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到坐到马车上,外面车夫一甩马鞭,车轱辘声响起来,柳莹才松了一口气。
她才发觉两个哥哥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三年来她几乎没照过镜子,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成了什么模样。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李小蝶每次看见她都会找各种理由让宫女打她耳光,不打到面目口鼻流血她不会罢休。第二天脸就会肿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不知道脸破没破相,一定很丑吧,她尴尬的冲两个哥哥笑了笑。
二哥脱下身上的狐裘要给妹妹披上,柳莹怕把哥哥的狐裘弄脏连忙制止:“二哥,我不冷,穿着好几件单衣了,真的,我习惯了。”
柳瑞霖嘴唇嗫嚅了两下,终于什么也没说。
柳瑞阳看着小妹心里也是感慨万千,晋阳城冬天冷,妹妹小时候跟他们出去玩经常冻哭,总是可怜兮兮的把小手伸到跟前让哥哥暖手。就是三年前正月十五元宵节,他们兄妹三人去看花灯,她还偷偷把冰凉的小手伸到他袖子里暖一下,凉的他呲牙咧嘴。
看现在妹妹一身单薄的衣衫,没有棉衣狐裘傍身不知道她这一冬天怎么过来的。
柳莹不知道哥哥们想什么,马车进入了闹市区,外面人声鼎沸,大小买卖吆喝声不绝于耳,她把头靠在车窗缝隙处不时的向外看一眼。
三年炼狱般的生活,乍一看见繁华的街市,熙熙攘攘的人声,宛若重生。
不愧是都城呀,下雪天外出的人都那么多。
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骚乱,还没等车里的兄妹三人反应过来,“哐”一下有东西撞在车厢上的声音,兄妹三人被震的屁股都挪了地方。
随即有马蹄声和车夫的吆喝声在车窗旁响起,三人赶紧都趴在车窗往外看。
二哥和柳莹挤在一个窗口看不清,他又掀开车帘,正好看见一辆马车跑前面去了,车夫死命拉扯着缰绳,大声吆喝着,还是被马车拖拽着走。
“应该是郡主的车。”二哥放下车帘说道。
大晋朝被称为郡主的只有李小蝶。
柳莹在心里骂了声,活该!报应!死了才好呢!
两个哥哥商量了一下,决定下车去看看。
下雪天路滑,马车走的很慢,甚至是走走停停。
等的柳莹都着急了,她掀开车窗帘子向外看。
终于两个哥哥回来了,他们站在马车旁抖落了狐裘上的雪。
这时一个身影映入了她的眼帘,只一眼就让人印象深刻。
这人身材高大挺拔,身穿一件皂衣外袍,一条缎带扎在他劲瘦的腰间,脖颈处雪白的交领衬着他微黑的肤色。他的五官轮廓分明,眉如墨画,眼似辰星,鼻梁挺首,嘴唇坚毅,他微微一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对着两位哥哥一抱拳,然后踏着沉稳的步伐走过。
原来晋阳城还有这么一位出色的男子。柳莹在宫中之时,常听宫女说哪个皇子长的多好,等见到真人时才觉得有些夸大了,谁也没有自己的两位哥哥长得好。
但今天这人实话实说,论长相两位哥哥不输他,但从气势气度上这人更胜一筹。
哥哥们目送那人上了马,才回到车中来。
“今日多亏了慕川兄才降服了那匹马。”柳瑞霖一脸的钦慕。
柳瑞阳也点点头:“那是当然,杨将军从小练武,又在军中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降服一匹马那都不叫个事儿。”
俩人一个慕川兄,一个杨将军这一说,柳莹才猛然想起来,杨慕川这不是自己的未婚夫婿吗!
在宫中这几年都待傻了,忘了自己订过亲了。
她这亲事,三年前还是大驸马保的媒,定亲那天杨慕川还来了侯府,她在门外偷偷见过,那时杨慕川还是个身量不高又干又瘦的小黑小子。
亲事定下了还没几天她就出了这样的事,她现在名声顶风臭八里,这亲事恐怕要黄了。
但她还是有些不相信,当年那个小黑小子,变化这么大吗?
这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大哥,晋阳城有几个杨慕川?”
“晋阳城能有几个杨慕川?”大哥被问笑了。
“当然是杨大将军府的杨慕川,跟你订亲的杨慕川。”二哥说。
“我以为我在宫里这三年,他家早就把亲退了。”
“他还想找什么样的,我妹妹长得有几个能比得上!”柳瑞霖一脸的不服气。
“看着吧,成不了。”柳莹这话就像说的不是自己。
这次那哥俩儿默契的都没说话。
马车终于停在了侯府大门口,纷扬的大雪中,柳莹站在台阶前看着熟悉的大门,还是如做梦一般,终于回家了。
哥俩个簇拥着妹妹走进厅堂屋里,一个身影就扑了过来,搂住柳莹哇哇大哭,冷不丁的吓了柳莹一跳。
“小姐,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他们不让我进去……呜呜呜……我没办法……”
是小翠,她的贴身丫环,看她哭的伤心柳莹忙安慰她:“没事,小翠,我不怪你,你看我不是回来了吗,别哭了,再哭小姐要生气了……”
小翠这才抬起泪眼哽咽道:“小姐,你这几年受苦了。”
一句话惹得本来不想流泪的柳莹差点哭出来,俩人拥抱在一起。
小翠比她大两岁,虽是主仆,可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
柳瑞阳看不得她们这样,劝了小翠领着小姐先去洗漱再回来吃饭。
等柳莹换洗一新出来时,中堂己经摆好了饭菜,三年未见的靖远侯柳清禾和侯夫人杨氏己经坐在桌旁等候。
柳莹上前拜见了爹娘,母女俩抱头痛哭的场面没有出现,只是招呼着女儿快快入坐吃饭,柳莹习惯了母亲的冷漠,也不甚在意。
父亲则显得很高兴,不时得给女儿夹菜,两个哥哥也给夹她爱吃的,一个碗夹得冒了尖。
吃饭的场面很和谐,一家人也很有默契绝口不提宫里的任何事。
桌上昏黄的油灯,丰盛的饭菜,哥哥们殷勤的笑脸,让她在皇宫里对父母哥哥积累的怨气同着这顿饭慢慢的消散了。
在宫里受的罪吃的苦也随着眼泪一滴一滴的落进碗里,桌上的人都看出她哭了,可谁也没说破,只是都红了眼眶,柳瑞霖甚至比妹妹哭得还凶,被大哥用手肘怼了一下,他放下筷子出去了。
柳莹低头扒着饭,等情绪平复下来饭也吃的差不多了,婆子们收拾干净饭桌,上了茶水,厅堂里只剩下一家五口,她才看向父亲问道:“爹,是谁让哥哥们接我回来的。”
“是大驸马,今天一早就让人传了话来去接你,怎么了,女儿。”侯爷奇怪女儿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爹,你知道在宫里打我最狠的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