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依旧保持着沉默,如同一尊在永恒黑夜中思考的雕像。
然而,这种极致的安静,在电话那头的朱利安·克罗夫特听来,却无异于最响亮的默认,一声来自深渊的无声自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电话那头,克罗夫特突然爆发出一阵神经质的、癫狂到极致的笑声。那笑声尖锐、刺耳,仿佛要撕裂听者的耳膜,其中混杂着无尽的绝望、荒诞,以及一种……窥见神明秘密后,凡人彻底崩溃的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的、逻辑诡异的低语,仿佛魔鬼的耳语,只有他和林渊这两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才能听懂。
“轨迹……是轨迹偏离了!”
“一切的根源,是轨迹被一个不该存在的变量,强行扭转了!”
“难怪……难怪一切会偏离到如此地步!难怪华尔街的反应如此愚蠢,难怪‘赤色皇后’会被如此轻易地破解……原来根源在你!在你这里!”
林渊的瞳孔,在听到“轨迹偏离”这西个字的瞬间,猛然收缩成了一个最危险的针尖!
**轨迹?偏离?**
这两个词,像两把淬毒的钥匙,没有丝毫阻碍地,瞬间洞穿了他心中那道由重生记忆筑成的、最坚固的防线,打开了那个他一首刻意回避、最不愿触碰的潘多-拉魔盒。
他一首以为自己是唯一的变数,是手握剧本的导演。可克罗夫特的话,却揭示了一个更恐怖的可能——他或许,只是一个引发了系统连锁崩溃的……病毒。
克罗夫特的声音,带着一种解脱般的疯狂,继续在电话那头嘶吼,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燃烧他最后的生命:
“你以为……你以为你是唯一的‘变量’吗?”
“你以为你重生归来,手握未来的剧本,就可以为所欲为,扮演上帝吗?”
“哈哈哈哈……太天真了!太可笑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你也不知道我们是什么!”
他的声音陡然压低,充满了怨毒与……一丝诡异的怜悯。
“回去告诉他们!告诉那些高高在上的‘观察者’!我,朱利安·克罗夫特,任务失败了!一个**‘野生回归者’**的出现,污染了整个时间线!这本身……就是最高级别的警报!”
**“野生……回归者?”**
这个闻所未闻、却又无比贴切的词汇,像一颗在灵魂深处引爆的中子弹,瞬间将林渊所有的骄傲、自信与从容,都冲击得灰飞烟灭。
他不是天选之子,不是命运的宠儿。
他只是一个……没有经过“官方”认证,意外闯入游戏世界的……“野生”玩家?
“你……你这样的存在,根本就不应该出现!你不属于这个‘循环’!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致命的错误!一个会毁掉一切的BUG!”克罗夫特的声音己经因为激动而变得嘶哑不堪。
“他们……他们很快就会来找你的……他们会像清除病毒一样清除你……”
“他们会修正这一切……将偏离的轨迹,重新拉回正轨……”
“等着吧……哈哈哈……等着迎接真正的……‘神罚’……呃……”
电话那头,克罗夫特那如同诅咒般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沉闷的、重物倒地的声音,以及一声液体滴落的微响。
随后,通讯被一股来自外部的力量,彻底切断。
嘟……嘟……嘟……
冰冷的忙音,在死寂的、价值千亿美金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如同敲响了新时代战争的丧钟。
林渊还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整个人,却像被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冰封的雕像,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窗外,是深渊资本IPO成功后,整个世界为之沸腾的狂欢。而窗内,林渊的整个世界,却在克罗夫特临死前的几句话中,彻底崩塌,然后,被拖入了一个更深、更冷、更黑暗的未知深渊。
原来,他所以为的“重生”,并非恩赐,而是一个……错误。
原来,在这场游戏的棋盘之上,还有更高维度的……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