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薄薄的、写满了古怪蝇头小楷的泛黄纸片，在凌东指尖轻轻拈着。
先前，它还像一块蒙了尘的破布，瞧不出半点儿稀奇。
可如今，被凌东用那融合了阴阳二气的独特尸气不轻不重地“点拨”了几下之后，竟像是活了过来一般。
纸面上，那些原本模糊不清的字迹和那些断裂的能量印记，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重新描摹勾勒了一遍，变得清晰，也变得……怎么说呢，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灵性”。
一股比先前那只乌黑灵菌还要精纯、还要古老的奇异能量，丝丝缕缕地从那纸片上散发出来，将这间堆满了杂物的西楼“雅舍”都熏染得有几分不同寻常了。
凌东将那张己经不再“残缺”的方子小心翼翼放在地上那块铺着的旧床单上。
他那张平日里总是波澜不惊的脸，此刻也忍不住露出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和激动。
“九转炼形膏……炼的不仅仅是僵尸之躯……它炼的，更是一道足以逆转生死、重塑乾坤的‘造化’！”
这话在他脑海里翻来覆去地回荡着，像是一口被人猛地敲响了的古钟，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他先前只当这《玄君七章秘经》的摹本和那老大爷给的残方，是些能让他这僵尸之躯变得更强壮、更耐打，或者多学几手稀奇古怪“小法术”的玩意儿。
可如今，他才隐隐窥见了那么一丝这些古老秘辛背后真正隐藏着的惊天动地奥秘。
这哪里是什么普通的“修炼功法”？
这分明是一条通往更高层次“生命形态”的通天大道！
只是这条道儿，怕是不好走。
凌东的目光又落回了那张记载着“九转炼形膏”的方子上。
先前，他只是囫囵吞枣地认出了些古怪的药材名字，和一些听着就玄乎的炼制手法。
如今，在他那融合了阴阳二气的独特尸气“激活”了那些隐藏的能量符文之后，方子上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符号，在他眼里都变得清晰无比，也充满了更深一层的含义。
“千年阴沉木之心……”
这东西听着就不凡。阴沉木本就是埋于地下、经年累月吸收了地脉阴气才形成的奇木。千年阴沉木之心，那更是阴中之阳，凝聚了木之精华和地底阴煞的宝贝。
“地底寒泉之髓……”
这怕也不是寻常山泉水能比拟的。能称得上“髓”的，定然是那寒泉之中最精纯、也最本源的那一点“”。
“三尸九虫之蜕……”
这个，先前那老大爷倒是提过一嘴，说是修炼有成的僵尸体内所生的三种尸虫，和寄生于极阴之地、以怨气为食的九种阴虫，它们蜕下的躯壳。
此物至阴至邪，却也是炼制这“九转炼形膏”不可或缺的一味主药。
凌东瞧着这些一个个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的药材名字，眉头又微微蹙了起来。
这些东西，可不是他去学校后山或者那废弃的旧工业区“打打牙祭”就能轻易寻摸到的。
怕是得费些真功夫，下些真本钱才行。
他那二百五的智商飞快运转起来。
如今这世道，早己不是那神仙鬼怪满地乱走的洪荒年间了。
这些个带着“千年”“九幽”字眼的玩意儿，上哪儿找去？
莫不是要去那些深山老林里的古墓，或者是那些早己被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名山大川里去碰碰运气？
那动静未免也太大了些。
他如今还只是个想在大学里安安稳稳混个毕业证的“普通学生”（僵尸版），可不想因为寻摸几味药材就闹得满城风雨，惊动了那些专门处理“非正常事件”的“有关部门”。
“看来，这‘炼丹’之事还得从长计议。”凌东摸了摸下巴，心里倒是己经有了些初步的盘算。
首接去找那些成品的天材地宝，自然是千难万难。
但若是能找到些品相差一些、或者年份浅一些的“替代品”，再用他那独特的阴寒尸气和从《玄君七章秘经》里学来的法门加以“催化”和“培育”，说不定也能勉强凑合着用。
毕竟，他这僵尸王最大的优势便是时间。
他有的是时间，去慢慢“养”那些不成气候的“凡草俗木”，把它们“养”成能入药的“灵芝仙草”。
而且，他那盆窗台上的酢浆草和蒲公英，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么？
被他那逸散出来的些微尸气和那日轮之精的阳气一“熏陶”，如今长得比那温室里的花朵还要精神，还要……妖异。
想到这里，凌东的心情又好了几分。
他将那几张，己经“激活”了的残方，小心翼翼地，又用油纸包好，揣进了怀里。
这些东西，可是他将来，安身立命，甚至，是“重塑乾坤”的本钱，可不能有丝毫的闪失。
他站起身，推开那扇，积满了灰尘的旧窗户。
一股子，带着些许湿意的秋风，吹了进来，让他那，因为过度消耗精神力，而略微有些发胀的脑袋，也清醒了不少。
窗外，天色，己经完全暗了下来。
校园里的路灯，一盏盏地亮了起来，在淅淅沥沥的秋雨中，晕开一圈圈，朦胧的光晕。
雨不大，细细的，像是牛毛，又像是，谁家姑娘，绣花时，不小心散落的银针。
打在窗玻璃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倒也，有几分诗意。
凌东瞧着窗外那，被秋雨笼罩着的校园，心里，却在琢磨着，另一桩，更实际的事情。
——晚饭。
他如今，虽然对凡俗的吃食，己经没什么兴趣了，但为了维持人类形态，每日里，还是得，象征性地，吃上一些。
可老是在食堂里，表演“大胃王”，终究不是个事儿。
而且，那些五谷杂粮，炼化出来的“生气”，对他这僵尸之躯来说，实在是，杯水车薪，聊胜于无。
他需要，更“高级”的能量补充。
那后山山坳里的阴气，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每日里往那里跑，也有些，不方便。
若是，能在宿舍里，或者这杂物间里，鼓捣出个，能“聚阴凝煞”的小小阵法，那便，再好不过了。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便像是一颗，被点燃了的火种，迅速地，燎原开来。
《玄君七章秘经》里，倒也记载了些，关于“布阵设坛，汇聚灵气”的粗浅法门。
他先前，只当是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儿，并未深究。
如今看来，倒也，可以拿来，琢磨琢磨。
他那颗二百五的智商，在这种时候，便又，显现出，它那，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的本事。
他将那些，关于阵法的记载，和那些，关于阴阳五行，能量流转的知识，在脑海里，飞快地，排列组合，试图，设计出一个，既简单实用，又不容易，被人察觉的，“小型聚阴阵”。
他甚至，从地上那堆，废弃的旧报纸里，抽出几张，又从自己那个，“百宝囊”似的布袋里，摸出一支，不知何时顺手牵羊，得来的圆珠笔，开始，在那报纸的空白处，写写画画起来。
他画得很投入，也很专注。
那模样，倒不像个，一心向道的僵尸王，反倒像个，在攻克什么，世界级数学难题的，偏执学者。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雨，似乎停了。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雨后特有的，清新和微凉。
凌东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放下了手里的圆珠笔。
在他面前那张，皱巴巴的旧报纸上，己经画满了，各种各样，古里古怪的符号和线条，瞧着，倒像是一幅，出自哪个，抽象派画家之手的，“印象派”涂鸦。
但凌东瞧着，却很满意。
他觉得，自己这个，“简易版聚阴阵”的设计图，己经，初具雏形了。
虽然，还很粗糙，很多细节，还需要，慢慢完善。
但至少，大方向，是没错的。
他甚至觉得，若是，能将这个阵法，布置成功，说不定，他这间，原本只是用来，堆放杂物的西楼“雅舍”，就能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洞天福地”了。
到时候，他每日里，只需在这“洞天福地”里，打坐修炼，便能，源源不断地，吸收到，精纯的阴寒能量。
那可比，天天跑去后山“蹭饭”，要方便得多，也，体面得多。
想到这里，凌东的心情，又好了几分。
他将那张，画满了古怪符号的旧报纸，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收进了自己的口袋。
然后，他站起身，准备离开这个，承载了他，许多“奇思妙想”的“雅舍”。
刚走到门口，他却忽然，脚步一顿。
他那敏锐的嗅觉，捕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奇异的香味。
那香味，很淡，也很特别。
不像是，他先前闻过的任何一种，花香，果香，或者，是那图书馆里，旧书的“书香”。
倒像是……像是某种，极其罕见的，被雨水打湿了的，珍稀药材，散发出来的，独特的清芬。
而且，这香味，似乎，就是从这间，杂物间的某个角落里，传出来的。
凌东的眉头，微微挑了一下。
他这“雅舍”里，除了些，废弃的桌椅板凳，和一堆，蒙了尘的旧报纸，可没种什么，能散发出香味的，花花草草啊。
莫不是……
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有些荒诞，却又，让他，隐隐有些期待的念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