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让整个虚拟会议室里瞬间万籁俱寂。
秦知夏、王凯、李默,三位在各自领域足以独当一面的顶尖人物,此刻都愣住了。
他们提出的,己经是教科书级别的、在各自专业领域里所能想到的最强应对。
然而,在林渊的口中,却被轻描淡写地归为“错误”。
“为什么错了?”秦知夏的眉头紧锁,她不是质疑,而是纯粹地不解。她的方案,是基于顶级投行危机处理经验得出的最优解。
“因为你们还在用‘战术’的思维,去思考一个‘战略’层面的问题。”林渊缓缓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他的身后,是香港维多利亚港璀璨的夜景,万家灯火,如同星辰坠入凡间。他背对着众人,整个人的气场却仿佛笼罩了整个房间。
“他们为什么要用这种看似留有余地,实则侮辱性极强的‘冻结审查’方式,而不是首接没收资产,或者提出更严重的刑事指控?”
他没有等待回答,而是自问自答,声音冷静得像在下一盘棋:“因为这本身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心理测试。
他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彻底击垮我们,所以这只是一次成本极低的试探,一次划下红线的警告。他们想看我们的反应,看我们的底牌。”
“如果我们愤怒地、不成比例地反击,”他的目光扫过代表王凯和李默的屏幕,“就会立刻坐实我们‘非对称威胁’的‘攻击性’,为他们后续更严厉的制裁提供口实。
如果我们卑微地、急切地去妥协斡旋,”他的目光落在秦知夏身上,“就会彻底暴露我们的‘软弱性’和路径依赖,让他们可以从容地、一步步地收紧绞索。无论我们怎么选,都掉进了他们精心预设的剧本里,扮演他们希望我们扮演的角色。”
林渊缓缓转过身,那一刻,他眼中的光芒,锐利得仿佛能洞悉一切人心和时局的迷雾。
“当你的对手,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向你发出一份战书的时候。你最好的回应,不是在局部战场上跟他的先锋部队打一架,也不是派出使者去卑微地求和。”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而是要用全世界都能听到的声音,发布你自己的‘战争宣言’。”
“你要告诉他,也告诉所有在牌桌旁的观局者:是的,我收到了你的战书。我接受。但从这一刻起,游戏规则,由我来定。”
他看向自己的助理,下达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包括助理本人都震惊不己的指令。
“立刻联系英国的《金融时报》,告诉他们的主编,深渊资本的创始人林渊先生,愿意接受他们的全球独家专访。时间,就在明天。地点,就在这里。”
整个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这是林渊自创业以来,第一次同意接受任何主流财经媒体的公开采访。
在此之前,他像一个幽灵,一个影子,一个都市传说,隐藏在深渊资本这头金融巨兽的幕后,无人见过其真容。
而现在,他要亲手将自己,推到全世界最耀眼的聚光灯下。
第二天。
深渊资本位于香港环球贸易广场顶层的会议室,被临时改造成了一个极简却充满力量感的采访间。背景只有一面巨大的、印着深渊集团LOGO的黑色墙壁。
林渊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没有打领带,随意地坐在沙发上。他的对面,是《金融时-报》那位以提问尖锐、风格强硬而闻名的全球首席记者,一位经验丰富的金发女性。
几台广播级的摄像机,己经从不同角度对准了他,红色的录制指示灯无声地亮起。
记者调整了一下领口的麦克风,开始了她的提问,语速极快,开门见山。
“林先生,非常感谢您能接受我们的独家专访。我的第一个问题是,就在本次采访开始前的24小时,美国财政部以合规审查为由,冻结了贵公司旗下的一支重要基金。
外界普遍认为,这是美国政府将深渊资本正式视为‘经济安全威胁’的明确信号。对此,您作何回应?”
这个问题,如同一把淬火的尖刀,精准地刺向事件的核心,不留任何寒暄的余地。
林渊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外界预期的紧张、愤怒或是凝重。他甚至微微向前倾了倾身体,嘴角勾起一个礼貌而又带有一丝玩味的、颠倒众生的微笑。
他没有看那位咄咄逼人的记者,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正对着自己的那台主镜头。
仿佛在透过这枚小小的、冰冷的镜片,与远在华盛顿的斯特林,与华尔街的银行家们,与全世界所有关注这场风暴的观局者们,进行一场跨越时空的、无声的对视。
然后,他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能穿透屏幕的力量。
“我的回应?”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让全世界的呼吸都仿佛为之停滞,让所有的目光都聚焦于此。
“我的回应是:感谢他们,终于鼓起勇气,把这件事摆到了桌面上。我一度担心,他们会继续假装看不见,那会让我感到很无趣。”
他嘴角的笑意更浓,眼神却变得无比深邃。
“现在,游戏可以真正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