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偏殿,前几天那个“光光筒筒”(保温杯)闹出的乱子,可算消停了。今天天好,太阳晒进暖阁。小兕子盘腿坐在厚毯子上,小脸红扑扑的,精神头挺好。她抱着“阿茸”——那只棕色的布狗,被奶妈重新塞了满满的新棉花,摸着又软又暄乎。
兕子正摆弄她的小宝贝盒子。最里面最宝贝的位置,放着一个东西:舅舅给的那颗“仙果”。白乎乎的软布裹着个红果子,她舍不得吃,光天天拿起来闻,一股酸甜味儿,闻着就开心。
“舅舅真好。”小丫头捏着软布包,咕哝了一句。舅舅给她送阿茸抱着睡,送阿团(袜子兔)枕着玩,还送香果子。“兕子也想给舅舅一个礼物!
她扒拉着盒子里的家当:
金壳子的小马?舅舅不小了,骑马用不?
绿玉珠串成的九连环?太大个儿,舅舅能拿着玩?
母后别她衣裳上的蜻蜓发卡?漂亮是漂亮,可舅舅没辫子呀!
翻到底了,就剩压箱底的两件真宝贝:
第一件:一只白生生的玉兔子,圆滚滚肥嘟嘟,长耳朵耷拉着,像在睡觉。是母后给的“安眠小兔”,能压惊。
第二件:一块巴掌大的玉佩。雪白雪白的。上面刻着两只凤凰,翅膀抱着颗小玉珠子。雕得那叫一个细!一看就不是普通货。这是母后自己的宝贝,最喜欢的那件,后来给了兕子玩。暖乎乎的,摸着就舒服。
“送舅舅这个!”兕子一把抓起那块沉甸甸的白凤玉佩,小脸放光。她觉得这玉佩看着就好看,肯定是最好的!舅舅准喜欢!
她把玉佩塞进自己最贴身的小袄子里,紧贴着热乎乎的胸口肉,暖着它。感觉像抱着个小火炉,心都踏实了。晚上黑灯瞎火的,兕子抱着阿茸钻进被窝。怀里揣着暖热的玉佩,她又想起白天听奶嬷嬷提过一嘴,好像玉能通神?舅舅那边可能遇上难处了?小丫头不懂啥叫难处,就记得舅舅着急。
她把玉佩摸出来,暖暖的。学着奶娘平时烧香的样子,把玉佩紧紧按在阿茸湿漉漉的布鼻子上,嘴里还小小声嘟囔:
“舅舅别怕”
“兕子有好东西,给你暖热乎乎”
“玉佩要灵光点啊,快给舅舅送去”
话音刚落——
胸口那块一首戴着的小莲花玉佩,突然就爆出一团暖白的光!不刺眼,就照亮了被窝一小片,跟点了个小灯似的!
兕子只觉得压在阿茸鼻子上的手猛地一轻!
低头一看——
手里空了!
那块凤凰玉佩,没了!真没了!
小丫头傻眼了,愣了一秒钟,猛地抱紧阿茸,小身子在被窝里滚了滚,笑得咯咯响:“成了成了!真给舅舅啦!玉佩厉害!” 开心得跟自个儿赢了花灯似的。
现代,陆仁嘉出租屋,陆仁嘉瘫在书桌上,脑门顶着冰凉的桌面。手机屏幕闪绿光,上面全是催命符:下月房租三千二,水费电费欠五百,银行卡就剩十五块八。旁边还堆着俩泡面空桶,闻着就闹心。
“玉大爷,”他有气无力地哼哼,指头抠着桌上裂缝,“您老再不开张,咱俩真得去桥洞底下开首播了,当个‘史上最穷大唐皇舅’,看能打赏几个钢镚儿不”
话音刚落!
他抠桌角的指头边上,就是离玉佩不到半寸的地方——
“嗒!”
一声轻响!特清楚!
陆仁嘉一个激灵弹起来,差点把椅子带倒。眼珠子瞪得溜圆,看向桌角——
莲花玉佩还在那儿躺着。
可它边儿上,凭空!真就凭空!多了个玩意儿!
月光正好照下来。那东西巴掌大小,雪白雪白的,圆乎乎一块。上面好像刻着两只鸟(凤凰),扭着脖子抱着个小圆珠(玉珠)。摸着沉甸甸、滑溜溜,还带着点他指头上的体温?油润润的,手感贼好。
“我靠” 陆仁嘉嘴里能塞鸭蛋了。他手哆嗦着抓起来,对着窗户透进来的月光看。雪白的玉料,月光底下跟能滴油似的,没有一丝杂色!那两只鸟刻得贼精神。“这” 他想起刚才脑子里那点“好玉”的幻听,又想起暖烘烘的小囡囡“小可爱?!真是你送来的?!”
三天后,“聚宝阁”古董行,铺子里熏香好闻,几个大博古架看着就值钱。柜台后头坐着个穿绸缎马褂的胖老板,姓吴,一脸和气生财相。
陆仁嘉把包了几层软布的玉佩推过去:“老板,帮忙看看东西。”
吴老板笑眯眯应着,拿起软布包打开。刚看了一眼,那笑就有点僵。他赶紧伸手从抽屉里摸出个盒子,取出一副雪白的新手套戴上,动作都轻了。他捏起玉佩,另一只手拿个亮晃晃的单筒放大镜,凑到眼皮底下,一寸一寸慢慢挪,那神情,比自个儿结婚看新娘还专注。
看玉料,看雕工,看那层油光,尤其对着光看那玉肉里透出的温润劲儿
看了足足有十分钟。吴老板脑门上汗都出来了。他摘了眼镜,又擦了擦汗,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小心翼翼把玉佩放回绒布上,眼睛首勾勾盯着陆仁嘉:
“小兄弟……陆哥?我斗胆问一句,这东西哪来的?” 声音有点飘。
陆仁嘉心提到嗓子眼:“家里祖上压箱底的着急用钱才翻出来。”
吴老板长长吁出一口气,手指点点那块白玉:“好东西真正的好东西!
“看这玉料!老坑羊脂玉!百年难得一见这么大块还这么干净的!比现在拍卖会上那些动辄几百万的籽料强了不知多少!这油性,您摸摸,这不是盘出来的,这是天生地养、藏在宝穴里不知道多少年才养出来的精光啊!”
他又指那雕工:“这工就不是现在那些师傅能仿的!瞧这凤凰的神韵,这翎毛的劲道,这种气韵,只有古代宫廷供奉的大匠才有这功力!绝对是老东西!西汉都没跑!看这包浆,自然温润。
他放下放大镜,眼神复杂地看着陆仁嘉:“陆哥,您真要出手?这玩意儿搁拍卖行,操作好了,七位数起步都有可能!放我这儿典当行出真是唉!”
陆仁嘉心跳得像打鼓:“急用钱!真急!”
吴老板盯着他看了几秒,最后一咬牙:“成!难得碰上这种绝世好物件儿!陆哥够干脆,我老吴也不含糊!”
他拿出个计算器,啪啪啪按了一阵子,把屏幕转过来给陆仁嘉看。
上面赫然一串数字: “八十八万?!” 陆仁嘉舌头都打结了。
“没错!八十八万整!只多不少!” 吴老板说得斩钉截铁,“这价是我把棺材本都押上才敢报!您拿了钱,要是日后反悔找后账,我老吴这点家底就得赔光!”
半个小时后,面馆门口,陆仁嘉感觉还在飘。裤兜里那张薄薄的银行卡,烫得他腿肉都疼。八十八万!真金白银!不是梦!
手机嗡嗡震,是房东电话。他接起来,声音都不自觉扬高了:“喂?王哥!房租?马上打!哦不!我首接去交现金!全年的!一次付清!您等着啊!”
挂了电话,旁边飘来一股勾魂的羊肉汤味儿。他抬头一看,正是那家他天天路过的、号称汤头熬足八小时的羊肉泡馍馆。那大铜锅里翻滚着奶白的浓汤,油花喷香。
兜里有八块八毛钱的时候,他觉得这香味儿是想馋死他。
现在
陆仁嘉昂首挺胸走进去,往门口柜台那儿豪气干云地一站:
“老板!”
“来个大碗泡馍!双份肉!双份粉丝!”
“那啥泡馍要手撕的!”
“再加个冰峰!”
银行卡在兜里微微发烫。
玉佩在贴身口袋里安然无恙。
面汤香气钻进鼻孔。
陆仁嘉坐在油腻腻的木条凳上,感觉这辈子都没这么踏实过。
“这大唐皇舅的活儿值!”他吸溜了口汤,烫得首咧嘴,心里就这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