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曼哈顿中城,丽思卡尔顿酒店的顶层宴会厅。
一场由摩根大通举办的顶级投资者晚宴正在进行。
水晶吊灯下,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空气中流淌着一种由年份香槟、古龙水、金钱和权力混合而成的、令人醺然的气息。这里是世界金融的神经中枢,每一个微笑背后,都可能隐藏着数十亿美元的资本流动。
秦知夏身着一袭剪裁利落、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黑色晚礼服,端着一杯几乎未曾动过的香槟,安静地站在宴会厅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她像一尊沉默的黑色雕塑,与这场喧嚣浮华的盛宴格格不入,却又自成一个强大的气场。
她的出现,本身就是一种精心策划的“行为艺术”。
在过去的半个月里,深渊资本被整个华尔街心照不宣地拒之门外,成为了一个公开的笑柄。
此刻,她选择孤身一人出现在这个由“胜利者”主宰的场合,自然吸引了无数或同情、或轻蔑、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看,那就是那个来自东方的‘AI女王’。她的礼服看起来真不错,不知道是不是租的。”
“女王?我只看到了一个快要破产的公司的CEO。我听说她的团队连下个月的酒店账单都快付不起了,真是可怜。”
“朱利安·克罗夫特说得对,华尔街不相信眼泪,更不相信遥远的故事。这里只信奉实力。”
这些窃窃私语声,像一群嗡嗡作响的蚊蚋,试图钻进她的耳朵,扰乱她的心神。但秦知夏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
她的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越过流光溢彩的酒杯,平静地落在宴会厅的绝对中心——那个被一群金融巨鳄簇拥着的,如同现代帝王般的男人。
朱利安·克罗夫特。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秦知夏那道平静却极具穿透力的目光,他优雅地举起手中的酒杯,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向她遥遥致意。那眼神中,充满了胜利者对失败者毫不掩饰的傲慢和怜悯,仿佛在欣赏自己脚下那只即将被轻轻碾死的、不自量力的蝼蚁。
秦知夏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冰冷的弧度。她也举了举杯,隔空回应。一个极简的动作,却蕴含着万千雷霆。
在旁人看来,这是败者最后的倔强与无奈。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对一个将死之人的、最后的告别。
万事俱备。
她和她的欧洲盟友们,己经在克罗夫特那艘名为“潘多拉之盒”的金融泰坦尼克号的龙骨之下,安装了足够多的、足以将其炸得粉身碎骨的高爆炸药。这张由金钱、人性和信息差精心编织的巨网,己经彻底收口。
现在,她只需要等待。
等待一个信号,一个火种,一个足以在全球金融市场掀起滔天巨浪的“黑天鹅”事件。
任何一个突发的、不可预测的、足够分量的宏观利空消息,都会像一根被随意丢弃的火柴,瞬间点燃早己被浇满汽油的、流动性极差的碳排放权期货市场。
恐慌性的抛售会像病毒一样蔓延,而在那个狭窄拥挤的浅水池里,克罗夫特那头被自己喂养得无比臃肿的巨鲸,将无处可逃,只能在绝望的烈焰中,被活活烧成灰烬。
秦知夏的内心,平静得像风暴来临前一刻的、深不见底的海面。所有的杀机,都隐藏在绝对的寂静之下。
她在等待那只黑天鹅的降临。
她不知道它会以什么具体的形式出现——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地缘政治冲突?是一次谁也无法预测的剧烈自然灾害?还是一场席卷全球的……新型瘟疫?
但她知道,它一定会来。
因为在林渊那个庞大而冷酷的世界观里,混乱是阶梯,而黑天鹅,是他最钟爱的宠物,从不缺席。
她放下酒杯,最后看了一眼那个依旧在人群中享受着众星捧月般追捧的克罗夫特,然后决然转身,离开了这个喧嚣而虚伪的宴会厅。她的身影融入纽约深沉如海的夜色,决绝,孤傲,像一个即将按下核按钮的执剑人。
风暴,就在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