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叶被秋风卷着拍在雕花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呜咽。林若曦攥着裙摆的手指微微发颤，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的皮肉里。萧家老宅的会客厅鎏金吊灯晃得人睁不开眼，空气中浮动的沉香混着长辈们衣料上的龙涎香，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这是她第一次以萧砚辞女友的身份踏进这座百年府邸，却不是她曾幻想过的温馨场景。
萧砚辞察觉到她的不安，不动声色地将两人交叠的手往自己腿侧挪了挪，西装裤下的体温透过布料传递过来。可这份暖意很快被打破——坐在主位的三叔公突然将青瓷茶盏重重搁在红木几上，茶水溅出的痕迹在明黄色织锦桌布上洇开，像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砚辞，你糊涂！”老人雪白的胡须随着话语剧烈抖动，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联姻是萧家百年基业的根基，你和这个来路不明的丫头在一起，让我们怎么面对合作伙伴？”话音未落，姑母便掏出手机，将屏幕怼到众人面前，“看看这些热搜，‘寰宇太子妃是菜市场小贩之女’，这传出去，萧家的脸往哪儿搁？”
手机里弹出的正是昨天某八卦周刊的报道，配图是林若曦母亲佝偻着背在菜市场理菜的画面。画面左下角还配了句刺眼的话：“灰姑娘的真实模样”。林若曦感觉喉咙发紧，那些恶意的评论仿佛化作有形的手，掐住了她的脖颈。
萧砚辞突然起身，西装革履的身影在满堂长辈中显得格外挺拔：“若曦是我爱的人，不是家族交易的筹码。”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却难掩眼底的怒意。二伯冷笑一声，从雕花扶手椅上站起，西装袖口的袖扣折射出冷光：“你父亲当年要是一意孤行，哪有现在的寰宇？商业联姻，是萧家屹立不倒的根本。”
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铅云压得极低，仿佛预示着一场暴风雨的来临。林若曦想起今早出门前，母亲在电话里哽咽的声音：“囡囡，要不咱就……”话没说完，父亲的声音便从听筒那头传来：“别听你妈的，只要你觉得幸福，我们都支持你。”可即便如此，她仍能听出父亲话语里的担忧。
姑母还在喋喋不休，列举着李氏集团千金的种种优点：“人家留洋归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关键是能给寰宇带来二十亿的注资……”林若曦突然觉得讽刺，原来在这些人眼里，婚姻不过是一场利益的交换。她转头看向萧砚辞，却见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笔首，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够了！”萧砚辞猛地拍案而起，震得桌上的茶盏叮当作响，“我不是父亲，不会用婚姻换取所谓的‘基业长青’。”他的声音在空旷的会客厅里回荡，惊得窗外的麻雀扑棱棱飞走。三叔公气得浑身发抖，抄起桌上的拐杖就要打，却被二伯拦住：“大哥走得早，没教好这小子，连家族规矩都忘了！”
林若曦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却又被这场风暴裹挟其中。她想起昨晚萧砚辞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说：“别怕，有我在。”可此刻，她却觉得无比无力。手机在包里震动，是母亲发来的消息：“囡囡，要是累了就回家，爸妈的小厨房永远给你留着热汤。”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慌忙低头掩饰。
家族会议一首持续到深夜，当林若曦和萧砚辞走出老宅时，梧桐树影在月光下张牙舞爪。秋风卷起她的发丝，凉意顺着脖颈钻进衣领。萧砚辞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体温还残留在衣料上：“别往心里去，他们迟早会接受你的。”可他眼底的疲惫却骗不了人。
回到公寓，林若曦的手机再次响起，是父亲的视频通话。屏幕里，父亲的白发似乎又多了些，母亲在一旁欲言又止。“丫头，”父亲清了清嗓子，“要是萧家为难你，咱就……”“爸，”林若曦强装镇定，“我没事，砚辞对我很好。”可话一出口，泪水便不受控制地滚落。母亲终究忍不住，背过身去抹眼泪。
萧砚辞接过手机，对着屏幕郑重道：“伯父伯母，我一定会保护好若曦，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父亲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我们老林家没什么大本事，就盼着女儿能幸福。你要是敢欺负她……”话没说完，却胜过千言万语。
夜深了，林若曦蜷缩在萧砚辞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窗外的月光洒在地板上，勾勒出两人交叠的影子。萧砚辞轻抚着她的长发，低声说：“等这场风波过去，我们就结婚，光明正大地站在所有人面前。”林若曦闭上眼，将头埋进他胸口，泪水浸湿了他的衬衫。她知道，前方的路还很长，可只要有他在，她就有勇气走下去。
而此刻的萧家老宅，三叔公还在对着族谱叹气：“萧家的基业，怕是要毁在这小子手里。”姑母则在打电话，语气谄媚：“李夫人，您看那事……”二伯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远处萧砚辞公寓的方向，眼神复杂。
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可对于林若曦和萧砚辞来说，这一晚却格外漫长。他们不知道，未来还会有多少风雨等着他们，只知道，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愿松开彼此的手。因为在这场与整个世界对抗的爱情里，他们早己成为对方唯一的铠甲与软肋。
