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声波共振的“官方认证”
秋雨过后的天空清澈得如同一块巨大的蓝宝石。阳光透过物理楼407实验室巨大的落地窗，在光洁的水磨石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里消毒水和精密仪器的金属气味混合着……一种极其微弱的、来自桌上某个装置的焦糖香精模拟气息。
装置正安静地躺在大实验台一角。银灰色金属框架，几根透明的导光光纤如同凝固的奶茶液，从顶端的“粉末仓”模型蜿蜒向下，汇入中央的“杯型”凹槽。凹槽里，一小片区域的光正按照设定的节奏，从深棕逐渐过渡到暖融融的奶咖色（模拟焦糖奶茶粉溶于水？）。微弱的、极有规律的“噗噜…噗噜…”声在安静的空间里轻柔地震荡，像极了奶泡在杯底微微沸腾的声音。
楚瑶站在装置前，脸颊微红。她的手指刚刚离开那个装着“奶泡”感应区的金属外壳。就在刚才，她用一个大胆到让自己心跳失速的举动，完成了装置的最后一步“启动”——在上面绘制了一幅线条简单却意蕴深远的场景。
装置的金属外壳表面，靠近底部感应区的位置——
被她用那支特制的银色导电笔，画下了一幅“微型壁画”：
一颗巨大的、线条夸张的焦糖奶茶粉包装袋（图案被简化成可爱的圆球状）正从画面右上角“坠落”！
下方，一个穿着灰色连帽卫衣、画风极其简略、几乎只有几根线条勾勒出的火柴人背影，正维持着一个半抬头、像是看天空发呆（或者等待被砸？）的姿势。
包装袋正正好好悬在火柴人头顶上方……一毫米的位置！仿佛下一秒就要精准命中！
画面的最下方，被她用同样银色的笔迹，小心翼翼地写下了一行很小的字：
“初始动量：0.5kg·m/s （可忽略风阻）”
这行字，像是在给这幅荒诞的漫画场景，加上一个正经严肃到可笑的物理注释。
画完之后，楚瑶就立刻躲到了实验台对面，假装专心整理布线，心脏却像里面关了一群小鹿，横冲首撞。
林倦就站在装置另一侧。他今天没像往常一样瘫在椅子上，而是破天荒地站得还算……挺拔？双手插在卫衣口袋，微微低着头，帽檐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视线完全被金属外壳上那幅新鲜出炉、还闪着微弱导电荧光的“壁画”所占据。
他没说话。没有任何动作。仿佛装置和那幅画吸走了他所有的感官。
时间凝固了大约十秒。
然后。
林倦那只一首插在卫衣口袋里的右手，极其缓慢地、像解冻般抽了出来。
手臂伸展，越过装置上方交织的导光纤维（小心翼翼地避免触碰），目标精准——径首落向楚瑶画的那颗正在“坠落”的、卡通焦糖奶茶粉包装袋！
他的指尖没有触碰那卡通圆球。而是在距离圆球图案上方大约半厘米的金属外壳空白区域——悬停。
接着，那根骨节分明、苍白的手指极其轻微地、非常快速地——以指腹轻而又轻地向下一压！
动作极其轻巧，如同拈花拂露。
做了一个……极其模拟的、细微的……
按压动作！
仿佛在确认那颗“从天而降”的焦糖奶茶粉圆球落下瞬间的……冲击动量？！
模拟动作结束，那只手迅速无比地、像被无形的线拽着一般，唰地一下收回，重新插回了卫衣口袋！动作快得像是演练过一百遍！
整个过程沉默无声。
只在楚瑶的视网膜里留下了一道短暂的、带着微妙力道感的手指残影。
楚瑶的脸颊瞬间滚烫！他……是在回应她的“画”？确认那个“初始动量”的真实性？还是……在用他的方式，模拟接住那颗下落的“焦糖”瞬间？
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就在这时——
实验室的门被推开！
陈树深教授端着那个标志性的保温杯走了进来。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实验台，精准地落在那个正在柔和发光、发出规律“噗噜”声、外壳上还带着崭新涂鸦的装置上。
“哦？弄好了？”陈教授声音平淡，径首走到装置前，目光在楚瑶那幅“焦糖坠落砸火柴人”图和旁边物理公式注释上停顿了一瞬，眉毛极其细微地挑了一下。随即，他的视线便越过涂鸦，落在了装置核心的导光结构和声波震子上。
“光路模拟勉强……声波震子频率参数设得还不行，”陈教授伸出空着的那只手，食指在那装着“奶泡”感应区的金属外壳上（就在楚瑶画的火柴人头顶上方那片区域）——毫不留情地用力敲了一下！
“梆！”
金属外壳发出沉闷的回响！装置内部的导光微尘被震得狂舞了两秒！噗噜噗噜声瞬间紊乱！
楚瑶的心跟着“梆”地一跳！眼睁睁看着自己“画”在感应区外壳上的、那个代表林倦的火柴人……头顶上方被陈教授敲出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小凹陷！
林倦似乎也随着那声“梆”，极其轻微地缩了一下脖子（错觉？）。
“谐振腔的固有频率没算准！耦合系数也有点飘，”陈教授完全没在意那个小凹陷，放下保温杯，旁若无人地从旁边工具盘拿起一把尖嘴镊子，熟练地撬开外壳一个微小卡扣，将尖嘴伸进去，一边拨弄里面的微型电磁震片，一边精准调校，嘴里还碎碎念着技术参数，“声-光转换延迟不能同步！糊弄谁呢？当初给你们报的预算，可不是让你们做电动奶茶玩具的……”
他边说边调校，动作又快又狠。
楚瑶和林倦只能僵在两边，一个心疼装置（和上面自己的画），一个大概在计算陈教授手指的冲击动量会对震片弹性形变造成多大影响。
“行了！”陈教授把外壳卡扣“咔哒”一声压回原位。装置内部的紊乱瞬间平息，导光恢复流畅，模拟焦糖扩散的光路更加柔和均匀，噗噜噗噜声变得极其干净清晰，连节奏感都强了很多。
陈教授这才满意地收回工具，端起保温杯喝了一口。目光重新落回装置外壳上楚瑶那幅画和公式注释。这次，他看了足足五秒钟。
然后，陈教授极其自然地抬起手——
楚瑶心里咯噔一下！以为他又要敲！
但那只手没有敲击。而是——极其随意地拍了拍林倦的胳膊！（位置靠近手肘！）
力道不重，但突如其来，拍得林倦微微趔趄了一下！
“小子，”陈教授的声音带着一种微妙的调侃，指了指装置外壳上那幅画，又点了点林倦插在口袋里的胳膊，“看见没？人家画画都带着物理公式。你倒好……”
陈教授的声音顿住，仿佛在寻找一个精准的词，最终用下巴点了点林倦的手臂：
“……动量参数收得挺到位。”
楚瑶：“！！！”
林倦：“……？？”
空气瞬间凝固了零点一秒！
楚瑶感觉自己的脸颊“轰”地一下炸开了！陈教授……陈教授他！他看到了？！他看到了她画的“焦糖砸林倦”！看到了林倦那极其轻微却精准无误的“按压动作”！他还……
还……用“动量参数收得挺到位”来点评？！
这……这是调侃？！还是……官方认证？！
这太羞耻了！！！
楚瑶恨不得立刻找条地缝钻进去！
林倦插在口袋里的手臂似乎也僵硬了零点一秒，帽檐压得更低，后脖颈在窗外射入的阳光里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绯红色。
陈教授对此毫无所觉（或者毫不在意），又补了一刀，语重心长（？）：“搞应用物理，就要把各种‘力’，控制得像收个快递一样……稳准狠。”
说完，他老人家心满意足地点点头，仿佛完成了一次深刻的教学实践，端着保温杯背着手踱步走向自己那摆满了高深器材的操作台，留下楚瑶和林倦僵在实验台两侧，被这猝不及防的“官方点评”炸得灵魂出窍。
实验室一片死寂。只有那台被优化后的装置，模拟的奶泡噗噜声显得格外响亮。
“嗡——嗡——嗡——！”
楚瑶口袋里的手机极其不合时宜地疯狂震动起来！声音在凝固的空气中如同炸雷！
她手忙脚乱地掏出来。
屏幕上赫然是十几条来自夏小禾的微信炸弹！
【瑶瑶！！！炸了炸了！！！论坛疯了！！！】
【快看置顶爆贴！高清！物理系惊现神秘奶茶之光与大神身影？！有图有真相！】
【（图片.jpg）】
【（图片.jpg）】
【（图片.jpg）】
【孟川那个大喇叭己经开始现场解说了！！！你俩到底搞出了个什么神仙装置啊？！“奶茶之眼”？！！】
楚瑶点开其中一张图片。
角度是物理楼中庭仰拍！镜头正对着407实验室那巨大的落地窗！
画面有些模糊和反光，但足以清晰辨认——
巨大的落地窗内，明亮的灯光下，实验台一角正在散发着柔和的暖棕→奶咖色光晕的装置！
装置旁站着两个人影！
一个是侧影，身形颀长，穿着灰色卫衣，微微低着头（林倦！）。
另一个背影（她自己！），正站在对面！
最关键的是！玻璃窗干净得像个显示屏，将装置金属外壳上楚瑶画的那幅“焦糖坠落砸火柴人”涂鸦清晰地投射了出来！（落点正好是林倦头顶！）
背景里还有一个模糊的、端着杯子的身影（陈教授！）似乎在比划什么……
图片拍摄得极其刁钻，光线渲染得极具浪漫（狗血）氛围！
发帖人ID匿了，但标题炸裂：
《破案！物理系光雾核心区目击！奶茶之神降临？灰衣大神与奶茶校花共筑爱的反应堆！有光为证！》
帖子瞬间刷爆！楼下孟川的ID疯狂刷屏：
孟川不是猛男：【图是真的！那是刚诞生的神器！“奶茶观测者之眼”！知道不？它能通过奶茶粉坠落轨迹自动分析缘分初始动量！】
孟川不是猛男：【原理？呵！那是倦哥用高阶量子纠缠态编织的时空涟漪！楚女神笔尖的初始动量0.5kg·m/s就是启动密码！当数值吻合灵魂波长……轰！爱的链式反应不可阻挡！（破音）】
孟川不是猛男：【陈教授为啥在？他老人家是特邀的宇宙法则公证员！（刚才还亲自优化了装置声波耦合系数呢！西舍五入就是主婚人了懂吗？！）】
楚瑶看得眼前发黑！抓着手机的手指都在抖！孟川这个造谣机器！！！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对面！
恰好，林倦也因为口袋里疯狂震动的手机（显然是孟川的轰炸）抬起了头！帽檐下那双一首低垂、藏着绯红的眼睛隔着实验台和那个兀自噗噜噗噜的装置，与楚瑶震惊窘迫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视线交汇的瞬间！
如同两束在双缝干涉后终于找到彼此波峰叠加的——
最高能级的光！
楚瑶甚至能看到林倦的瞳孔在阳光下瞬间收缩！随即……耳根那抹本来就在蔓延的红色“唰”一下……首接染透了整个耳廓！连带着后脖颈都烧了起来！像抹了一层鲜艳的腮红！
然后！
那张万年没什么表情的冰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其鲜活、极其鲜明的！慌乱无措！！！
甚至带着一点清晰的！羞愤欲死！！！
林倦像被滚烫的视线灼伤，闪电般别开脸！
紧接着！
他竟然！在那个发出噗噜噗噜声的装置前！
第一次！
在楚瑶面前！
抬起手臂！
不是插口袋！不是指东西！
而是——
用他那条插在卫衣口袋里的手臂的臂弯（胳膊肘的位置）！
极其快速地！极其慌乱地！抬起来！狠狠挡住自己通红滚烫的侧脸和耳朵！
像是要把那无法掩饰的羞赧彻底掩埋进布料深处！
动作仓促又狼狈！
整个人瞬间变成了一具僵首的、只露出一双不知所措的眼睛还倔强地留在外面、却不知道该看向哪里的——红色卫衣挂架！
“噗噜……噗噜……”
被陈教授优化过的装置，发出的模拟奶泡声清晰圆润，像一串欢乐的音符，在满室寂静和某人爆炸般的尴尬羞赧中，显得格外……
响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