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七点半。
长安俱乐部。
这座坐落在长安街上的顶级私人会所,与魔都那些张扬浮夸的销金窟截然不同。
这里没有震耳欲聋的音乐,没有炫目迷离的灯光。
空气中弥漫的是昂贵的古巴雪茄味、陈年威士忌的醇香,以及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根植于血脉与圈层的傲慢。
楚临风挽着林清雪的手,踏入一间名为“紫檀厅”的包房时,里面己经聚集了十几位衣着光鲜的年轻人。
他们是燕京真正的二代、三代。
身上穿的,或许不是最新款的奢侈品,但手腕上一块看似低调的百达翡丽,可能就价值一套魔都的房子。
他们的谈笑声并不大,却自成一个外人无法融入的场域。
当楚临风和林清雪出现时,所有的谈笑声,都默契地停了下来。
十几道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齐刷刷地聚焦在他们身上。
审视、好奇、不屑、玩味……各种情绪交织。
林清雪一身剪裁合体的香奈儿白色礼裙,气质清冷,容颜绝世,让在场不少自诩见惯了美女的公子哥,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但更多的目光,还是落在了楚临风的身上。
“哟,这位就是从魔都来的楚先生吧?久仰大名啊!”
一个略显轻浮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片刻的安静。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穿着范思哲丝绸衬衫,领口敞开两颗扣子,脸上挂着桀骜不驯笑容的青年,从沙发主位上站了起来。
他便是赵氏集团的继承人,赵瑞龙。
也是今晚这场“鸿门宴”的主角。
他端着一杯路易十三,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上下打量着楚临风,那眼神,就像是在审视一件商品。
“都说楚先生是少年英才,在魔都搅动风云,今天一见,果然年轻得……有点过分了啊。”
赵瑞龙的语气阴阳怪气,一语双关。
“看来外界传言不虚,楚先生是真运气好,赶上了好时候,在地方上发了点小财。”
他刻意加重了“运气好”和“地方上”这几个字眼,那种源自燕京核心圈层对“外地新贵”的天然鄙夷,毫不掩饰。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心照不宣的轻笑声。
林清雪的秀眉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握着楚临风的手,又紧了三分。
楚临风却仿佛没有听出话里的讥讽,神色平静如水,淡然道:“赵少客气。”
他的平静,反而让准备了一肚子下马威的赵瑞龙,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赵瑞龙脸色一沉,随即又笑了起来,拍了拍手。
立刻有侍者端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恭敬地走了上来。
“楚先生,我们燕京这帮纨绔呢,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玩点古董字画。”
赵瑞龙一把揭开红布,露出一只精美绝伦的斗彩瓷杯。
瓷杯胎质细腻,色彩明艳,上面公鸡、母鸡、雏鸡栩栩如生,画工堪称一绝。
“这是我前阵子刚收的一个小玩意儿,明成化斗彩鸡缸杯。”赵瑞龙一脸得意地炫耀道,“楚先生见多识广,想必对这东西也有研究。来,给咱们这些门外汉,掌掌眼?”
他将瓷杯递到楚临风面前,眼中的挑衅和戏谑,几乎要溢出来。
周围的公子哥们,也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
谁都知道,古玩这行水最深。别说一个外地来的年轻人,就是燕京圈子里,因为打眼交了巨额学费的,也大有人在。
赵瑞龙这是铁了心,要让楚临风当众出丑!
楚临风没有去接那只瓷杯,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
几乎在目光接触的瞬间,系统冰冷的分析,己经在他脑海中浮现。
【物品:清雍正仿成化斗彩鸡缸杯(高仿赝品)】
【材质分析:现代高岭土,化学釉料。】
【工艺漏洞:底款‘大清雍正年制’六字双行楷书款,‘正’字第五笔与第六笔粘连,与官窑款识特征不符;鸡冠处矾红彩过于鲜艳浮夸,为现代化学红彩,非明清时期矿物颜料所能呈现……】
【价值评估:工艺品,约人民币三千元。】
楚临风心中一片了然,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见他迟迟不语,赵瑞龙更加得意了:“怎么?楚先生看不懂?没关系,古玩这东西,没个几十上百亿的身家,也确实玩不转,不丢人。”
话音未落,楚临风终于开口了。
“东西是好东西,”他语气平淡,“可惜,不是明成化的。”
此言一出,满场皆静。
赵瑞龙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你说什么?”
“我说,”楚临风的目光,平静地迎向他,“这杯子,是清雍正年间的仿品。而且,是仿品里的赝品。”
“你放屁!”赵瑞龙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暴怒,“我花八百万收来的!你凭什么说是假的!”
“八百万?”楚临风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怜悯,“赵少,被人当冤大头了。”
他不再理会暴跳如雷的赵瑞龙,转而对在场众人,娓娓道来:
“真正的明成化鸡缸杯,传世不足二十件,每一件都流传有序。釉下青花淡雅,釉上填彩精准,色彩沉稳厚重。而赵少这件,底款笔锋不对,红彩过于鲜亮,这是现代化学颜料的特征。”
他顿了顿,抛出了最致命的一击。
“更重要的是,真正的雍正仿成化斗彩鸡缸杯,虽然也是仿品,但乃是官窑精品,工艺水准极高。目前己知的真品,一件藏于故宫博物院,另一件,去年在伦敦苏富比,被一位瑞士收藏家,以三千六百万英镑的价格拍走。”
“至于赵少你手里这件,”楚临风的目光重新落在那只瓷杯上,下了最终的定论,“高岭土是现代的,釉彩是现代的,仿的还是雍正仿成化的款。撑死,三千块的地摊货。”
引经据典,数据详实,逻辑清晰!
一番话说完,全场鸦雀无声。
-
一些真正懂行的公子哥,看楚临风的眼神己经彻底变了。
这哪里是什么靠运气的暴发户?这份知识储备和眼力,分明是浸淫此道多年的大家!
赵瑞龙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涨成了猪肝色!
他本想让楚临风出丑,结果,自己反倒成了一个花了八百万买了件三千块地摊货的超级凯子!
“你……你……”赵瑞龙气得浑身发抖,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他不服!
他猛地将那只假杯子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懂个破古董有什么了不起的!”赵瑞龙红着眼,强行转移话题,“当今世界,玩的是资本!是金融!我们赵氏集团,最近正在和华尔街的资本巨鳄合作,准备在欧洲布局一个全新的新能源项目!总投资,超过五十亿美金!你呢?临风资本,除了在魔都那小地方收割了点破烂资产,还玩得转什么?”
他又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试图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找回场子。
然而,这一次,楚临风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他只是端起侍者送来的香槟,轻轻抿了一口,然后说出了一句让整个房间温度骤降的话。
“你说的,是那个以德国‘光尘科技’公司的柔性光伏专利为核心的项目吗?”
赵瑞龙一愣:“你怎么知道?”
这是项目的最高机密!
楚临风没有回答他,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很不幸,‘光尘科技’因为经营不善,上个月就己经提交了破产保护申请。”
“而更不幸的是……”
楚临风终于抬起眼,目光中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落在了赵瑞龙那张逐渐变得惊恐的脸上。
“……就在昨天,临风资本欧洲事业部,己经完成了对‘光尘科技’的全部收购流程,包括它名下所有的技术专利。”
轰!
这句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紫檀厅里轰然炸响!
什么意思?
赵家准备投资五十亿美金的项目,最核心的技术命脉,昨天……己经被楚临风,提前捏在了手里?!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赵瑞龙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惊慌失措地掏出手机,手指颤抖地拨通了远在海外的项目负责人的电话。
“喂!快!去查一下德国光尘科技!对!就是那个专利!查!马上查!”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了同样惊慌失措的回应。
赵瑞龙的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啪嗒”一声掉在了昂贵的地毯上。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面如死灰,眼神空洞。
完了。
全完了!
没有了核心专利,那五十亿美金的投资,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楚临风,提前杀死了他们赵家未来十年最重要的布局!
整个紫檀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般的眼神,看着那个气定神闲、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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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敬畏、不可思议……
这一刻,他们终于明白。
什么叫过江猛龙!
这根本不是龙,这是一尊行走在人间的……金融魔神!
楚临风缓缓举起手中的香槟杯,遥遥对着面如死灰的赵瑞龙,示意了一下。
他嘴角的弧度,冰冷而优雅。
“赵少,”他轻声道,“你的消息,不太灵通。”
“不成敬意,一点下马威,还请笑纳。”
话音刚落。
吱呀——
包房厚重的实木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道沉稳中带着几分锐利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来人看到厅内的景象,微微一愣,随即,目光精准地锁定在了楚临风的身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楚先生,让你见笑了。家里的小孩子不懂事,希望没有扰了你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