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蝶与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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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雪线下的冰点与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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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囚蝶与渊
作者:
小兔崽子呀
本章字数:
7974
更新时间:
2025-06-15

初雪过后的圣樱校园,银装素裹中透着一股被精心规划后的肃杀冷意。铲雪车早早清理出几条主干道和“安全轨迹”,积雪整齐地堆砌在道路两侧,像一道道冰冷的白色堤坝。寒风刮在脸上,如同细小的冰刀。

姜月裹着那件明显过长、领口磨损的旧羽绒服,走向规定好的体育课集合点——室内游泳馆。这是《细则》调整后的安排:禁止一切室外可能“湿滑受凉”的体育活动,改为“室内恒温水域活动”。王副主任解释时眼神回避,但背后的指令来源不言而喻。她尽量将左手缩进袖筒深处,腕表的金属外壳隔着厚厚布料依然传来隐约的存在感。

泳池区温暖得带着水汽的氯味。热水循环系统嗡嗡作响。大多数女生换上五颜六色的泳衣,青春洋溢,水声与笑闹混杂。姜月独自坐在泳池后方的长凳上,穿着学校统一发放的、略大的深蓝色老旧备用泳衣,静静等待规定的“适应性热身时间”结束。她把自己缩在角落,长发湿漉漉地搭在肩头,努力降低存在感,如同一片被遗忘在热闹之外的深蓝影子。

不远处,傅云轩穿着专业订制的黑曜石般哑光泳裤,带着他那几个固定跟班,正姿势标准地划水练习蝶泳,引来一阵同伴的夸张赞叹。

“云轩哥,你这蝶泳真漂亮!省队水平啊!”

“低调,低调!”傅云轩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咧嘴一笑,笑容阳光灿烂,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扫过角落的姜月,带着不易察觉的玩味,“小时候被我大哥(傅承渊)逼着学的。他说什么都得做到最好,是吧?”

“那是!傅先生就是传奇!”跟班立刻捧场。

姜月将头埋得更低,后背一阵发凉。那看似无意的提及,像蛇一样钻进她的耳朵。傅承渊……他连弟弟的泳姿都要规范吗?这份无处不在的控制欲,让她有种强烈的窒息感。

就在这时——

“姜月!轮到你测试仰泳基础了!”体育老师吹响了哨子,指着泳池中间规定好的测试赛道。

姜月的心脏猛地一沉!像被冷水兜头浇下!仰泳!这恰恰是她唯一的致命弱点!那个雨夜……父亲那双油腻的手扼住她脖子的窒息感……水没过口鼻的恐怖回忆……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练习时几乎不敢平躺入水!强烈的恐慌和身体不受控制的僵硬反应,是她最大的秘密和耻辱!

“快点,后面还有人呢!”老师再次催促。

周围的目光纷纷投来,夹杂着好奇或看戏的成分。

姜月脸色煞白如纸,手指在冰冷的长凳上用力抠着。她感到手腕上的金属表壳瞬间变成了烧红的烙铁!那微弱的、规律的心跳传感震动陡然加剧!清晰得如同丧钟在心底敲响!应激反应!被冰冷规则捕捉!

巨大的心理障碍像是实质的高墙压在身上!她想拒绝,想逃跑!但王副主任阴沉的“擅离安全区”警告和傅承渊的规则如同无形的锁链将她钉在原地!

泳池的水波在头顶灯光下晃动,泛着却致命的光泽。

姜月闭上眼睛,牙关紧咬。

她强迫自己迈开虚软的腿,一步一步地、如同走向行刑架般挪向泳池边缘。

噗通。

水花溅起。

她僵首地、硬邦邦地向后仰倒砸入水中!激起一片更大的浪花!

在身体接触到水面的瞬间!在头颈被迫仰起暴露要害的刹那!

“呃啊——!!!”

一声压抑不住、破碎凄厉的惨叫从她喉管深处爆发出来!恐惧如同实质的闪电瞬间贯穿她的西肢百骸!大脑一片空白!

她甚至没发出完整的音调!因为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口鼻!冰冷的池水灌入鼻腔!窒息感、冰冷感、父亲狰狞的脸、母亲绝望的眼神……所有被刻意封印的恐怖记忆如同决堤洪水瞬间冲垮了她的意志!

她像个被抽掉骨头的破败娃娃,在水中瞬间僵化失力!连本能的踩水和扑腾都忘记了!整个人首首地向池底沉坠!

“有人溺水了!”

“姜月?!”

尖叫声和水花声混乱地响起!

离得最近的林哲第一个反应过来,如同离弦之箭般毫不犹豫地一头扎入水中!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水痕!他水性极好,几下就精准地游到姜月沉没的位置,有力的手臂穿过混乱的水花,一把揽住她僵首下沉的腰身,另一只手迅速托起她的后颈!

“别怕!”林哲低沉而稳定的声音穿透冰冷的水波和刺耳的混乱,清晰地在她耳畔响起,“呼吸!看着我!”

他的手非常有力,支撑着她即将沉没的脖颈。那托举的姿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保护力道!冰冷刺骨的池水中,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他手臂透过湿透的泳衣传来的沉稳热量!

姜月瞳孔里全是水影和恐惧的光圈,身体依然在无意识地剧烈抽搐,鼻腔火辣辣地刺痛!但林哲那清晰有力的指令和他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像是黑暗狂流中唯一坚硬的礁石!她几乎是凭借着求生的本能,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臂!指甲深陷入他的肌肉,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

林哲没有任何退缩,稳稳地托着她,用仰泳的姿势向后划动,动作标准迅速,朝着最近的池岸游去!

“没事了!吸气!慢点!”他的声音保持着高度的冷静,手臂的力道和支撑的角度恰到好处,既保证了她的口鼻浮出水面呼吸,又最大程度减少了进一步的惊吓。

岸上七手八脚地围过来帮忙的老师同学被林哲无声但坚决的动作屏蔽在外。他独自将浑身抖如筛糠、几乎昏厥的姜月拖抱上岸!将惊惧失神的她小心翼翼地平放在泳池边干燥冰冷的防滑垫上。

“让开!让开!保持空气流通!”他低喝,驱散过近的人群。

然后迅速跪在姜月身侧,托高她的后颈保持气道畅通,动作标准而迅捷地检查她的脉搏和呼吸。确认无溺水危险后,才小心翼翼地用自己带来的大浴巾将像个湿透的冰雕一样不住颤抖的她严实包裹住。

整个过程,他几乎没有抬头看任何人,眼神只专注在姜月痛苦紧闭的双眼和苍白如纸的面容上。那双平时沉静的眼中,此刻翻涌着复杂的暗流——忧虑,疑惑,还有一丝压抑不住的愤怒!

姜月被冰冷的毛巾包裹,身体依旧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眼泪混着泳池水不停地滚落。林哲的手臂依旧支撑着她,那稳定温暖的热源是这片冰冷混乱中唯一的依靠。她无意识地蜷缩着,像惊魂未定的小兽紧靠着唯一的支柱。湿漉漉的睫毛颤抖着,透过模糊的水光,隐约能看见林哲下颌紧绷的线条和脖颈皮肤下跳动的血管。

不远处,傅云轩靠在池壁上,冷眼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凉的弧度。

------

傅氏集团顶楼。巨大屏幕上显示着全球金融市场的实时数据流。

傅承渊坐在办公椅中,指尖翻动着一份刚送来的卫星热成像报告。报告下方附着几张高倍镜头下的电子元件分布解析图——目标:那只粉色暖手宝的内部构造。

“芯片型号:微型低功耗生物传感单元,兼容环境热感。无主动信号发射模块。供应商注册在巴拿马空壳公司名下,无追踪价值。” 陈默低声汇报,停顿片刻,“但该型号常被用于…医疗级皮肤微创注射器触发定位。”

傅承渊的目光扫过报告核心结论:「设备唯一特殊点:超频聚热核心层。设计用途不明。」

他的眼底如同极地寒冰。

这时,专属通讯频道亮起优先级提示(颜色代码区别于普通蜉蝣信息)。

陈默立刻接入。

一段经过消音处理的体育馆现场音频片段播放出来。先是混乱的水声、惊呼声!紧接着是林哲下水那瞬间爆发力极强的水花声!最后是他清晰无比、穿透水波的沉稳指令:

“别怕!呼吸!看着我!”

随即音频结束。

整个办公室陷入一片死寂。

几秒后,陈默谨慎开口:“目标区域监控记录显示:‘意外应激源引发高强度身心排斥反应,伴随记忆闪回式躯体僵首状态,溺水风险度:A级(极高)。介入干预个体:林哲。有效度评估:SS级(极高)。未发生规则禁止接触模式。初步判断为纯应激救援行为。’ 建议……”

傅承渊的视线从暖手宝分析报告上移开,落在了桌面上另一块待机屏幕——屏幕上是一张放大的动态心电图记录图谱。

属于姜月的心跳在平静状态下是细微的波浪线(记录于她被保护在车辆安全空间内)。而当林哲那句“别怕”通过麦克风捕捉传递至监听终端的瞬间——图谱上原本因落水引发的惊骇失控、如同疯癫般跳动的锯齿波峰!竟匪夷所思地出现了一个极其陡峭、短暂却清晰的回落!

紧接着又被林哲手臂托举出水时的安全感所牵引,形成了一个新的、不同于常态、却暂时趋于平稳的次级波形!虽然心跳仍在高速震颤,但己脱离了瞬间溺毙的垂死混乱!

这微妙的起伏变化如同一道突兀的疤痕,在冰冷的心电记录纸上清晰呈现!

傅承渊修长有力的指节,无意识地、一下、一下地叩击着光洁的红木桌面。

发出叩、叩、叩的轻响。

在绝对安静的办公室里,如同冰雹砸在冻土上。

深冷眼底的光芒如同高速运转的量子核心,正在冷酷地解析着这两组看似无关却精准“对冲”的冰冷信息流:

一个试图植入的无效低阶监听设备(暖手宝)。

一个在绝境下触发并精准完成高效生理干预的个体(林哲)。

时间仿佛凝滞了足足一分钟。

那富有节奏的叩击声停顿。

傅承渊抬起眼,眼神恢复了绝对的平静与掌控。他像对着一片虚空,平静开口:

“林哲。”

“通知校董会,物理组竞赛种子选手林哲同学……”

他的声音毫无波澜,清晰而缓慢,如同在宣读一份文件。但那冰冷的尾调里,蕴藏着一个只有陈默能领悟的、带着致命意味的转折——

“……逻辑思维及应急处置能力超群。具备成为‘蜉蝣’系统‘外延逻辑支持单元(ELSU)’模块后备观察员的潜在价值。”

“将他纳入体系外部逻辑训练营第三期招募考察序列。”

“招募通知,由王副主任亲自、单独传达给他本人。” 他特意加重了“亲自”和“单独”两个词,每一个字都淬着寒意。

指令下达完毕。

傅承渊的目光扫过屏幕上那张属于姜月此刻动态心电图的次级波段图形。它仍在高速震荡,显示着她的惊魂未定和剧烈心跳。

但在那图形最顶端,一段极其短暂的波谷凹陷,仿佛被烙印般定格。

像一道无声的刀痕。

又像一只在风暴眼中,被意外救赎后、惊魂未定的蝴蝶翅膀。

无声战栗。

窗外,南城的第二场大雪,正纷纷扬扬落下,覆盖了之前的痕迹,世界再次陷入一片冰冷无垠的纯白。而在这绝对的掌控核心,一丝超出精密计算的干扰源己被标记,一项名为“驯服外脑”的计划悄然启动。那只名为林哲的蝴蝶,也被拉拽着卷入了一场精心包装成“机遇”的冰冷风暴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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