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小院,熟悉的阴森古意此刻却透着归家的安宁。
风尘仆仆的队伍解散,胖子第一时间冲进浴室,发誓要洗掉一身“古墓丽影”的味道。
赵颖欣被赵家焦急等候的人接走,临行前,她深深看了我一眼,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轻不可闻的“保重”。
林薇带着大量一手资料和那柄巨大的英灵战斧(叶星燃交给她研究)匆匆返回龙组汇报。
老周则如同卸下重担的忠犬,默默守护着赵颖欣离开。
喧嚣散尽,小院只剩下我和叶星燃,以及…玉佩中那迫不及待的灵魂。
“开始吧。” 叶星燃言简意赅,走到小院角落那口废弃的古井边。
这里地脉阴气最盛,正是布阵的绝佳地点。
我点点头,取出那枚冰凉刺骨的阴玉瓶,还有早己准备好的、用特制阴属性材料绘制的聚阴阵图。
叶星燃指尖纯阳真火跳跃,精准地将阵图烙印在井口周围的地面上,形成一个复杂的幽蓝色法阵。
阵法启动,丝丝缕缕精纯的地脉阴气被牵引而来,汇聚在井口上方,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缓缓旋转的阴气漩涡。
我盘膝坐在阵眼之中,将玉佩轻轻取下,置于掌心。深吸一口气,灵台空明,心神沉入丹田,引动精纯的九阴魂力。
“灵儿,准备好了吗?”
【嗯!】苏沁灵的声音带着激动和一丝紧张,【孤飞,我相信你!】
按照黑白无常的指点,我小心翼翼地揭开玉瓶。三滴深邃幽蓝、如同凝固寒星的九幽寒泉露静静悬浮在瓶口,散发出的极致阴寒让周围的空气都凝结出细小的冰晶。
我引导着自身的九阴魂力,化作一股温和而坚韧的暖流(对于寒泉露而言),缓缓包裹住其中一滴寒泉露。魂力与寒露接触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刺痛感顺着魂力反馈回来,仿佛灵魂都要被冻结!但我强忍着,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魂力,如同最耐心的匠人,一点一点地“化开”那凝固的极致阴寒。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和魂力。汗水从我额头渗出,瞬间又被周围的阴寒冻结成冰珠。
叶星燃如同雕塑般守护在一旁,重明之瞳警惕地扫视着西周,确保没有任何干扰。
不知过了多久,第一滴寒泉露终于被完全化开,化作一团氤氲的、散发着柔和幽蓝光芒的纯净魂能。我引导着这团魂能,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缓缓渡入掌心的玉佩之中。
“嗡——!”
玉佩猛地一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温润青光!苏沁灵发出一声舒畅至极的、如同叹息般的灵魂低吟:【好……好温暖的力量…】那团幽蓝魂能如同甘霖,迅速融入她残破的魂魄之中,修补着裂痕,稳固着本源,滋养着那破碎的妖丹核心。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玉佩中那个虚弱的魂体,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变得凝实、强大!
没有丝毫停歇,我立刻开始炼化第二滴、第三滴寒泉露。每一次炼化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对心神的消耗巨大,但感受着苏沁灵魂魄的飞速恢复,所有的疲惫都化作了动力。
当最后一滴寒泉露的能量完全融入玉佩,整个聚阴阵的光芒也缓缓黯淡下去。
我长舒一口气,身体几乎虚脱,脸色苍白如纸,但眼中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喜悦。
掌心,那枚温养苏沁灵多年的玉佩,此刻青光大盛,温润通透,仿佛活了过来!紧接着,在叶星燃略带讶异的目光注视下,一道柔和的、凝实了许多的青色光影,如同月光下的精灵,缓缓从玉佩中飘然而出!
光影迅速凝实,化作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身影。
依旧是那身熟悉的、带着古意的白色衣裙,但不再是半透明的虚影,而是拥有了近乎实质的轮廓!肌肤白皙莹润,吹弹可破;眉眼如画,灵动中带着一丝久违的、属于狐族特有的妩媚;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飘动。
最令人心颤的是那双清澈的眼眸,此刻充满了新生的喜悦和浓浓的情意,正一眨不眨地、专注地看着我。
苏沁灵!她终于可以较长时间地脱离玉佩了!
“孤飞!” 她如同乳燕投林,带着一阵清新的香风,首接扑进了我的怀里!不再是虚无的穿透感,而是真真切切、温软馨香的拥抱!
我下意识地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搂住。感受着怀中真实的触感和温度,闻着她发间熟悉的清香,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和满足感瞬间淹没了所有的疲惫。肩胛下的“噬煞痕”似乎也在这份温暖下变得安静了许多。
“灵儿…”我轻声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是我!真的是我!我能碰到你了!孤飞!”苏沁灵在我怀里抬起头,眼中氤氲着水汽,是喜悦的泪水。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我的脸颊,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却暖透了我的心,“你看,是热的!是实的!”
叶星燃站在一旁,看着紧紧相拥的我们,冰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欣慰”的情绪。他默默地转过身,走到院子的另一边,擦拭着他那柄从不离身的少阳剑鞘,将空间留给我们。
苏沁灵的“新生”,给沉寂的西郊小院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感受到这变化的,是第二天一大早提着大包小包“慰问品”冲进来的胖子金元宝。
“李哥!叶哥!胖爷我…” 他刚扯开大嗓门,就看到院子里,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美得不似凡人的少女,正轻盈地飘在半空中(她喜欢这样),用一块灵力凝聚的抹布,认真地擦拭着廊檐下那盏积满灰尘的旧灯笼。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身上,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
胖子瞬间石化,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鹅蛋,手里的东西“啪嗒”掉在地上:“我…我靠…仙…仙女下凡了?!”
苏沁灵闻声回头,看到胖子那副傻样,柳眉微蹙,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天生的疏离:“吵什么吵?没看见在打扫吗?” 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胖子一个激灵,连忙点头哈腰:“对…对不起!仙女姐姐!您忙!您忙!” 他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东西,眼睛却忍不住偷偷瞟向苏沁灵,心里疯狂呐喊:李哥牛逼!金屋藏娇藏了个真仙女!难怪对校花都不假辞色!
这时,我和叶星燃从屋里走出来。
苏沁灵看到我,脸上的冰霜瞬间融化,化作明媚的笑容,轻盈地飘落下来,很自然地挽住我的胳膊:“孤飞,你看我把灯笼擦干净了!亮不亮?”
“嗯,很亮。” 我点点头,看向一脸呆滞的胖子,“东西放下,人,可以走了。”
胖子这才回过神,献宝似的举起手里的东西:“别啊李哥!你看!赵家刚送来的顶级和牛!空运的深海鳕鱼!还有82年的…呃,82年的可乐!胖爷我特意带来给两位大佬补补身子!顺便…嘿嘿…瞻仰一下仙女姐姐风采!”
苏沁灵听到“赵家”,小嘴立刻撅了起来,抱着我胳膊的手紧了紧,眼神警惕地扫向胖子带来的东西,仿佛那上面沾了赵颖欣的气息:“哼,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又是那丫头指使的!孤飞,不准吃!”
我无奈:“人家一片心意。”
“那也不行!我…我亲自给你做!”苏沁灵一挺胸脯,信心满满(但厨艺未知)。
于是,在胖子期待(蹭饭)和苏沁灵斗志昂扬(捍卫主权)的目光中,小院的厨房迎来了史上最“惨烈”的一次战斗。
事实证明,修行千年的狐妖,在厨艺上可能还不如一只修炼三年的哈士奇。
“砰!” 锅铲飞了。
“滋啦——!” 油星西溅。
“啊!我的毛…不是,我的头发!” 这是试图帮忙结果被热油溅到的胖子的惨叫。
“孤飞!这个火候怎么控制啊?它为什么不听话!” 苏沁灵气鼓鼓地对着灶台,指尖一缕微弱的青色狐火差点把锅底烧穿。
叶星燃面无表情地坐在院中石凳上,擦拭剑鞘的动作都没停一下,仿佛厨房的灾难与他无关。
最终,在厨房即将化为废墟之前,叶星燃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冷冷地扫了一眼狼藉的战场,然后…默默地挽起袖子,接过了锅铲。
他那双握惯了少阳剑、焚尽过邪祟的手,此刻却异常稳定地翻炒着锅里的牛肉,动作行云流水,火候掌控得恰到好处,很快,的香气就弥漫开来。
胖子目瞪口呆:“叶…叶哥…您还有这手艺?!”
苏沁灵也傻眼了,看看自己弄出的焦炭,再看看叶星燃锅里色香味俱全的牛肉,小脸涨得通红,又羞又恼,最后赌气地一跺脚(虽然没声音),飘到我身边抱着我的胳膊生闷气:“哼!有什么了不起!我…我以后肯定能学会!”
我忍着笑,安抚地拍拍她的手。
午餐最终在一种诡异而和谐的氛围中进行。叶星燃主厨的西菜一汤色香味俱全。胖子吃得满嘴流油,赞不绝口。
苏沁灵虽然气鼓鼓,但美食当前,还是忍不住小口尝了尝,然后眼睛一亮,嘴上却不肯认输:“哼,马马虎虎吧,比孤飞做的差远了!”
午后,阳光正好。胖子死皮赖脸地留下来“消化”,躺在院中的躺椅上,腆着肚子晒太阳,很快就鼾声如雷。
叶星燃则坐在廊下,闭目调息,周身气息沉凝,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他在消化此行所得,尤其是麒麟命格和重明之力的运用。
苏沁灵像只快乐的小蝴蝶,在小院里飘来飘去。她一会儿好奇地摸摸墙角顽强生长的野花,一会儿又飘到叶星燃面前,歪着头打量他擦拭的剑鞘,被叶星燃一个冰冷的眼神瞪了回来,吐了吐舌头飘走。
当然,她最大的乐趣,还是腻在我身边。
我坐在院中的老槐树下看书,实际上是研究赵家提供的关于其他天珍地宝的线索。
苏沁灵就飘在我旁边的秋千上(我特意给她做的灵力秋千),裙摆飘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晃悠着小腿。时不时飘下来,抢走我手里的书:“看什么书呀!看我!” 或者把冰凉的小手塞进我手里,“孤飞,你摸摸,是不是比之前更实在了?” 又或者,只是静静地靠在我肩膀上,闭上眼睛,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真实的陪伴。
“灵儿,”
“嗯?”
“能这样…真好。”
“傻瓜…”她带着浓浓鼻音的回应,“以后会更好的!等我完全恢复,就能天天这样陪着你了!”她的身影虽然凝实,但依旧无法长时间维持,每天大概能在外界活动小半天,就需要回到玉佩中温养魂力,继续吸收寒泉露的残余力量。但这己经是巨大的进步。
当然,醋坛子属性丝毫没有因为身体凝实而减弱。
当赵颖欣鼓起勇气,以“感谢救命之恩”为由,亲自送来一些珍贵的安神药材时,苏沁灵立刻如临大敌。
她虽然不能像以前那样让玉佩发烫警告,但会立刻飘到我身边,紧紧抱着我的胳膊,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又“警惕”地看着赵颖欣,仿佛在宣示主权。
她会故意“不小心”打翻赵颖欣递过来的茶杯(用灵力),然后一脸“抱歉”地说:“哎呀,新身体还不太适应呢。” 气得赵颖欣眼圈发红,又无可奈何,只能放下东西,匆匆告别。
每当这时,叶星燃总会适时地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
胖子则缩在角落,努力降低存在感,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日子就在这样轻松又带着点小醋意的氛围中流淌。苏沁灵像一块贪婪的海绵,吸收着寒泉露的力量,魂魄一天比一天凝实稳固,能在外界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她开始尝试学习更多人类的事物,比如泡茶(虽然经常烫到手),比如修剪花草(虽然经常把好叶子剪掉),比如…试图用她那微弱的狐火给叶星燃的剑鞘“抛光”,结果差点燎到自己的头发,引得叶星燃万年冰封的脸上都抽搐了一下。
我和叶星燃则利用这段难得的平静时光,消化此行所得。
我努力熟悉着新获得的“阴兵借道”神通,尝试着召唤出几个模糊的阴兵虚影在院中巡逻,结果把胖子吓得够呛,并持续用九阴之力温养、试图掌控肩胛下那依旧不安分的“噬煞痕”。
叶星燃则沉浸在对麒麟、重明两大命格更深层次的感悟中,偶尔会独自在院中练剑,剑光煌煌,带着焚邪破妄的凛然正气。
西郊的小院,仿佛成了乱世中一处宁静的港湾。这里有胖子咋咋呼呼的烟火气,有叶星燃沉默如山的守护,有苏沁灵叽叽喳喳的新生喜悦,也有我内心那份因守护而愈发坚定的力量。
赵颖欣小心翼翼的关怀和林薇偶尔发来的加密信息(关于战斧研究和新的异常事件简报),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虽会激起涟漪,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然而,我们都清楚,这份平静是暂时的。九幽契约的烙印在灵魂深处微微发热,八大天珍地宝的线索依旧渺茫,龙组的目光未曾远离,而苏沁灵彻底恢复妖丹、重塑肉身的路,还漫长而艰险。
但至少此刻,阳光温暖,岁月静好。苏沁灵靠在我的肩头,沉沉睡去(魂体也需要休息),呼吸均匀,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
我轻轻拢了拢她鬓角的发丝,目光投向院墙外那广阔而未知的天空。
前路漫漫,凶险未卜。但只要有她在身边,有伙伴在侧,便有勇气,踏破一切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