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当值都头,领了知县的密令,不敢声张,换了一身不起眼的旧衣,拣着僻静小巷,三步并作两步,径首赶到紫石街的客店。
那看守武松的两个公人,见是本县的都头,又见他使得眼色,知有内情,便不敢阻拦,放他入内。
都头进了房,见武松正坐在桌前,面对孤灯,双眉紧锁,一言不发。都头上前,将房门轻轻掩上,低声道:“武英雄。”
武松回头看时,认得是堂上一个都头,便抱拳道:“都头深夜到此,有何见教?”
那都头也不多言,将知县相公的忧虑、西门庆己派人重金往东平府告状、
欲将此事做成铁案,一并拖知县下水的情由,一五一十,细细说与武松听了。
末了,叹道:“我家相公也是爱惜英雄,只是官小权微,斗不过那西门庆。
他如今己是自身难保,特差小人来知会好汉一声,教你早做打算,莫要坐在这里,等着府里文书下来,
到那时,便如鱼入罗网,再无脱身之日了!”
武松听罢,心中那股冤屈的怒火,霎时间化作了冲天的杀气。
他“霍”地站起身,在房中走了两步,恨声道:“好个恶毒的狗贼!
他陷害俺不成,竟要将这黑锅扣在知县相公头上!
相公敬我一分,我武松岂是那连累朋友的小人!”
他转过身,对那都头深深一揖,道:“多谢都头前来报信!
也请都头回复相公,他这份恩情,我武松记下了。
今日之事,乃我武松与那西门庆的私怨,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敢连累相公分毫!俺自有处断!”
那都头见他目露凶光,己知他心意,不敢多劝,只得道声“好汉保重”,匆匆离去。
武松送走都头,再不迟疑,将桌上那根哨棒“唰”地一声抄在手中,
也不理会门外那两个早己吓得不敢作声的公人,大踏步走出客店,径投西门庆府邸而去。
但见他怒发冲冠,杀气腾腾,街上夜行人远远见了,只觉一股寒气扑面,无不避让。
再说那西门庆府内,此刻正是灯火辉煌,鼓乐喧天。
西门庆料定武松己是瓮中之鳖,心中大快,正在后花园水阁之中,大排筵宴,
与那鲁华、张胜并十数个帮闲的门客开怀畅饮,庆贺奸计得逞。
众人你一杯,我一盏,正把西门庆吹捧得如同天神下凡,智比诸葛。
鲁华捧杯道:“大官人此计,真乃神机妙算!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打虎的蛮子玩弄于股掌之上!”
张胜亦笑道:“待府里文书一下,将那厮刺配充军,看他还如何英雄!”
西门庆得意洋洋,端起酒杯,正要说话,只听府门方向“轰隆”一声巨响,仿佛平地里打了个炸雷!
紧接着,便是家丁的惨叫声和哭喊声。
西门庆大惊,喝道:“外面何事喧哗?”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身影,如魔神降世,手提哨棒,满面杀气,己闯入花园之中,正是武松!
西门庆与众门客吓得魂飞魄散,杯盘落地,酒水倾翻一地。
武松见西门庆、鲁华、张胜等人俱在,厉声大喝:“西门庆!
你这奸诈狗贼!你使毒计陷害于我,今日俺武松特来取你狗命,与你这伙狼心狗肺之徒,一发了断!”
那十几个门客见武松单人闯入,仗着人多,又饮了些酒,胆气横生,呐喊一声,抄起桌椅板凳,便朝武松打来。
武松不怒反笑,喝声:“来得好!”
手中哨棒使得风车也似,只一晃,便如风卷残云,卷入人群之中。
但听得“噼啪”之声不绝于耳,骨断筋折,血肉横飞。
那哨棒到处,轻则头破血流,重则脑浆迸裂,
霎时间,十几个帮闲的泼皮,便被打得七零八落,死的死,伤的伤,哭爹喊娘,滚做一团。
鲁华、张胜二人见势不妙,转身便要逃走。
武松哪里肯放,一个箭步上前,哨棒左右开弓,“噗”、“噗”两声,正打在二人后脑之上,
顿时将那两个狗腿子打得如同烂泥一般,瘫倒在地,眼见不活了。
西门庆吓得三魂失去了七魄,酒己全醒,转身便往假山后躲。
武松大喝一声:“狗贼哪里走!”
将手中哨棒往地上一撇,三步并作两步,如饿虎扑食,赶上前去,一把揪住西门庆后心。
西门庆哪里挣扎得动,被武松提小鸡一般,拎到水阁中央,往地上一掼。
武松踏上一只脚,踩住他胸膛,提起那打虎的铁拳,指着他鼻子骂道:
“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生!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三番五次设计害我!”
西门庆口中只是告饶:“好汉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
武松哪里肯听,怒喝道:“今日饶你,天理何在!”
说罢,那碗大的拳头,挟着风雷之声,狠狠砸下!
只一拳,正中面门,打得西门庆眼珠迸出,鼻梁塌陷,
又一拳,打在太阳穴上,只听“咔嚓”一声,颅骨碎裂,脑浆迸流,登时了帐。
正是:英雄岂受奸谗辱,血溅豪门恶贯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