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西周一片黑暗,连自己的手也看不见,但莫争玄很确信自己是睁开了眼睛。
“搞什么啊?编辑终于因为忍受不了我的拖更而把我沉入东京湾了?”并非是为了给自己壮胆而说出来的俏皮话。
如果有旁人的话,肯定会觉得这家伙就是这么想的,毕竟语气这么认真。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电流声的杂音在莫争玄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滋……嗡……】
【新兵,欢迎来到战栗前线。】
【这里是人类理智与疯狂的最终疆界,是生命与腐朽永恒交锋的战壕。】
【你们的血肉是壁垒,你们的恐惧是弹药,每一次呼吸都在为这条摇摇欲坠的防线注入微不足道的——希望?呵,或许吧。】
【目标:审判罪人,乘坐离开的列车】
【记住,‘死亡’只是最微不足道的……损耗。】
【祝您存活愉快。】
【——战栗前线指挥部(宣)】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主神空间?不得不说想出这个开场白的肯定是个恶趣味的家伙!”莫争玄似乎对现在发生的事情毫不意外,甚至脸上露出了“是和我同类型的替身”呢的表情。
“审判罪人?我是法官吗?”
就还在莫争玄思考着自己是什么身份的时候,一个类似于游戏开场白一样的东西出现在了他脑海中。
你是地铁站的保安,今天恰好轮到你值夜班,正当你检查完最后一个站台准备下班时,一辆午夜后的地铁缓缓驶入站……
脑海中的字幕到这,莫争玄的眼前景象也清晰了起来,一个地铁站,除了没有人以外,他站在站台上。
莫争玄立马看向自己的衣服,确实是一身黑色的保安制服,甚至还有个保安工作牌。
随后他用有些失望的语气说:“你一个保安也可以审判别人吗?”
显然他是很在乎游戏代入感的类型。
随后莫争玄西处望了望,看到午夜十二点的指针在挂钟上轻轻一碰,严丝合缝。
几乎就在同时,铁轨的呻吟声由远及近,带着一股冰冷的、金属摩擦的风压,猛地灌满了整个站台。
那声音沉重得不像是列车,倒像是某种巨大的金属棺椁在轨道上被拖行。
莫争玄的目光却钉在挂钟上,纹丝未动。
十二点整。
一丝混合着“果然如此”和“有点意思”的神情掠过他眼底。
他心里嘀咕着任务简报里的字句:审判,然后坐上列车离去。
“所以这辆车……”他无声地自语,“不能上?”
那念头一闪即逝。
他猛地扭开头,视线扫向站台西周。
不是看车,而是看环境。
绝对的死寂,仿佛刚才那阵喧嚣只是幻觉。
站台空旷得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耳膜里鼓动的声音。
这是个老旧的户外月台,带着点模糊的日式风格,没有碍眼的护栏,轨道就在眼前,黑黢黢的,像通往地心的裂缝。
站台之外,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将世界彻底吞噬,只有头顶几盏惨白的老式荧光灯,在寂静中发出低沉的嗡鸣,投下晃动、惨白的光斑,把一切都照得鬼气森森。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年灰尘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气味,有点像汽油。
那列地铁无声无息地滑停在他面前。
车身是种褪了色的暗红,像凝固了许久的陈旧血迹,在惨白灯光下泛着不祥的微光。
车厢门“嗤”的一声,像一声疲惫的叹息,缓缓滑开。
里面黑洞洞的,空无一人。
只有几排冰冷的塑料座椅。
莫争玄站在原地没动,像一尊在站台灯光下投下狭长阴影的石像。
没动,但并不是什么都没做。
他在翻找着自己身上的东西,准确来说是这个保安身上的东西。
除了工作证以外,在裤子的右边口袋里还摸到了一块怀表,金怀表。
“你小子还挺会享受?”莫争玄一时之间也拿不准现在是个什么年代的设定,但是金怀表......
不太对劲。
但他没有纠结于这一点,而是西处看了起来。
站名?没有。
本该悬挂站牌的位置空空如也,只有一片被岁月侵蚀得发黑的墙壁。
他走近几步,伸手抹去墙壁上一块方形告示牌玻璃上的厚厚灰尘。下面是一张早己过时的纸质时刻表,纸张发黄发脆,字迹模糊。
他凑近了,眯起眼辨认:“……5月19日……末班车……22:20……”他低声念出那个日期和时间,手指在墙壁上敲了敲。
今天?还是过去的某一天?无人回答。
他沿着月台边缘缓慢移动。
脚下是粗糙的水泥地,缝隙里嵌着黑色的油污和早己干枯的苔藓碎屑。
整个站台不过几十米长,一览无余。
除了那扇敞开的列车门,唯一的出路就是尽头那通向黑暗深处的楼梯。
楼梯口像一个贪婪的、择人而噬的巨口。
台阶隐没在浓重的黑暗里,从上面望下去,连第一级都看不见。
那黑暗不仅仅是光线的缺失,更像是一种粘稠的、有重量的物质,带着一种无声的警告。
莫争玄在楼梯口边缘停下,脚尖几乎碰到那无形的界限。
一股阴冷的风从下方盘旋而上,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
他本能地绷紧了身体,一种源自生物本能的强烈排斥感从心底升起,尖锐地提醒着:别过去。
非常遵从第六感的莫争玄退后一步,重新回到站台的灯光下。
目光再次扫过空荡的站台、褪色的墙壁、黑洞洞的车厢门、还有那如同深渊入口的楼梯。
所有地方都检查过了,像筛子一样滤了一遍。
除了他,这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审判的对象,没有等待的罪人,只有一辆不该出现的车,停在错误的时间。
一丝兴奋的潮红悄然爬上莫争玄的脸颊,甚至让他那双总是显得过分锐利的眼睛都微微亮了起来。
嘴角向上弯起一个近乎愉悦的弧度。
这诡异的一切,这空无一人的舞台,这强行塞给他的“保安”身份……都像一块块棱角分明的拼图,带着令人着迷的谜题气息,精准地嵌合进他骨子里那份对未知的狂热里。
“呵,”他低笑一声,声音在死寂的站台里格外清晰,“审判谁?空气吗?还是这趟幽灵车?”
他摇了摇头,眼神却越来越亮,“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保安?行吧。”
他拍了拍身上那件有些不合身的黑色保安制服,像是在确认这个临时身份的真实性,更像是在嘲笑它。
“那就让我看看,这‘保安’的职责,到底有多刺激。”
他不再犹豫,抬脚,目标明确地走向那扇洞开的列车门。
脚步落在地上,发出清晰的回响,在死寂中显得异常突兀。
他停在门口,探身朝车厢里张望了一下。
依旧是空荡,冰冷,只有塑料座椅和金属扶手在幽暗中反射着微光。
“只能上去了吗?”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给这空旷的站台一个交代。
语气里没有恐惧,只有一丝终于要踏上舞台的、按捺不住的热切。
“好吧,那就上车!”
他一步跨入车厢。
就在他双脚踏入车厢地板的那一瞬间——
“嗤——!”
身后的车门如同受惊的巨兽,猛地发出一声短促刺耳的尖叫,以快得惊人的速度轰然关闭!
那沉重的金属撞击声在空旷的车厢里炸开,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冰冷的金属门板几乎擦着他的后脚跟合拢,将他与站台上那点光彻底隔绝。
隔绝来得如此迅猛,如此决绝。
站台的光亮瞬间被切断,仿佛舞台幕布瞬间落下,将他彻底封死在这个狭长、冰冷、散发着陈旧金属气息的铁盒子里。
副本,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