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悄然浸染京城街巷。江无舟裹紧斗篷,在错综复杂的胡同中疾行,怀中的勾魂令似有生命般,不时传来细微震颤。他刻意避开主干道,专挑布满青苔的小巷穿行,靴底踏过积水,惊起几只浑身湿透的野猫,发出凄厉的嘶鸣,为这死寂的氛围更添几分诡异。
当他拐进漕帮在京城的秘密据点——那家表面挂着“兴隆粮铺”幌子的院落时,敏锐的嗅觉率先捕捉到了异常。本该飘着米香的空气中,此刻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混着某种腐臭的气息,首钻鼻腔。江无舟心头一紧,手按在腰间短刃上,缓缓推开虚掩的木门。
院内景象惨不忍睹。漕帮兄弟横七竖八倒在血泊中,每个人胸口都插着一支刻有幽冥教图腾的箭矢。箭矢没入血肉,箭尾的黑羽上还凝结着冰晶,显然是幽冥教特有的淬毒寒冰箭。江无舟红着眼眶,跪在一名尚有气息的兄弟身旁,握住他逐渐冰冷的手。
“江...江兄弟...”那兄弟剧烈咳嗽,鲜血顺着嘴角溢出,“幽冥教...他们早有准备...还有...漕帮里...有叛徒...”话未说完,他的眼神便失去了光彩,永远闭上了眼睛。江无舟轻轻合上兄弟的双眼,起身时,注意到死者紧握的手中攥着半块布条,上面染着暗红的血渍,隐约可见“酉时三刻”几个字。
他强忍着悲痛,在院落中仔细搜寻线索。粮仓内的米袋被割破,雪白的大米散落一地,与血迹混在一起,形成触目惊心的画面。墙上用朱砂画着一个巨大的北斗七星图案,每个星位都标注着不同的地名,正是他此前在勾魂令背面星图上看到的京城各处关键地点。更令人心惊的是,图案中央用歪扭的字迹写着:“月蚀之夜,血祭星君”。
突然,一阵轻微的响动从屋顶传来。江无舟立刻警觉,翻身跃上房梁,却只看到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他紧追不舍,在隔壁院落的墙角发现了一枚刻有漕帮标记的玉佩。玉佩表面布满裂痕,显然经过激烈打斗,而玉佩下方压着一张字条,上面用血写着:“速离!危险!”字迹潦草,却透着急迫。
“叛徒到底是谁?”江无舟攥紧玉佩,心中怒火翻涌。漕帮在京城经营多年,这个秘密据点更是极少有人知晓,如今却遭此重创,显然是内部出了内鬼,将消息泄露给了幽冥教。他想起死去兄弟最后的话,目光变得愈发冰冷。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和整齐的脚步声。江无舟躲在阴影中观察,只见一队锦衣卫举着火把,朝着粮铺的方向而来。为首之人正是徐靖澜,他身着飞鱼服,头戴乌纱獬豸冠,在火光映照下,脸上的表情显得格外阴森。
“仔细搜查,绝不能让走水师的余孽逃脱!”徐靖澜冷声下令。锦衣卫们如狼似虎地冲进粮铺,开始翻箱倒柜。江无舟躲在屋顶的暗处,看着这一切,心中渐渐明了——徐靖澜与幽冥教早有勾结,此次围剿,不过是要将漕帮的线索彻底斩断。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锦衣卫的搜查,从屋顶的密道潜入地窖。地窖中存放着漕帮多年来收集的情报,此刻却被翻得一片狼藉。书架倾倒,卷宗散落,满地都是撕碎的纸张。江无舟在一片混乱中,发现了一本被鲜血染红的账本,上面记录着近期漕帮与京城各大势力的往来账目。
翻到最后几页,他的手突然顿住。账本上用极小的字记录着一笔交易:“七月十五,城西破庙,玄甲卫腰牌一枚,换得密道图纸。”字迹与粮仓墙上的朱砂字如出一辙,而交易的另一方,赫然写着“严府管家”。
“原来如此...”江无舟喃喃自语,背后一阵发凉。严嵩、徐靖澜、幽冥教,这些看似独立的势力,早己暗中勾结,形成了一张巨大的阴谋网。他们不仅要复活星君,更要借此掌控朝廷,颠覆天下。而漕帮,不过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颗绊脚石,如今正在被逐步清除。
地窖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江无舟迅速将账本塞进怀里,躲进角落的阴影中。两名锦衣卫举着火把走进来,其中一人嘟囔道:“大人真是谨慎,就怕走漏半点风声。那江无舟也是命大,居然还能逃掉。”
“哼,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月蚀之夜前,必须将他除掉。”另一人冷笑,“听说严阁老己经在钦安殿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收网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江无舟却感到浑身发冷。月蚀之夜越来越近,敌人的计划也在加速推进。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找到苏九璃和周鸿煊,揭露叛徒的身份,阻止这场惊天阴谋,否则,天下苍生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离开地窖时,江无舟回头看了一眼狼藉的据点。曾经热闹的院落,如今满是鲜血与死亡。他握紧拳头,心中暗暗发誓:“兄弟们,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绝不会让幽冥教的阴谋得逞!”夜色渐深,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朝着下一个未知的危险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