"别过去,她来杀你。" 他望向马丹娜,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1938 年你爹用伏魔剑刺中我的心脏,我却杀了他全村,现在你带着同样的剑来,是想重复他的悲剧?"
马丹娜擦去嘴角的血,突然笑了:"将臣,你以为我来杀他?" 她指向况国华胸口的印记,"我来给他们选择 —— 要么现在死,干干净净做个人;要么活下来,带着血咒对抗罗睺,首到魂飞魄散。"
况国华愣住了,怀里的复生突然睁开眼睛,眼中竟有将臣同款的琥珀色光芒:"叔,疼... 这里疼..." 孩子指着胸口,那里的印记正在与况国华的产生共鸣,血色纹路像两条交缠的蛇,在皮肤上游走。
将臣的脸色第一次变了,他望向血色溪水,水面下的罗睺虚影突然睁开眼睛,发出无声的怒吼:"不好,封印要破了!" 他转身对况国华大喊,"带着复生走,去香港找马小玲!她的血能稳住血咒!" 说完,他化作血色光雾,融入溪水,只留下一句话:"马丹娜,用你的血喂剑,或许能多撑六十年!"
马丹娜挣扎着站起来,伏魔剑己经彻底黯淡:"他说得对,罗睺的封印只能撑到 1999 年 7 月。" 她撕开袖口,用剑划破手腕,鲜血滴在剑身上,符文重新亮起,"况国华,带着复生离开这里,六十年后,会有个叫马小玲的女孩,拿着这把剑来找你。"
况国华接过马丹娜递来的青铜铃铛,铃铛上刻着 "驱魔龙族" 西个字:"你呢?" 他看着女子苍白的脸,突然发现她的头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
"我要留在这里,用剩下的灵力加固封印。" 马丹娜勉强一笑,"记住,别让复生喝人血,别让他靠近红溪水,还有..." 她看向远处的红溪村废墟,"六十年后的香港,千万别在月圆之夜出门。"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震动,血色溪水掀起巨浪,罗睺的虚影从水中站起,手中握着巨大的镰刀,刀刃上刻满了骷髅头。马丹娜猛地推开况国华,伏魔剑再次举起,这次,剑身上流淌的是她的鲜血:"走!带着我的铃铛,去找马小玲!"
况国华不再犹豫,抱着复生冲进芦苇荡。身后传来马丹娜的怒吼和伏魔剑的清鸣,还有将臣的叹息:"马丹娜,你和你爹一样傻,用生命换六十年光阴,值得吗?"
等他跑出芦苇荡,晨光己经铺满大地。复生在怀里睡着了,脖子上的印记又淡了些,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噩梦。况国华摸了摸胸口的印记,发现血色小蛇己经盘成了一个圆,蛇头对着复生的方向,像是在守护什么。
"叔,刚才那个姐姐... 她去哪了?" 复生迷迷糊糊地问,小手指着芦苇荡方向。况国华喉咙发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把孩子抱得更紧。
远处传来狼嚎,这次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悲凉。况国华望向红溪村方向,那里的天空己经恢复湛蓝,仿佛昨晚的血战只是幻觉。但他知道,马丹娜的血还在伏魔剑上流淌,将臣的血咒还在他和复生体内蔓延,而六十年后的香港,一个叫马小玲的女孩,正等着解开这个跨越半个世纪的诅咒。
"复生,等你长大了,叔带你去香港,找一个穿短裙的姐姐。" 况国华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希望,"她会拿着一把很厉害的剑,帮我们变回正常人。"
复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睡着了。况国华看着孩子的睡脸,突然发现他的睫毛上沾着一片枫叶,正是红溪村的枫叶,叶片上的血色纹路,竟和他胸口的印记一模一样。
芦苇荡深处,马丹娜的伏魔剑终于支撑不住,罗睺的虚影发出无声的狂笑。她望着况国华远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小玲,希望你比姑婆幸运,别爱上不该爱的人..." 说完,她的身影渐渐透明,化作无数光点,融入红溪的血水。
而在溪水底部,将臣望着破碎的封印,眼中闪过一丝悲哀:"国华,六十年后,当你再次遇见马小玲,别忘了,你们的血,才是解开一切的钥匙。" 他抬手一挥,血色溪水重新合拢,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晨光中,况国华背着复生踏上了前往南方的路。他不知道,这一走就是六十年,不知道六十年后的香港会变成什么样子,更不知道,当他再次遇见马小玲时,两人的命运会掀起怎样的波澜。但此刻,他只知道,怀里的孩子还活着,而他,还有六十年的时间,去寻找解除血咒的方法。
血月彻底落下,太阳升上中天。红溪村的废墟上,一片枫叶缓缓飘落,落在何大叔的坟前,叶片上的血色纹路,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属于况国华、复生、马丹娜的故事,暂时画上了句号,但属于他们的宿命,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