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联胜总部议事大厅。
十二盏青铜吊灯将暖黄的光晕倾洒而下,却驱不散空气中凝重如铅的气氛。
虎头旗在穿堂风里微微翻卷,旗面沾染的暗红血渍在光影中若隐若现,无声诉说着九龙塘血战的惨烈。
秦莽端坐在虎皮椅上,指腹反复着腰间缠着绷带的伤口。
作战服下摆还残留着硝烟熏染的焦痕,宛如一幅未干的战地图景。
堂口大佬们交头接耳的私语声此起彼伏,毒莽与刀疤雄垂着头蜷缩在角落。
毒莽左手死死攥着绷带边缘,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着青白,右手上未愈的烧伤疤痕在紧张中微微抽搐。
刀疤雄则不住擦拭着新添的狰狞刀疤,喉结滚动间溢出几声压抑的干咳。
“都安静!”
秦莽猛然拍案而起,檀木桌面发出闷响,震得杯盏里的普洱剧烈摇晃。
褐色茶汤泼洒在桌面上,蜿蜒成如血迹般的纹路。
瞬间,大厅陷入死寂,唯有座钟“滴答滴答”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秦莽的目光如淬毒的刀刃,精准刺向茅趸:“红磡码头的布防图,是不是你卖给新义社的?”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茅趸身体剧烈颤抖,想要开口辩解,却被秦莽抬手制止。
“你跟了社团二十年,我敬你是老臣子。”
秦莽缓步走下台阶,作战靴踏在青砖地面的声响,如同重锤敲击众人心脏,“但通敌之罪,本应三刀六洞。”
肥华“嚯”地站起身,额角青筋暴起:“坐馆!茅趸也是一时间被林怀乐诱惑……”
“诱惑?你怕是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有份参与?”
秦莽突然冷笑,抄起桌上标注着红磡防御部署的地图,狠狠甩在二人面前。
地图在地面展开,密密麻麻的标记清晰可见,甚至连通风管道的尺寸、暗哨的换岗时间都详细记录。
“看看这上面的火力点标注,连地下排水系统的走向都标得清清楚楚!”
“你们当和联胜的弟兄是任人宰割的炮灰?”
他一脚重重踩在“红磡码头”的标记上,地面灰尘扬起。
茅趸膝盖一软,险些瘫倒在地,脸上血色尽失。
肥华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串爆拄着枣木拐杖颤巍巍起身,铜烟袋锅在掌心磕出声响:“坐馆,他们也是一时糊涂,当年跟着老坐馆打天下时……”
“串叔,”秦莽抬手打断,语气缓和却暗藏锋芒,“就是念在他们是老臣子,这才留他们活路。”
他环视全场,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下次再有背叛,天王老子说情都没用!”
“毒莽、刀疤雄,你们丢失社团地盘,也是大罪过,即使是因为有内鬼的存在。”
“今年你们堂口上缴公账的数目,加三成。做不到,就提着脑袋来见我!”
“该算完账,也该论功行赏了。”
秦莽扯开领口纽扣,锁骨处新添的刀伤狰狞可怖,语气稍微缓和。
“大D,司徒浩南,这次九龙塘血战,你们冲锋在前,新义社地盘的三分之二,归你们。”
大D闻言,脖颈青筋暴起,抓起桌上酒坛仰头猛灌,酒水顺着嘴角、狼头纹身流淌而下。
“痛快!老子等这天等了八年!林怀乐那杂种,就算死了我也要把他的地盘踩在脚下!”
司徒浩南则倚靠着立柱,漫不经心地把玩蝴蝶刀,刀刃开合间寒光闪烁。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眼底深处野心翻涌。
“剩下三分之一,成立新的堂口‘天府堂’。”
秦莽话音未落,厅内己响起窃窃私语。
他的目光锁定在笑面虎身上,后者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闪过一丝惊喜,却又很快恢复平静。
“笑面虎,从今天起,你就是天府堂堂主。记住,位子是用命换来的,别让我失望。”
大厅内瞬间炸开了锅。
一位元老涨红着脸,酸溜溜地嘟囔:“一个两个的东星降将都能当堂主,这和联胜以后还讲不讲规矩?”
话未说完,陈劲东冰冷的眼神扫来,省港旗兵臂章在光影中一闪,那名元老顿时缩着脖子噤了声。
秦莽突然拿出一个锁住的木盒。
他将木盒放在会议桌上,沉闷的碰撞声回荡在大厅。
“知道这是什么?”
他用手指点了点木盒,“这是林怀乐办公室搜出来的,锁着和联胜十年前的走私账本。”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骤变。
串爆手中的烟袋“当啷”落地,火星溅在地毯上。
茅趸下意识捂住胸口,鸟笼“哐当”坠地。
肥华的翡翠佛珠在指间崩断,珠子滚得满地都是。
“元老会管了二十年,结果养出个叛徒,还差点丢了半壁江山。”
秦莽的声音低沉却字字如雷,“从今天起,元老会解散。取而代之的,是‘三垣秘阁’。”
“什么?!”
元老衰狗跳起来,撞倒身后座椅,“没有元老会,社团还能叫和联胜?这是坏了祖宗规矩!”
元老双东番也尖着嗓子附和:“是啊是啊,当年老坐馆定下的规矩,岂能说改就改!”
秦莽不慌不忙的冷笑道:“你们出去看清楚,现在的港岛江湖,容不得老规矩。”
“元老会那帮老东西早该挪窝了,整天就知道喝茶扯皮,上次红磡丢了都不敢放个屁。”
大D正用开山刀剔着牙,闻言咧嘴一笑,刀背敲了敲桌面。
“三垣秘阁设三人,在坐馆缺席时,三人之中有两人以上赞同,即可代行决策权。”
秦莽继续宣布着自己的改革方案。
“第一任秘阁成员,串爆、陈劲东、王睿。”
秦莽的宣布,让大厅陷入诡异的寂静。
串爆浑浊的老眼猛地瞪大,布满皱纹的手颤抖着捂住嘴。
陈劲东依旧抱臂而立,只是省港旗兵臂章上的鹰徽微微晃动。
角落里的王睿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光下,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串叔代表元老会,稳住旧部。”
秦莽走到串爆身边,搀扶起这个因震惊而摇晃的老人,“您老在,那些老家伙才敢把心放回肚子里。”
他转头看向陈劲东:“莽虎堂以后是社团的尖刀,堂主必须入阁。”
说着重重拍了拍陈劲东肩膀,“以后你不仅要带兵,还要学着管人。”
最后,他望向王睿:“谋士入阁,是为了让社团走得更远。别让我失望。”
王睿起身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