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埠贵老婆那句“吐了?跟我当年怀老大一模一样!”,
像一颗带着毒刺的种子,被寒风裹挟着,悄无声息地撒进了西合院沉寂的冻土里。
李建国逃回小屋,背抵着冰冷的门板,心脏还在不规律地狂跳。
秦淮茹怀孕?
贾东旭尸骨未寒!
这个消息如果坐实,无异于在西合院这口高压锅里投下一块烧红的烙铁!
他强迫自己冷静。
不能慌。
三大妈那张嘴,向来是院里消息的放大器兼扭曲器。
呕吐有很多可能:
饿的,冻的,生病,甚至…
心理上的巨大刺激。
但“怀孕”这个最惊悚的可能性,一旦被点破,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无论真假,
都足以让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找到最恶毒的解读方向。
李建国走到炕边,掀开炕席,手指触碰到那本破旧的技术书粗糙的封面。
冰冷的触感让他稍微定了定神。
他需要观察,需要判断。
秦淮茹的生死,此刻成了悬在所有人头顶的一把刀,
而握着刀柄的人,似乎不止一个。
前院,阎埠贵家。
阎埠贵正坐在书桌前批改作业,他老婆三大妈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
脸上带着发现惊天秘密的兴奋和一丝刻意压低的紧张:
“老阎!老阎!不得了了!”
阎埠贵头也没抬,笔尖在作业本上划着:
“又怎么了?大惊小怪。”
“秦淮茹!”
三大妈凑到他耳边,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他脸上,
“我刚才去水龙头打水,亲眼看见的”
“!她在那儿吐!哇哇的!脸白得吓人!捂着心口!”
“那样子…跟我怀光天光福的时候,一模一样!”
阎埠贵执笔的手猛地顿住了。
一滴红墨水洇开在作业本上,像一小滩刺眼的血。
他缓缓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地盯着老婆:
“你确定?看清楚没有?别瞎嚷嚷。”
“千真万确!”
三大妈拍着大腿,
“就在水龙头那儿!吐得可凶了!”
“要不是我过去问了一句,她还想躲呢!那眼神…慌里慌张的!”
她压低声音,带着一种隐秘的兴奋,
“你说…贾东旭这才走几天?”
“她要是真有了…那孩子是谁的种?”
“这…这不是搞破鞋嘛!要被拉去游街的!”
“闭嘴!”
阎埠贵厉声呵斥,脸色阴沉得可怕,
“这话能乱说吗?要死人的!”
他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屋子里踱了两步。
秦淮茹怀孕?
这个消息的冲击力,比聋老太太送粮、比刘海中的蠢动加起来都大!
如果属实,这就是一颗足以炸翻整个西合院的雷!
聋老太太知道吗?
她让李建国送粮,是不是也知道了这个?
她到底想干什么?
用秦淮茹肚子里的“野种”去要挟谁?
还是…
另有所图?
阎埠贵的心跳得飞快,不是兴奋,而是一种巨大的危机感和一种…
难以抑制的算计冲动。
他走到窗边,撩开一点窗户纸。寒风立刻灌进来。
他看向中院贾家紧闭的门窗,又看向后院聋老太太小屋的方向。
院子里静悄悄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但阎埠贵知道,平静的水面下,暗流己经变成了汹涌的漩涡。
他需要立刻知道更多!
三大妈这张嘴靠不住,只会坏事。
“你,”
阎埠贵转过身,语气严肃地命令老婆,
“今天看见的事,烂在肚子里!谁也不准说!听见没有?”
“要是让我知道从你嘴里漏出去一个字…”
他没说完,但那冰冷的眼神让三大妈打了个寒颤,
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连连点头:
“不说!我谁也不说!”
阎埠贵不再理她,重新坐回书桌前,却再也无法集中精神批改作业。
他拿出那张写着“李建国观察录”的纸,在空白处用力地写下几个字:
秦淮茹孕吐?
真?
假?
动机?
后果?
每一个问号都像沉重的铅块。
他需要一双更隐蔽、更可靠的眼睛去盯着贾家,盯着秦淮茹,盯着李建国的一举一动。
聋老太太的棋局,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数,变得更加凶险莫测。
他阎埠贵,必须成为那个能提前听到雷声的人。
后院,刘海中也听到了风声。
他老婆从外面买菜回来,神秘兮兮地跟他嘀咕了几句。
刘海中那张胖脸上的横肉先是惊愕地抖了抖,随即猛地爆发出一种扭曲的狂喜!
“什么?秦淮茹…怀上了?!”
刘海中猛地一拍大腿,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
“好啊!好!这个破鞋!”
“贾东旭尸骨未寒啊!老天开眼!这下看她怎么死!”
他兴奋得在屋里团团转,唾沫横飞,
“必须开大会!立刻!马上!”
“批斗这个道德败坏的贱!把她拉去游街!”
“让全厂人都看看她的丑态!看谁还敢说我们院风气不正!”
他仿佛己经看到了自己站在全院大会的桌子后面,义正辞严地主持批斗大会,重新树立起“一大爷”无上威风的场景。
秦淮茹这个靶子,简首是天赐的翻身良机!
至于这消息是真是假,会带来什么后果,
他根本不在乎,或者说,他巴不得是真的,越丑闻越好!
“你疯了!”
他老婆吓得赶紧拉住他,
“阎老西儿都让他婆娘闭嘴呢!这事能瞎嚷嚷?”
“聋老太太那边怎么说?万一…万一不是呢?你这不是得罪人嘛!”
“不是?”
刘海中眼睛一瞪,
“不是也得是!吐成那样,还能有假?”
“阎老西儿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他就想捂盖子!”
“没门!这院里,现在是我说了算!”
他甩开老婆的手,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
“这事你别管!我心里有数!”
他己经打定主意,哪怕秦淮茹没怀孕,他也要把这“破鞋”的帽子给她扣瓷实!
这盆脏水泼出去,不仅能洗刷他之前的晦气,还能狠狠打击阎埠贵“捂盖子”的“错误路线”!
中院,李建国小屋。
李建国靠墙坐着,耳朵却竖得像雷达。
前院隐约传来的争吵声(刘海中的咆哮),
三大妈刻意压低的、却又忍不住飘出来的几句议论,都像拼图的碎片,一点点勾勒出院里暗流的走向。
阎埠贵选择了暂时沉默和压制,刘海中则像嗅到血腥味的鬣狗,迫不及待地要扑上去撕咬。
聋老太太呢?
她那双浑浊的眼睛,此刻是否也正透过窗户,冷冷地注视着这场即将爆发的风暴?
而风暴中心的秦淮茹…
李建国想起柴房缝隙里那双怨毒的眼睛,心沉了下去。
这个女人,会如何应对这场足以将她撕碎的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