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明哲脸上那种属于胜利者的冰冷面具彻底碎裂，只剩下一片空白的惊骇。
耳朵里还在“嗡嗡”回响着林小满最后那句走音走到火星的魔改歌词：
“顶流最光~~荣~~嗷~~~~！！！”
窗外的顾星河没有动。
他只是站在那里。
刚才那记重拳砸出的蛛网裂纹的模糊玻璃，像一座沉在黑海里的冰山投影。
宽大的蓝白条纹病号服也掩不住那肩背凛冽的线条。
昏沉的光线勾勒出他紧抿的唇线。
那是一种极度克制下、即将喷薄的怒火边缘的平静，远比怒吼更令人胆寒。
他的手甚至还按在刚刚砸过窗户的拳骨位置，指节处隐约可见擦破的血痕。
那双眼睛，邱明哲太熟悉了。
这八年，在红毯、颁奖礼、发布会，他无数次地面对过这双眼睛的审视或无视。
但从未像此刻，那目光隔着浑浊的玻璃与纷乱的雨痕，如同实质的寒流，穿透了病房里的空气。
一股几乎癫狂的气息，精准地、不容置疑地锁定在邱明哲的脸上！
那眼神仿佛在问：你敢动她？！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首到病房内，“噗通”一声闷响打破了死寂。
林小满终于耗尽了她最后那点硬撑出来的力气，被手上针头拉扯的痛意彻底击倒。
她像个断了线的破布娃娃，软软地摔倒在地，侧脸贴着冰凉的瓷砖。
手上缠的纱布边缘渗出新鲜的红色。
手背上输液针扯开的伤口还在向外渗着细细的血珠。
刚才扑腾时不知在哪里撞到的额角也开始慢慢鼓起一个青紫的小包。
她蜷缩着，身体因为剧痛和虚脱而微微发颤。
喉咙里逸出细碎、痛苦的呻吟，像只受伤的小兽。
然而，她的眼睛却还顽强地睁着！
带着一丝未退尽的疯狂残余，甚至还有一点得意？
她的视线穿过凌乱的发丝，模糊地聚焦在那扇被顾星河砸裂的窗户上。
当看到那模糊却熟悉的身影时，那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淡、极快的心安。
紧接着，她嘴角极其费力地向上牵扯了一下，像是想对那个窗外的人影表达点什么。
但所有的努力，最终只化成一声破碎的呜咽：
“哥哥…我……好疼……”
声音细若游丝，却是无比真切的委屈。
仿佛刚才那个把诊断书折飞机、对着邱明哲喊“我的好大儿，我是你活爹”的疯批是另一个人！
看到林小满虚弱地倒在地上，邱明哲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
脸上所有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
是耻辱！是被愚弄的极致耻辱！是虚伪被人戳穿的恐惧！
他侧过头去，看了看窗外。
顾星河的目光正隔着玻璃死死地盯住了他。
即便隔着一段安全距离，那目光里冰冷的杀气也能将他冻结！
那眼神，他太熟悉了！
他终于明白！彻底明白了！
病房里这个“林小满”！她身体的痛苦是真的！
但她刚才的发疯不是顾星河在被威胁下绝望的掩饰！
也不是精神崩溃！
而是这个小站姐！这个林小满！
在用她自己的方式！以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决绝！
拖住了他！保护了她心里那个真正的神！
他被耍了！
被一个他平素眼角都懒得施舍的小站姐，当成了小丑来戏耍玩弄！
更可怕的是，他所有的威胁、所有的底牌，包括那份林小满的精神科病历……
在真正的顾星河面前，都变成了他卑劣无耻的最佳注脚！
完了。
这个念头如同滑腻的毒蛇，瞬间钻透了他所有的心防。
巨大的恐惧和失重感瞬间抓住了他的心脏！他想逃！身体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砰！”
就在邱明哲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如石雕之际！
随着一声更加剧烈的闷响！
病房厚重的门板像是被攻城锤撞开！
结结实实拍在了内侧墙壁上！
经纪人张红像一头发怒的雌豹，带着一阵旋风就冲了进来！
身后跟着一群人！一个个都自带“长枪短炮”！
张红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西装，脚下却是一双没来得及换的拖鞋。
头发有些凌乱，显然是接到消息后狂奔过来的。
那双平日里精于算计的锐利眼睛，此刻喷薄着能将人焚毁的怒火！
她的目光如同激光扫描仪，在邱明哲煞白的脸上扫过。
视线落在邱明哲脚下，那沾着点滴药液和血污的“罪证三件套”（病历复印件、热搜截图、荒唐签名授权书）。
最后定格在那份最刺目的《林小满精神科确诊病历》上！
“邱！明！哲！”
三个字从张红牙缝里挤出来，带着金石摩擦的嘶哑和雷霆风暴！
她甚至没空去看邱明哲的反应，一个箭步越过他，半跪在了倒在地上的林小满身边！
动作快得只留下残影！
“叫医生！快！”
张红的声音带着撕裂的破音。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林小满手背上的伤口，想去扶她。
但当手碰到那冰冷颤抖的身体时，又猛地停住，生怕弄疼了她。
她迅速抓起掉在地上那束被踩踏得零落的白玫瑰，
粗暴地将碍事的花茎枝叶全部撕扯掉，只留下还算干净柔软的包花纸。
一边对旁边吓呆的节目组助理厉声吼道：
“愣着干什么！干净的！枕头！或者毯子！给她垫着头！”
另一个节目组的助理这才如梦初醒，飞快地冲过去，
抓起床上另一个干净的枕头，手忙脚乱地想给林小满垫上。
而张红飞快地将那张撕扯下来的包花纸垫在林小满身下，试图隔绝冰冷坚硬的地板。
她一边调整，一边死死盯着邱明哲，每一个字都淬着冰毒的刀刃：
“私闯病房！语言胁迫！动手推搡病人！
公然展示他人精神类隐私！邱大影帝！
你是嫌律师函库存太多？
还是觉得法制咖的帽子戴着比顶流好看？！”
她喘了口气，声音拔得更高，足以穿透墙壁：
“在场的都给我听清楚了！
手机！摄像机！刚才发生了什么！
尤其是某些人威胁病人、推倒病人、涉嫌捏造传播个人隐私、企图进行不法交易的过程！
一个细节都不要漏！全给我备份好了！
林小姐有任何闪失，这病房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证人！
包括——”
她的目光如同淬火的钢钉，狠狠钉在邱明哲惨白的脸上，
“你这位带着‘礼物’深夜探访的好大儿！”
就在这时！
“咔嚓——
哗啦——！”
一声刺耳的破裂声猛然炸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