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坍塌的破窑废墟,泥水裹挟着焦黑的木屑在地面蜿蜒成诡异的纹路。江无舟抱着昏迷的苏九璃冲进废弃道观,青苔斑驳的门槛上还残留着前朝的朱漆,在闪电的映照下泛着暗红,宛如干涸的血迹。沈星罗紧随其后,手中机关匣的齿轮还在发出咔嗒轻响,铜质护目镜裂开的缝隙里,倒映着道观中布满蛛网的三清神像。
"把她放在供桌上!"沈星罗扯开苏九璃染血的衣襟,露出胸口翻涌着黑气的星纹伤口。他从机关匣夹层取出一枚刻着八卦的青铜薄片,按在伤口上方:"守河人的血脉正在与毒烟中的邪力对抗,再拖下去..."话音未落,苏九璃突然剧烈抽搐,吐出一口混着碎肉的黑血,血珠溅在青砖上,竟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江无舟握紧鱼符,星纹状的冷汗顺着脊背滑落。道观外传来阵阵异响,绝非风雨之声——那是金属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夹杂着类似锁链晃动的哗啦声,正从西面八方包抄而来。他猛地掀开破烂的窗纸,只见雨幕中闪烁着幽蓝的光点,如同鬼火般朝着道观聚拢。
"是钦天监的搜魂引!"沈星罗瞳孔骤缩,机关匣弹出十二根淬毒的弩箭,"他们用北斗星纹锁定了苏姑娘的气息!"他手腕翻转,弩箭精准钉入道观梁柱,瞬间展开成网状结界。然而,幽蓝光点触碰到结界的刹那,竟化作腐蚀性的液体,顺着木头纹理迅速蔓延。
千钧一发之际,江无舟突然想起怀中的半块腰牌。他颤抖着掏出那枚刻着龙纹的玄甲卫信物,金属表面还残留着棺椁内阴冷的气息。当腰牌接触到结界的瞬间,三清神像的眼珠竟诡异地转动,一道金光从神像口中射出,与幽蓝光点轰然相撞。剧烈的爆炸声中,江无舟瞥见那些光点里隐约浮现出戴着星纹面具的人影。
"这腰牌..."沈星罗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建文朝覆灭后,玄甲卫的腰牌早该被永乐帝熔成了金水!"他凑近细看,瞳孔因震惊而收缩——腰牌背面的编号"玄甲零叁柒"旁,竟用极小的字体刻着"癸未年闰七月初七",正是建文帝失踪的那一天。
苏九璃突然抓住江无舟的手腕,指甲深深掐入肉里。她的蓝色瞳孔泛起血色纹路,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星纹...龙纹...是镇魂阵的...逆位..."话未说完,道观的地面突然裂开,黑色触手破土而出,表面布满与棺椁相同的星纹。触手缠住江无舟的脚踝,腐臭的黏液腐蚀着他的靴底。
沈星罗甩出机关匣中的破魔索,锁链末端的青铜钩精准勾住触手。他转动护目镜上的旋钮,镜片分裂成三棱镜,折射出的光芒竟将触手灼烧出焦痕。"快!把腰牌嵌进神像!"他大喊着,机关匣弹出的齿轮雨般射向地面裂缝,暂时压制住了触手的攻势。
江无舟强忍剧痛,将腰牌按进神像掌心的凹槽。刹那间,整座道观开始震动,三清神像的衣袍无风自动,露出内衬上密密麻麻的星纹。地面浮现出巨大的北斗七星阵图,而腰牌上的龙纹竟与阵图产生共鸣,化作九条金色光龙首冲云霄。被光龙触及的雨幕瞬间沸腾,无数黑色颗粒从雨中坠落,在地上堆积成诡异的人形轮廓。
"这不是镇魂阵,是弑神阵!"沈星罗的声音因震惊而颤抖,"建文皇帝当年根本不是失踪,而是想用玄甲卫和守河人的力量,将星君的力量据为己有!"他指向阵图中央,那里渐渐浮现出半卷烧焦的帛书,隐约可见"借尸还魂""星斗移命"等字样,"但阵法失败了,他和玄甲卫都成了阵中祭品!"
苏九璃突然坐起身,嘴角挂着不属于她的狞笑。守河人玉佩在她胸口碎裂,黑色雾气从伤口涌出,在空中凝成一张模糊的面孔。"三百年了...终于等到七星归位..."那声音让江无舟头皮发麻,仿佛同时有千百人在说话,"告诉钦天监的狗东西,星君的棋局,无人能破!"
话音未落,道观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沈星罗透过结界的破洞,看到数百名手持星纹长枪的士兵将道观团团围住,为首之人身披玄色斗篷,斗篷下隐约可见龙袍的金线。"他们来了..."他握紧机关匣,护目镜后的眼神却异常冷静,"带着苏姑娘从密道走,我来拖住他们。记住,去找...墨家机关城..."
江无舟还想争辩,却被沈星罗一把推进神像后的暗门。暗门关闭的瞬间,他听见外面传来激烈的机关运转声,以及沈星罗最后的大喊:"那具棺椁里,还有更可怕的东西!找到《天工秘录》,毁掉..."声音戛然而止,只留下机关匣爆炸的轰鸣声。
暗道内漆黑一片,江无舟抱着昏迷的苏九璃跌跌撞撞地前行。他的掌心还残留着腰牌的寒意,龙纹在记忆中愈发清晰。建文朝的秘辛、星君的阴谋、墨家机关城的线索,无数谜团在脑海中交织。而此时,他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透过星纹,在黑暗中冷冷地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