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云层压得极低,仿佛要将漕帮码头碾碎。晨雾如浓稠的墨汁,裹着河水的腥气,将破碎的战船残骸、散落的兵器尽数笼罩。江无舟立在坍塌的瞭望塔下,望着不远处堆积如山的货物,那些本该运往京城的粮米,此刻正被雨水浸泡,散发着霉变的气息。
突然,远处传来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如闷雷般由远及近。江无舟心头一紧,握紧腰间的青铜鱼符,只见三百名锦衣卫骑着玄色战马,身披黑铁锁子甲,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将整个码头围得水泄不通。战马的铁蹄踏碎积水,溅起的水花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
队伍中央,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驶来。轿帘掀开,锦衣卫镇抚使徐靖澜身着飞鱼服,头戴乌纱獬豸冠,腰间鸾带玉佩随着动作轻响,举手投足间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他扫视了一圈破败的码头,目光在江无舟身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随后缓步走向守在青铜棺椁旁的漕帮帮主周鸿煊。
“周帮主,皇上听闻漕运屡遭妖邪侵扰,忧心忡忡。”徐靖澜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特命本官接手此案,彻查真相,还漕运一片安宁。”他身后的锦衣卫立刻如狼似虎地散开,将漕帮弟子与棺椁隔开。
周鸿煊脸色阴沉,握着软鞭的手青筋暴起:“徐大人,这棺椁邪性十足,此前己有数十条人命丧于此。贵部贸然插手,万一...”
“邪祟?”徐靖澜打断周鸿煊的话,缓步走到棺椁前,弯腰仔细查看。他的袖口滑落,江无舟敏锐地瞥见其手腕内侧,赫然有一截暗红色的刺青——那图案正是北斗第七星“破军”的变形纹样,与棺椁上的星纹有着诡异的相似之处。
徐靖澜却仿若未觉,取出一方明黄色绸缎,小心翼翼地铺在棺盖上。绸缎刚一接触星纹,瞬间被腐蚀出细密的孔洞,发出“滋滋”的声响。他却不为所动,嘴角笑意更浓:“本使倒觉得,这是解开朝局谜团的钥匙。”说罢,他突然转头,目光如鹰隼般精准地锁定江无舟的位置,“走水师的江兄弟,不出来见个礼?”
江无舟心中一震,知道己无法躲藏。他深吸一口气,拨开人群,大步上前,抱拳行礼:“在下江无舟,见过徐大人。不知大人所谓朝局谜团,是何意?”
“明知故问。”徐靖澜首起身,掸了掸衣袖,“青石滩之战、钦天监遇袭、还有这神秘的青铜棺椁,桩桩件件,都与朝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抬手示意身后的锦衣卫,“来人,将棺椁妥善封存,即刻运往京城。”
“慢着!”周鸿煊上前一步,软鞭“啪”地甩在地上,“徐大人,这棺椁是漕帮的心头大患,也是我们追查真相的关键。就这么带走,让我如何向帮中兄弟交代?”
徐靖澜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道圣旨,展开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漕运屡生异事,关乎国之根本。着锦衣卫镇抚使徐靖澜全权接管此案,漕帮上下须全力配合,不得有误。钦此!”
圣旨的明黄色在灰暗的天空下格外刺眼。周鸿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漕帮弟子们更是群情激奋,纷纷握紧兵器。江无舟却注意到,在锦衣卫搬运棺椁时,铁链与星纹接触的刹那,竟发出类似龙吟的低鸣,棺椁表面的星纹光芒大盛,与锦衣卫腰牌上的飞鱼纹交相辉映,场面说不出的诡异。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骚动。一个身着道袍的老者冲破锦衣卫的阻拦,扑到棺椁前,老泪纵横:“使不得啊!这棺椁乃是镇压河底凶煞的封印,一旦运走,京城必将大祸临头!”
徐靖澜皱了皱眉,示意手下将老者拉开:“妖言惑众!带走!”老者被拖走时,仍在大喊:“你们这是引狼入室!星君出世,天下必乱!”
江无舟望着被抬上马车的青铜棺椁,心中的疑虑愈发浓重。徐靖澜的异常举动、他手腕上的刺青、还有那道突如其来的圣旨,一切都透着说不出的古怪。当马车缓缓启动时,他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查出真相,就算追到京城,也要揭开这层层迷雾后的秘密。
锦衣卫的队伍渐渐远去,只留下漕帮众人在原地,神色各异。周鸿煊望着空荡荡的码头,长叹一声:“无舟,你即刻启程前往京城。务必跟紧徐靖澜,查清他们的目的。漕帮百年基业,不能毁于一旦。”
江无舟抱拳:“帮主放心,不查出真相,我江无舟誓不罢休!”转身之际,他回望了一眼阴沉的天空,乌云翻涌,似有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